卓櫟又是忙了一個通宵,早上七點的時候才休息,不過一會陳堯買了早餐回來,卓櫟立刻又醒了。


    睡了兩個小時眼圈終於不再發紅,卓櫟洗了一把臉吃了飯,又開始看財政報告。


    從很早以前,他就養成了凡事謹慎的習慣。


    暫時他的對手是金月的父親金崇明。金崇明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在十八歲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金家繼承人。誰知他十八歲生日還沒有到,金家未來家主金莫恩便很空出世,以不容任何人反抗的姿勢成為了金家家主。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哥哥,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一直以來的傳言原來是真的,金家每一代繼承人,在成年之前都是被隔離起來的,除了家主本人,再也沒有人知道那人是誰身在何處。


    金崇明怎麽可能甘心,但在強勢的金莫恩麵前,他是毫無反抗之力的。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一點一點積攢實力以待時機。


    他很寵愛金月沒錯,但是女兒跟兒子的差別就是,女兒隻需要不多一點的金錢以及一些言語的關愛,就可以為他帶來一個有力的盟友。如果卓櫟身後沒有禦博集團,沒有馬上要推出的藥品公司的話,他是不會同意金月跟王家幺子解除婚約的。


    畢竟從某些方麵來說,卓櫟更加符合金崇明的心意。王振威雖然出身世家,但他是幺子,本身能力也有限,他所能得到的利益隻是很表麵的。卓櫟就不同了,禦博集團剛剛掙脫黑社會背景的桎梏正在緩慢發展。身後沒有了黑社會背景,又沒有世家大族做後台,以他金家二爺的身份和能力,想要吞了禦博集團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更重要的,卓櫟是被金莫恩看入眼的年輕人,如果女兒能將他籠絡過來,到時候他再適時地給予一些好處,說不定就得到一名得力幹將,這樣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對於女兒的魅力,他是非常有自信的。


    隻是他聰明,卓櫟也不傻。


    見了金崇明第一麵,卓櫟就對這個人心中有數了。就像金崇明認為的那樣,現在的他不可能有能力跟有著金家背景的金崇明硬碰硬,但他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金月一纏上他,之後金家肯定會千方百計強迫他們結婚,結婚後想要跟禦博集團合作,甚至往公司裏安插人手都順理成章了。


    那麽在此之前,他要做好一切準備,自己這邊,首先所有的賬目都做成三分。之前的合作對象全部調整了合作方案。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他不相信金家家主金莫恩會放任金崇明坐大與他對抗。所以另一方麵,他要加緊時間摸清金莫恩的心思,在利用金家背景的同時,隻要找到機會就滲入金家勢力。


    在清洗了幾個叔叔以及公司盤亙的的涉黑部門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頻繁地接觸京都上層世家。政/府的關係他早就打好了,想要長久立於不敗之地,有足夠堅定的盟友是必不可少的。他本來定的目標有寶海葉家,京城殷家以及金家。殷家跟金家沒有利害關係,葉家權勢滔天但立場中庸,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誰知這個時候偏偏金崇明橫插一腳。到底是金家二爺,在這個圈子裏就算不給他麵子也得給金莫恩金家麵子。無論是殷家還是葉家,都不可能為了他一個小小的禦博集團來為難金家二爺。


    現在禦博集團的尷尬在於,規模不小,且有越來越發展壯大的趨勢,有些家族已經快要容不下他了。但它又不夠大,還沒有達到讓他不用懼怕任何勢力的程度。它有致命的一點,就是黑社會出身,政府不可能全力扶持,另一點便是缺少背景,這限製了它的發展前景甚至使它隨時有可能有被吞吃或者消滅的危險。


    金崇明發出的信號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危險警告,但危險往往預示著有利可圖。隻要金莫恩的態度曖昧,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順便教教他什麽叫做養虎為患。這是他的機會,隻要給他稍微多一點的時間,這一切都不在話下。


    卓櫟揉了揉眉頭,讓助理通知公關經理過來,一個上午就在繁忙中過去,下午要應付那群世家子弟,不管是賽馬還是打球都會很費精力。到了晚上,還得去跟老頭子們聯絡感情,國人聯絡感情的方式就是喝酒,不喝到吐別想回家。所以他必須抓住中午這點時間好好休息。


    對了,還沒有給小孩打電話。卓櫟這麽想著,剛拿起電話還沒有撥通,陳堯就進來了,告訴他,金月去找過靈犀了。


    卓櫟放下電話,問:“都說了什麽?”


    “金月帶李露露一起去的,說的事肯跟您有關。”


    聽到這兩個名字出現在一起,卓櫟皺了皺眉。正要讓陳堯說下去,金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櫟哥,你下班了沒有?我送燙來給你喝,已經到樓下了。”


    “那就上來吧。”卓櫟關了電話,看了陳堯一眼讓她出去。


    不一會金月就出現在他麵前,她手裏過果然抱著一個粉紅色的保溫盒,小女人一臉幸福地將餐盒遞給卓櫟,“我親手煲的,跟廚房阿姨學了一上午。”


    她臉頰通紅地等待男人的誇獎,卓櫟接過保溫盒聞了聞,說:“很香,謝謝。”說完順手將餐盒放到旁邊,然後問她:“你怎麽過來了?外麵這麽冷。”


    “也不是很冷。”金月原本因為男人沒有馬上喝她的燙有點難過,但一聽他跟自己說話滿是關心的樣子,又立刻高興起來。


    “我爸爸問你什麽時候到我家吃飯。”


    “再說吧,這幾天很忙。”卓櫟說完坐回椅子上沒有再理她。


    金月站在原地有些無措。


    男人對她總是時冷時熱,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離開,可是又有點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好不容易才能跟他多說幾句話,現在他又沒有趕她走,她要是先走了……說不定他還要跟她說點什麽呢?


    卓櫟一直認真地翻開手上的文件,金月站了一會便故作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兩人都沒有說什麽,卓櫟一副很繁忙專心的樣子,金月是不敢貿然開口,房間裏一時安靜無比,也許對卓櫟來說是安靜,但對金月來說,無疑是尷尬。


    她看著對麵的男人,一邊在心裏奢望他跟她說句什麽,一邊在思考自己能找些什麽來引起他的興趣。首先她想到了公司的事情,卓櫟一直在為公司繁忙,說這個他肯定有興趣,一會她又想到格鬥,卓櫟是個格鬥行家,會喜歡這個話題也說不定。哦對了,聽說他下午要跟謝家九少爺去賽馬,那她要不要跟他說說謝家的事……


    她想了很多,甚至連措辭都想好了,卻一次都沒有敢開口。


    有些東西想要忽略都不可能,金月不願意相信的是,她知道卓櫟看不起她。


    盡管他很有禮貌,盡管他很紳士有時候還會很關心她,也從來沒有在看她的時候流露出蔑視的眼神或者在說話的時候語氣輕慢,但她就是知道。


    這個男人太難以捉摸了,她知道自己勾引他的方式還有用父親來壓她的方式有些不齒。但這些通常不是隻有女人才會這麽覺得麽?就好比被她打敗了的蔣靈犀可以覺得她無恥,但被她勾引成功的卓櫟怎麽會這麽覺得?為什麽他會給她這種,好是看不起她的感覺?


    金月渾身刺痛,再一次告訴自己多想了。卓櫟自尊心非比尋常,現在肯定還是誤會她,等過一段時間,她肯定能夠打消他的疑慮。


    “你去找靈犀了?”


    正在金月胡思亂想之際,卓櫟突然說話了。


    她立刻坐直身體,就看到卓櫟腎眼含笑意地看著她。


    這笑容一下子拽住了她的全部心神,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她就說嘛!剛才那些感覺果然是自己瞎想,卓櫟怎麽可能看不起她呢!


    她是先被卓櫟的眼神懾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問她什麽。


    “是……跟她道歉,我覺得很對不起她,卓櫟,我根本拒絕不了你……”


    “還有呢?”


    “沒有了,真的,我沒有威脅她什麽,更沒有說讓她跟你分手的話,這樣我也我願意……願意跟你在一起……”說道這裏,她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紅了眼圈,眼淚也掛在眼眶要掉下來了。


    卓櫟歎一口氣,走到她麵前遞給她一塊紙巾,“她罵你了吧?小孩被我寵壞了,一不順心就鬧別扭,你不要跟她生氣。”


    金月點點頭,接過紙巾沒有擦眼淚而是將它捏在手心裏。“我沒有生氣,我知道她很生氣才是應該的……”


    說到這裏,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卓櫟明明在替靈犀道歉,但提到她的人語氣,就像在替犯了錯的兒子女兒向老師道歉一樣,對老師是敷衍,對兒女是真心寵溺。他叫靈犀小孩,但明明自己比蔣靈犀還要小三歲啊!突然間無比厭惡他說小孩這兩個字的語氣。


    然而這種感覺還沒有仔細想明白,金月就聽見卓櫟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這便還要開會,沒有時間陪你。”


    金月不太願意,哪怕他不理她,他也想呆在他身邊,可卓櫟既然發了話,她也不敢說不。


    從卓櫟的辦公室裏出來之後,她在門外站了好半晌。最後隻能歎口氣:‘就當暫時安撫他了!’她從小被父親捧在手心裏寵愛著長大,在男人麵前,還從來沒有處於劣勢過。


    但麵對卓櫟卻總是這樣,每次見他之前,她都準備著占據主導地位讓卓櫟對她神魂顛倒,但每次見到了他,她就立刻變得毫無戰鬥之力,完完全全被那人牽著鼻子走了。


    “以後再說!”拍了拍臉,金月神清氣爽地離開了。


    金月一走,卓櫟就叫陳堯進來,他沒有說話,陳堯看到旁邊的餐盒,就知道怎麽做了。


    卓櫟從來不會亂吃飯。


    “還有兩個小時,老板您先休息一會吧。”陳堯處理了金月帶來的雞湯,看見卓櫟正在看表。


    卓櫟搖搖頭。“讓司機開車,我回去一趟。”金月去找了靈犀,她現在肯定被氣壞了,他不會去看一看實在不行。


    陳堯有心勸一句,不過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從來是不聽勸的,隻好在通知司機的時候提醒他開車開慢一點,讓老板在車上睡一會。


    從公司到住處路程不遠,睡一覺是不可能,但卓櫟還是眯了一會。


    他做好了麵對靈犀大吵大鬧,甚至再一次說什麽要分手的準備,她的脾氣他太了解了,根本就不是一個能藏住心事的人,尤其是在他麵前,被氣到了的話,膽子會大到離譜。


    不過見到靈犀之後,他發現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靈犀並沒有大吵大鬧甚至連生氣都沒有表現出來。她整個人恍恍惚惚,連他回來了都沒有發現。


    等發現他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卓櫟心一下沉了起來,第一次對金月產生騰騰怒氣,他討厭靈犀的行為超出他的判斷。


    “你怎麽回來了?”


    看見卓櫟,靈犀趕緊收回思緒,但她心裏還是亂糟糟的,根本鎮定不下來。


    “金月對你說了什麽?”卓櫟沉著臉,問她。


    靈犀思維慢了一拍,好一會才理清思路,“金月?哦!她跟李露露來了,求我幫忙勸你,勸你跟李露露和好,說什麽到底母子連心什麽的……還有,她,是不是懷孕了?”說道懷孕兩字,靈犀定定地看著卓櫟,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換。


    金月!


    “下次你不用再理她……”


    卓櫟說了什麽,靈犀根本沒有聽進去,因為她沒有從男人的臉上看到任何情緒變換,當然,特可能是有但是被她錯過了。


    沒有辦法,靈犀知道自己心神不寧,現在她的思想根本無法集中到任何一件事上。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懷孕懷孕懷孕懷孕懷孕!


    醫生說她有可能懷孕了!


    天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醫生這麽說那就是真的有可能了!可是醫生隻說有可能但還要檢查啊!那她這究竟是懷孕沒有懷孕啊?要是懷上了怎麽辦?啊!真希望是個女兒,其實兒子也不錯名字要取四個字的……不行要是複查了沒有懷上是醫生看錯了呢……對了還有什麽來著!金月也懷孕了,等卓越回來,她一定要跟他談一談,這件事絕對要說清楚……


    就這樣,靈犀就一直深陷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不可自拔,卓櫟看到的就是神情飄忽大受刺激的人。他心疼無比,緊緊地將靈犀抱在懷裏想要安撫她,可是靈犀根本沒就像聽不到他的話一樣。


    他想留下來陪她,但時間不多,二十分鍾之後,在陳堯的提醒之下,他又要離開了。那些世家子弟們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說玩樂地點做了修改,把賽馬場改在了輪船上,提醒他早點過去。


    於是,在靈犀想著卓櫟回來要跟他談一談的時候,卓櫟又走了。


    魔怔好長一段時間,腦子終於清醒一些的靈犀回過神,發現房子裏隻有自己一個人。


    “剛才卓櫟回來了沒有?”她想了想,終於不太確定。


    想要問問林德,結果剛低頭就看到了麵前白色玻璃茶桌,腦子裏立刻警鈴大作!


    玻璃!多麽危險,還是這麽尖利的棱角,要是小孩一不小心磕到了怎麽辦?女孩千萬不能上到臉上,不行,這個得立刻換掉!可是換成什麽樣子的好呢?枚紅色?有草莓圖案的那種?哎呀要是生的是個男孩要怎麽辦……


    林德進門來,就看見老板的女人蔣靈犀像一隻木樁一樣站在茶桌旁邊,眼神空洞,神遊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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