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跌跌撞撞的跑到那個位置,熏還在期待著,希望她發現不對已經離開了,隻是東西忘記帶了。或者她隻是受傷了,哪怕是重傷也好,隻要能救回來,隻要……能救。


    早就不該有這種期待的,熏看著被壓在桌子下自己露出了一條腿的媽媽,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拚命的扒拉著桌子上壓著的碎石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熏……”


    微弱的聲音從左邊地上傳來,熏在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趴在地上到處尋找著,在一個小洞口看到了麵孔蒼白的媽媽。


    看著眼前的狀況,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呆呆的看著。


    媽媽被壓在那裏,發現熏找到了自己之後甚至還很溫柔的笑了一下,可惜她的傷讓她無法保持住這個表情。疼痛讓她的表情在下一刻就成了扭曲的樣子。


    “熏……”媽媽渴望的看著他。


    聽到她說話的熏,像是被按到了開關,他開始瘋狂的扒開那些阻礙了媽媽視線的東西,好讓他看到媽媽現在的狀況,也好讓媽媽看到他。


    “熏……”


    “我在……”


    “還能再見到熏真好。”媽媽看到熏的臉,似乎還想笑一下,但是卻已經連做這個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熏……可以再叫我一聲……媽媽嗎?”


    熏愣住了,淚水從髒亂的臉上劃下,在髒髒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清水的痕跡,顯得很滑稽可笑。


    媽媽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眼睛裏卻開始泛出淚水。“熏很久沒有叫過我媽媽了,可以再叫一聲嗎?”


    媽媽開始咳嗽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更加的有氣無力。沒有繼續的等著熏回答,媽媽繼續說道“熏已經是男子漢了,要照顧姐姐和爸爸。”


    這種像是交代遺言的一樣的話讓熏的心都縮緊了。


    狠狠的咳嗽了一陣之後,媽媽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微不可聞。“熏……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要開開心心的。”說到這裏媽媽停頓了一下,喘了口氣。“這幾天熏總是不高興,媽媽……很擔心啊……”


    “m……”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這個陌生的字母,他叫不出口。


    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得到親情,這個女人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兒子一般疼寵著,甚至在這個世界呆了才兩天兩天的自己,卻已經開始嚐試接受這裏的一切,也許隻需要一個月,甚至隻要一個星期,他就可以很自然的接受這裏的一切,毫無顧忌的叫著麵前這個女人媽媽。


    可是現在……他發現這個陌生的詞語自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個二十多年都沒有用到過的詞語他都已經忘記了該怎麽說。


    “果然,還是想聽到熏叫一聲媽媽……呢?”熏就這樣呆呆的看見那個女人就這樣閉上了眼睛,安靜的睡著了……


    熏知道,她……死了。閉上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以後也會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小心!”


    有希子從旁邊衝過來抱住熏便跑開了。熏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那個就這樣消失在了他眼前的人。但是剛剛他站著的地方卻開始塌陷,這裏位於商場的頂樓,爆炸之後地麵出現了裂紋,卻直到剛才才開始塌陷。


    中間的位置已經塌陷出了一個洞,並且在慢慢的擴大著,就像是熏現在的心一樣,心裏的洞開始擴大,直到不可收拾……


    那個女人就這樣死掉了?連屍體都這樣在自己眼前消失掉了?!


    “不……媽媽……媽媽!”


    有希子被熏這樣的喊叫聲叫到心都有些疼了,卻更加用力的抱緊了一直在掙紮的熏。


    “熏,熏不要怕,姐姐在這裏,姐姐在這裏。”


    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早一點叫出聲呢?那個女人的願望隻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叫一聲媽媽而已,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滿足她呢?明明是那麽簡單的願望,明明隻要張嘴就能做到的事情,再簡單不過的願望……


    淚水順著臉頰放肆的飛掠,熏沒有想起來要擦,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哭成了這樣。腦子裏全都是剛剛的畫麵……


    如果不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心情不好,想帶著自己出來散心哄自己開心,就不會帶自己來商場,也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也就不會——死掉。


    等跑到了新一呆著的地方之後,有希子拉起新一,尋找著安全的地方。


    本來人聲鼎沸的商場,現在已經寥寥無幾了。電梯早就已經停運,安全出口的指示燈也早就亮了起來。


    有希子抱著熏,拉起了新一向著安全樓梯跑去,熏已經沒有繼續喊了,他的嗓子已經啞了,隻是癱在有希子的肩上小聲哽咽著叫著媽媽。


    有希子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管熏現在的狀況了,她的神經緊繃著,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還要注意新一的狀況,好在新一很聽話的緊緊跟著沒有叫一聲累,反而盯著一直在哭泣的熏,很是擔憂的樣子。


    好不容易跑出了商廈,有希子才鬆了一口氣,外麵來了十幾輛警車將商場的出口圍了起來,周圍早就已經圍起了警戒線。


    看到她們跑出來,立刻就有急救人員上前接過了熏,抱起新一,帶著有希子他們去做了檢查。


    “都沒什麽事,隻是有些驚嚇過度。”


    有希子鬆了口氣,她一直擔心熏和新一有沒有受傷,沒有受傷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隻是熏的媽媽……


    有希子看著一直不停的哭泣著的熏,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這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那一路上熏淒厲的喊叫聲,一直回響在她的腦海裏讓她都有些想哭了。


    新一手足無措的看著麵前比自己還要小卻哭的都開始哽咽起來的熏,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新一想了想剛剛媽媽好像是抱著他?新一走上前,抱住熏,“熏,不哭。”


    卻沒有想到因為他的動作和話,熏反而哭的更加厲害了。


    有希子走上前,在他們麵前蹲下。


    “媽媽,熏他……”新一有些無措的開口。


    有希子搖了搖頭,揉了揉熏的頭發。“熏哭出來也好,以後,我會照顧熏的,如果熏願意的的話也可以叫我媽媽。”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親眼見到媽媽在自己麵前死去,對熏來說這個打擊太大了,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如果熏不哭的話,有希子反而會擔心,這樣至少說明熏沒有被嚇傻,還是個正常的孩子。


    新一聽到熏變得小了一些的哭聲,覺得還是媽媽的辦法有效,“我以後也會照顧熏的,熏以後就是我的弟弟了!”信誓旦旦的保證著,有希子有些欣慰,新一一向都是這麽懂事。


    熏……也很懂事呢。盡管不喜歡穿女裝,卻還是在自己媽媽期待的眼神下妥協了了,一點都不像別的小孩子一樣任性。


    這麽乖巧的孩子卻……


    “咦,你是……”


    有希子心裏一緊,害怕自己被人認出來。


    “你是熏吧!”警員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一直哭泣著的熏。


    “你認識這個孩子?”有希子有些驚訝的開口,這個孩子和母親都不像是會進警局的人,那就隻能是——


    “是啊,熏是鬆本警員的孩子。我昨天還在鬆本那裏看到過他的照片呢!”


    有希子鬆了口氣,既然找到了認識熏的人就好了。這個時候要是有親人在身邊的話,熏應該會好很多。


    “冒昧的問一句,鬆本警官今天有過來嗎?”


    “啊!”男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幫我照看一下這個孩子,我去叫一下鬆本。”


    新一還抱著熏,小聲的安慰著,有希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仔細的把頭發藏好。


    遠遠的有個高大的漢子,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奔跑過來。


    男人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帶著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今天警局接到報警,商場被埋了炸彈。收到消息的時候商場已經開始營業一個多小時了,此刻正是人多的時候。如果消息是真的,那麽炸彈一旦爆炸,傷害的範圍就太大了。


    可是警車還沒有到達商場的時候就收到了總部的消息,商場的確有炸彈,並且已經開始爆炸了。


    商場的炸彈一共有四枚,爆炸的是商場頂層的一枚,還有三枚沒有爆炸,總部要求他們立刻疏散人群減少人員傷亡,並保護現場等待拆彈專家的到來。另外救護車也已經在路上了,疏散通道讓救護車通過……


    這本來隻是一次正常的出警,就像以往的每次一樣,隻不過是這次的失態比較嚴重罷了。但是鬆本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正在疏散人群的時候,竟然有同事跑過來告訴他,自己的兒子熏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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