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抽絲剝繭】


    “首先,假定你們現在是嫻靜門主,”樂子期想了個辦法,比較利於說明問題,“你們是那個人,一舉一動要從她的角度出發,你們會怎麽做?”


    眾人一頭霧水。


    “不急,我們就從冰人陣開始說,”樂子期逐個抽絲剝繭,把問題掰碎了問,“你們會派五毒教和冰人陣來對付棘手的敵人嗎?”


    顧回藍率先點頭:“肯定會。五毒教和冰人陣都是送上門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樂子期道:“你會派他們同時來嗎?”


    顧回藍猶豫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不會的,既然我喜歡熱鬧,為什麽不一出一出的來?趕到一起,難免誤傷自己人。”


    樂子期道:“正是這個道理,所以冰人陣所作所為並非是嫻靜門主的命令。而是.......”他不願多提那個人的名字,“他的命令,加上冰人陣本身的執拗,認定你必須死在他們手中。這才有了對五毒教的殺戮。”


    亟初禾道:“也就是說,嫻靜門和如意張並未達成協議?他們不是一夥?”


    樂子期道:“不是。他們目的不同,”他頓了頓,“嫻靜門的目的是惟恐天下不亂,而他......他的目的是為了我。”


    “你?”亟初禾眼一睜老大。


    “現在想想,一切都說的通了,”他看向亟初禾,“財如命是在祭奠時背後傷我的。”


    亟初禾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他詐死原來是為你!”


    樂子期苦笑:“用心良苦。”


    步雲鷹和顧回藍還糊塗著,齊聲問究竟。樂子期垂下眉眼,不願多提,亟初禾便替他說個通透:“如意張詐死並廣開鎖匠鋪,其實是有兩個目的,第一為了引出師父,他認為師父不是失蹤,而是故意躲著他,他以吳姓開設鎖匠鋪,就算師父不來探查,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步雲鷹認同:“我七巧殿六方弟子,必定第一時間把消息傳遞回主殿,我肯定要暗中徹查。”


    亟初禾道:“萬一師父真的過世,如意張也不會落空,因為他還有第二個目的。”


    “什麽?”


    “培養一個新對手。”


    “新對手?”


    “是。他可能早就看出財如命跟五毒教有所勾結,圖謀瞳門,索性裝死,將一個爛攤子丟給子期收拾。隻要子期能贏得了財如命和五毒教,就會變得足夠強大,足夠做如意張的下一個對手,”亟初禾一邊說,一邊小心窺探樂子期的臉色,見他雖有失落,卻不至神傷,這才暗暗放下心,續道,“其實,我總覺得他假死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混淆皇甫家的視線。白頭翁不在了,不代表他和皇甫家的恩怨結束了,子期你說呢?”


    樂子期讚同道:“鎖匠鋪就是故布疑陣,他想要擺脫皇甫家的追查,換言之,皇甫家並不比我們慢,他們不止查到了嫻靜門,還故意打草驚蛇,引出當年所有的參與者。”


    顧回藍忽然欣喜起來:“釋然,一定是釋然!”


    樂子期頷首:“我也覺得是七公子。他一向聰慧過人。”


    顧回藍聽了,歡欣雀躍:“我們現在就回去鎖匠鋪,找如意張!”


    樂子期攔住他:“他的目的在我,不在七公子,找他,不如找嫻靜門。他們可是叫囂過,要跟師父比,看誰先找到七公子的。”


    顧回藍心急如焚:“你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


    樂子期用力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坐回去,容自己把話說完:“如果你們是嫻靜門主,一旦贏得這場比試,先找到了七公子,你們會怎樣做?”


    亟初禾直率道:“自然是炫耀。不然,不夠熱鬧。”


    步雲鷹道:“對,叫囂的那麽張狂,萬一輸了,不是很丟臉?我若是嫻靜門主,輸急眼了,定會遷怒很多無辜。”


    顧回藍道:“可是殺很多人,會被人察覺。外人不知,門中弟子也會人心惶惶。”


    樂子期笑道:“所以才有昨日那一幕。”


    顧回藍豁然開朗:“原來,咱們是被借來殺人的刀!”


    亟初禾也道:“遷怒門人,又不能殺戮的明顯,所以選擇借刀殺人,實在夠毒夠狠。”


    步雲鷹駭然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果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嗎?”


    樂子期卻道:“不過這也說明,她尚未找到七公子的下落。”


    顧回藍終於放下心來:“除了殺人,她還會做什麽?”他最關心的,是那女人會不會惱羞成怒,遷怒於皇甫釋然。


    樂子期贈他一個寬心的眼神:“她其實是個掌控能力不夠強的人,在這件事上失敗,就會急需一個能讓她找回信心,並且看夠熱鬧的地方。”


    亟初禾搶白道:“你之前說過,她喜歡看戲。莫非就是因為........”


    “戲台足夠熱鬧,但要滿足她的信心,必然還有一條。”


    “什麽?”


    樂子期神秘的勾起唇角:“若我沒猜錯,她一定格外偏好施壓給戲班子,叫他們按照她的意圖去演繹,”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好像自己是神,可以隨意安排一切的感覺,一定足夠滿足她。”


    顧回藍突然想到什麽:“為什麽她不去廟堂上折騰?她不是既富且貴嗎?”


    “恐怕她早些年已經去過,就像那張侍郎一樣,”開口的竟是亟初禾,“張侍郎舍了女兒才得以自保,她恐怕是嫁給什麽權貴才換取了後來的榮華。”


    顧回藍道:“如果她當年鬥不過皇甫家,所以和張侍郎一樣被迫退出,為什麽不趁皇甫家落敗,白頭翁死去,再回官場去攪個天翻地覆?”那樣,地動山搖的,才是十足熱鬧吧。


    樂子期道:“師父說的沒錯,如果她要去,必定趁前幾年皇甫家落敗時回去,但她沒有,一來,女子少有則天女皇那樣的魄力和手腕,來應對官場;二來,她大約是在顧忌她夫家的背景,這等富貴,估計隻有皇族能夠辦到,而皇族最怕的無非就是朝廷根基不穩,她要折騰難免會傷及自身;三來,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早年吃過的虧,讓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肯再讓自己涉足凶險萬分的廟堂之上;她寧肯到一個自己躲在幕後就可以操縱的場地去逞凶。至於第四,僅僅是我的猜測,她想要的,除了熱鬧之外的一樣東西,恐怕隻在江湖。”


    步雲鷹不解:“會是什麽?”


    樂子期看了看顧回藍,道:“暫時我猜不到。”


    顧回藍何等人物,察覺他眼神不對,便已然領悟:“是與我有關?”


    樂子期道:“尚不能確定。”


    顧回藍低頭沉思,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偌大的嫻靜門當家惦記的。不過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你方才說如意張要培養一個新的對手?為什麽不是皇甫四公子?他不是你師兄嗎?”


    有絲倉皇,第一次閃過樂子期的眸,好在轉瞬即逝,並未被人察覺:“關於我師兄的事,是我疏忽,我早該稟報。師兄素來謹慎,拜師時故意隱瞞了姓氏,又是性子古怪至極,學不到一半便放棄的,更沒有鑽研過瞳術和釋心術,師父因此從未看重他,甚至至今都不知他是皇甫家的人,哪能立他為新的對手。”


    顧回藍看看他,張張口,似乎還想問什麽,臨到嘴邊卻改了主意:“那麽.......我們接下來怎麽找到嫻靜門?找各地的戲台和戲班嗎?”


    步雲鷹咂舌道:“那恐怕要查到頭發都白了。”


    樂子期諱莫如深的笑了笑:“那便賭一賭運氣吧。”


    江南暮春,翠波籠煙,如詩如畫,似夢似幻。連風都醺然欲醉的閑散,拖慢了步子。偏偏就有那麽一個俊朗青年,趕著馬車,不解風情的行色匆匆,直錯過了春意連綿,水鄉嬌柔,大好的光景,以及秀麗的江南女子,羞答答的偷瞧。


    他眼中,怎麽盡看著前方喲?那將將隱在夜色中的金陵城,到底有什麽好看?


    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邁入金陵,安頓好了客棧,亟初禾這才去掀馬車的簾子。把顧回藍和步雲鷹先讓出來,便對上了樂子期難得一見怨懟的神色:“敢點我的穴!亟初禾你有本事再過分些?”


    趕車的人嘿嘿壞笑道:“當然可以,你若不怕,我便抱你進門。”


    樂子期驚的睜大眼,炸毛的貓似的:“我不過疼惜你劇毒剛解,要搶著趕車而已,你至於這樣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嗎?”


    亟初禾哼道:“我偏就是個愛斤斤計較的主兒,你身上不是也有傷?”


    樂子期氣極:“能比嗎?你鬼門關轉了一大圈,我不過破了點皮.......”他還沒說完,亟初禾那邊已經喝退過來牽馬的客棧打雜,手腳利索的爬上車,落下簾子,雙手撐到樂子期兩耳邊,身子罩住他的,居高臨下的質問:“什麽破了皮,隻差寸許就傷及心脈,你唬不過我。況且,你還用了瞳術!”


    瞳術最耗費心力,每每看樂子期用起,亟初禾總要擔心個半天。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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