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隻是在做保守治療,等到確定能夠保住病人的內髒之後,再做化療。”醫生這樣告訴靈犀,“要如實告知你的是,現在我們並沒有完美的方案,你的女兒情況十分複雜,我們決定的三個方案都有缺陷,不過……”


    “不過什麽,”


    “我們本來想要嚐試用臍帶血移植,但是病人身體排異現象非常嚴重,所以……我們用您的血液做了試驗得出結論,如果是用病人直係血親臍帶血的話,效果會好很多。”


    “你的意思是……我要再生一個孩子,”……然後移植臍帶血來為文藝治療,


    見靈犀領悟,醫生點頭,“這件事由您自己決定,不過請盡快給我們答複。”


    “當然。”靈犀想都沒有想,立刻有了答案,但她有些疑慮:“隻是再懷一胎到生產至少需要九個月時間,我女兒的身體能夠支持得到那個時候麽?”


    “一年時間,我們能夠保證將她身體調整到進行化療最佳狀態。”


    跟醫生談話結束之後,靈犀去病房看了看文藝。她精神還算好,已經睡著了,靈犀沒有打擾她,待了一會就走了。


    有了醫生的建議,靈犀不得不考慮其他問題,她現在隻能相信醫生。


    盡管當時她答應的毫不猶豫,等冷靜下來之後,卻有些焦急。首先懷孕不是那麽容易的,有的人準備半年一年,甚至好幾年才能懷上一個孩子。自己更是那麽多年才懷了文藝一個。想要立刻懷上孩子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再一個,光靠她自己一個人怎麽能懷得上?她不得不找一個男人來貢獻力量,而那人無疑就卓櫟,隻是,卓櫟根本不喜歡孩子,他是否能夠為了文藝而……要一個孩子還是未知數。


    再者用一個孩子的降生來拯救另一個孩子的生命,靈犀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冒這個險之後不後悔。


    沒有馬上回家,她在外麵走了走。在好幾個男人的跟隨之下,滿心的煩悶並沒有消除反而更加嚴重。幹脆回了家,靈犀一直想著要怎麽跟卓櫟說生孩子的事。雖然她們也……但總覺得抱著目的做/愛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卓櫟能不能同意自己都必須告訴他。她上一次可以偷偷懷孕然後離開,這一次總不能再瞞著他,而且想來,這也是瞞不住的。


    幾個小時之後,卓櫟回來了,靈犀將醫生的建議跟他說了,男人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問她,“你真的想要再生一個孩子?”


    “不然文藝怎麽辦?為了她的身體……”


    “如果到時候治好了文藝,那個孩子又出問題了呢?”卓櫟考慮問題永遠比較理智。


    靈犀卻是一愣,“那怎麽可能每一個都這樣!我家沒有這種遺傳病,難道你有?”如果真是卓櫟有那些遺傳病的話,她就不得不另外找一個男人……


    ?????


    這簡直太讓人難以消化了。


    好在這純粹是她臆想,卓櫟家當然沒有遺傳病,男人隻是隊生孩子這件事不抱樂觀態度,他喜歡過程,卻並不接受結果。


    靈犀怕他不配合,很是小心地觀察他的顏色,不過那人終於還是沒有拒絕,盡管他也沒有明確答應。


    於是是否能夠盡快懷孕,得全靠她自己的本事。


    谘詢過醫生之後,靈犀首先調整了自己的心情,然後算計了時間,甚至還預備了排卵藥,隻要有機會,她就纏著卓櫟。


    靈犀跟卓櫟糾纏的時間太久了,十幾年下來,彼此的動作表情都很熟悉了,身體上麵更是早就契合無比。不過以前床/上全都是男人來主導,就算少有的機會玩玩情/趣,她也別扭得不得了。現在一切反了過來,靈犀第一次大白天主動把男人拉上/床的時候差點羞臊的爆體而亡。而那已經是靈犀引/誘卓櫟最順利的一次,大部分時候,他們的狀況是這樣的:


    比如這天,靈犀看到網上說男人要是壓力太大容易痿/掉,而且有壓力反而不利於懷孕。她想著自己這麽迫切要孩子,對卓櫟來說肯定是一種負擔。為了減輕他的心裏負擔,靈犀特別用心地逛了淘寶,偷偷摸摸買了一堆情/趣用品。


    從沒有穿過情/趣內/衣的人折騰了半天才把那幾根可能名為內衣的繩子幫到身上,在一頓咬牙鼓氣之後,扭捏到了卓櫟麵前。


    美豔!性感!


    剛開始的效果的確驚人,眼看著男人那裏吹氣球一樣鼓了起來,兩人很快滾作一團,誰知進行到一半,卓櫟強迫症犯了。


    他突然按著她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穿什麽顏色衣服?”


    “好像是……淺紅色?”靈犀整個人纏在卓櫟身上,差點反應不過來。


    隻見卓櫟點了點頭,“又問,我呢?”


    “白色!”這個她就非常確定了。


    他又問:“在車上說了什麽?”


    靈犀皺眉:“你說我可以去你那,高利貸的事情你會處理……”


    那些事對他們彼此來說都是不願意被提起的尷尬,卓櫟突然問起來,把剛剛營造的氣氛立刻破壞掉了。


    “錯了。”


    誰知卓櫟聽完她的話,立刻從床上起來,冷冷地看著她:“我說的第一句話根本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就算再怎麽記憶深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她不可能詳細地記憶每一個細節,卓櫟卻對這個非常在意。


    接下來的幾天,隻要跟他說話,他就會拷問那些細節,所有與他相關的,做了什麽動作,說了什麽話,見到了什麽人等等等等。


    每每靈犀說的與他的記憶他有所出入就不得不迎接新一輪的鑒定。這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靈犀偶然得知,他,依舊在尋找蔣靈犀。


    要說荒唐透頂,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荒唐?尤其在沒有想到怎麽應對卓櫟之前,她還不得不忍受男人一時熱情一時冷峻的態度努力懷上孩子。結果顯而易見,一個月之後,例假如期而至。


    靈犀覺得,自己都快絕望了,女兒躺在醫院,卓櫟忽冷忽熱,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懷上孩子。她已經連續好幾天不能入睡,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之後,還要強迫自己跟卓櫟做/愛,天亮還要去醫院看文藝。那天早上梳頭的時候,她發現梳子上麵纏著黑泱泱一大卷脫落的頭發,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真的撐不下去了。


    女兒日漸衰弱,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沒有臉去見她。一時之間心中充滿了憤怒。她恨自己,恨卓櫟,恨爸爸,恨媽媽,恨哥哥姐姐,恨整個世界。


    卓櫟站在門外,默默地看著趴在床上痛哭不止的靈犀,久久不能移動。陳堯進來,是想問他什麽時候走,見他一動不動站在門口看靈犀,便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卓櫟終於轉身,從樓下下來之後,他突然說,“上午的會議先取消,我要去見丁容。”


    “是。”


    陳堯立刻調轉了車頭,同時給陳堯的助理打電話取消會議,之後又聯係丁容,告訴他卓櫟馬上要見他。


    丁容在接到電話時還真的有一點詫異,不過作為一個裝/逼技能爆表同時專業能力過硬的心理醫生,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情,富有技巧地提前送走真正在滔滔不絕向他吐苦水的客人。之後,他電話通知原本預約的病人推遲見麵,這才泡了一杯咖啡開始專心等待將要出現的特殊的病人。


    是的,卓櫟這個人,是他目前遇到的最特殊的一個病人。因為做為一名心理醫生,在卓櫟身上,他完全不能發揮自己的能力。當然,目前為止他也依舊在孜孜不不倦地攻克他,卓櫟這個人,在他的行醫經理中,實在是沒有遇到過。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說現在蔣靈犀小姐已經回到你的身邊,但你卻控製不了自己去鑒定她的真偽,你懷疑她別人假扮的。”


    半個小時之前卓櫟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跟以前很多次一樣,這個男人安靜從容地坐在他對麵,好像在見一個熟悉的人,而不是在看醫生。


    兩人的交談很簡單,卓櫟的感情出現了問題,他需要一個方法來處理他跟他的女人之間的關係以及相處方式。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他有義務幫助他,隻是,放在這個男人身上,就顯得有點困難。


    卓櫟聽了他的問題,用幾乎不可見的幅度搖了搖頭,說,“你錯了,我知道她已經回來。也相信她是真的,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證明了這一點,但我感情上沒有任何真實感,所以我的態度讓她傷心。”


    “那麽你認為,是什麽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或者,在感情上有哪裏是你無法接受的?”丁容問。


    他認識卓櫟已經有兩年,兩年來這個男人身上的暴戾之氣越加嚴重。關於蔣靈犀那個女人他自然知道不少,甚至為了更好地了解卓櫟這個人,他還違規地向卓櫟身邊的人打聽過他跟蔣靈犀的事情,所以雖然自始至終他沒有降禍蔣靈犀,但對她這個人卻再熟悉不過了。


    提到蔣靈犀,卓櫟的全部感受就是:“她……變了很多。”


    丁容:“……”


    還好他是心理醫生,見過的奇葩病人無數,聽到這句話會後還不至於無話可說。秉承一個醫生的道德跟慈愛,丁容沒有在心裏默默翻白眼,而是耐心地說:“人都會變的,你跟蔣小姐五年不見,她有變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她現在是一位母親,過去的五年她照顧孩子的生活起居,無論哪個方麵做出改變都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不是麽?”


    “你說的對,然後呢?”


    “你想怎麽辦?”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男人非常理所當然地提出自己蠻橫的要求,“我要怎麽辦才能改變現在的狀況。”


    丁容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說:“什麽時候方便的話,我想見一見蔣靈犀本人。”


    “不行。”卓櫟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丁容覺得,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談的必要了,卓櫟的態度雖說在配合,但無論他提出的任何建議,都沒有見他遵守跟完成過。


    偏執型人格障礙,好吧,他是病人!在一瞬間的失望之後,丁容說服自己。


    “可是我要幫助你,我想見到蔣小姐之後,我們會找到讓你們溝通的方法,畢竟某種方麵來說,她才是你來我這裏的原因。”如果隻是要改善他們的關係的話,直接與蔣靈犀見一麵會更好。可惜卓櫟明顯沒有一點同意他提議的意思。


    “不用見她。”男人毫不妥協。


    丁容用心理醫生最為親和的笑容說道:“我們已經認識兩年,對於鼻息也都有了行對深刻的了解,可見你對我還是信任的,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我見蔣小姐會問到一些不必要的事。”卓櫟是什麽人丁容心裏很清楚,同樣也知道他這種身份的人幾乎不可能信任別人,不要說看心理醫生這種需要將**坦白的事,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卓櫟是信任他的。


    誰知他話剛說完,就見男人笑,那笑容比他的要溫柔不知多少倍:“我挑選你做我的心理醫生,並不是因為我信任你。”他說:“而是因為我要把你滅口比掐死一隻螞蟻還容易,至於靈犀,我不讓你見她有我的原因。”


    丁容終於受不了了,他的醫德跟涵養都拯救不了他將要爆發的火氣。


    “卓先生,容我分析一下,您之所以接受不了蔣小姐回到身邊的現實,是因為她離開這五年身上發生了改變。而之所以不認同這種改變,是因為您認為這種改變不是在您眼前,在您的認可之下發生的,所以您感情上決絕接受。尤其蔣小姐帶著你們的孩子回來,這嚴重脫離了您掌控一切的人生準則,也是你們目前關係無法改善的原因。如果您一天不能接受這一點,你們的關係就一天不能改善。”


    滔滔不絕爆發一頓之後,丁容還覺不夠,繼續說道:“你為什麽不願意讓那位蔣小姐出麵?因為你不想讓她知道你在看心理醫生,還是看心理醫生對您來說是軟弱的表現?你們相識十幾年,在她麵前你一直給他強大無比的印象,所以你拒絕讓這種印象倒塌,我說的對麽?那麽我是不是可以推測,在你們的相處過程中,無論你做了什麽,都從來不給她解釋。你們之間的關係,隻服從與被服從,安排與被安排的關係。卓先生,蔣小姐她是一個人,不是死物,您如果不接受她的改變,現在的關係就無法改善,不控製自己的懷疑多心,不讓我見另一位當事人,那麽恕丁某無能,給不了您什麽有用的建議。”


    雖然控製著語氣跟語速,但說了這麽多之後,丁容冷靜了下來,終於感覺自己今天又一次被病人控製了。作為一個心理醫生,自己的情緒被病人影響,這簡直是一件太過丟人現眼的事。不僅如此,他還要擔心這位據說殺他比掐死一隻螞蟻還容易的男人會不會真的因為這一通批判報複他。


    好在幾分鍾過去,那人並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模樣,丁容暗暗鬆一口氣,就聽男人說;“小孩從來膽子就小,她現在已經要要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讓她麵對其他事。”


    “抱歉卓先生。”丁容再一次打斷他,“容我鄭重地提醒你,蔣小姐並不是你的小孩,她是一個女人,成熟獨立已經身為人母的女人,你的小孩是躺在病房你那個需要你救命的四歲幼童。”


    卓櫟:“……”


    “看來我真的必須見一見蔣小姐才行。”


    “今天到此為止。”丁容話剛說完,那男人就站了起來,對她說:“有時間我還會過來,今天謝謝你。”


    說的很有禮貌,但男人幹脆利落離開的身影告訴他,他是不會帶蔣靈犀過來的。丁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給自己找了一份,永遠完成不了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木有更新,今天也隻有一章,作者卡文了,容我理一理大綱,雙更的日子很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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