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在身邊歎息,有誰來了又去,我人雖然動彈不得,意識卻十分清晰。


    其實自己也心知,這具身體,自跳入冰冷的湖水中救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處於了一種高度警戒的緊繃的狀態中,其後,中堂一審、午夜驚魂、室內密議及至今晚之前的總總謀劃布局,哪一樁不讓我殫精竭慮,費力心神,何曾真正休息過一回,如今,大局已定,長期緊繃的心神鬆懈下來,這一緊一鬆的強烈反差,使這具身體終於發出了無聲的抗議——長久的疲憊,加上原本輕微,卻因刻克壓製的感冒,使我陷入了如此境地。


    如今的我,暈暈沉沉,隻覺整個人似乎的處於了一種失重的狀態下,飄飄搖搖,但不是練功時那種舒適,而是一種不受控的狀態。


    仿佛這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之力,在吸引著我。


    突然覺得渾身一輕,似乎能控製自己,徑自坐了起來,床邊,娘還在低低飲泣,方容、如墨、小五子都在一邊,向追問大夫我的情況,最讓我吃驚的,上官婉兒,這位原本相處幾天都一直在**養病的千金小姐,竟然也來到這兒,她就那麽遠遠的坐在桌邊,眼神中滿是擔憂。


    憑心而論,救她,對我而言,公心私心各占一半,卻沒料到她竟然會親自來看我。


    看來,這位小姐,倒不似她母親,或是自幼被保護的太好的緣故,倒還有一股子孩子的水晶心性,雖然,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種心性遲早會被世事磨滅,便也正因為如此,此時的她,猶顯珍貴。


    我原本想笑的,卻發覺有什麽不對勁的,為什麽所有人都似沒看見我坐起來似的,而我那頭重腳輕的失重感覺,也更加嚴重了。


    伸出手,想拭去娘眼角的淚,卻吃驚的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穿過了娘的臉,觸手所及,空無一物。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隱隱是半透明的。


    回過頭去,**,那個小小的身軀仍靜靜的躺著。


    離魂狀態!我想,這應該是我此刻的最佳解釋吧。


    我想告訴麵前的人,我沒事,或者是一個安撫的笑容也好,可是我什麽也做不到,隻能無助的懸浮在半空中。


    幾次試圖重新進入那具身體,卻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力量,排斥我的進入。


    心中微微的涼,難道說,我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竟是如些短暫,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天地間一過客,何處是真正的容身之所。


    說真的,我本是個無神論者,哪怕經曆我如此詭異的穿越之後,我所接受的也隻是穿越而已,但本質上,仍是最純粹的無神論者。


    所以,我敢以玩笑的語氣談論幽冥地府,我才敢把整個上官府弄得陰風陣陣……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因為不信,所以不懼。


    可是此刻,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平日不敬鬼神的舉動,惹怒了哪路神靈,才會在我剛剛跡遇好,能享受之時,又讓我兩手空空……如果真是這樣,我願意改,真的,我信玉皇、信閻王、我求如來、求觀音,天上地下,三清三聖、無論哪路神靈都好,我真心的企求你們,若真有靈,就讓我回到那具軀體裏去吧……我發誓,隻要能讓我重新回去,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因為,那兒有我太多割舍不下的牽掛,在前世被傷透的心,卻在短短不足兩月間,已再裝進了那麽人,娘、陵姨、方容、小五子、如墨、趙伯、周大娘……我不要,不要離開這些,這些讓我在冰冷的人世間能感受溫暖的人們。


    “你真的……真的想回去?”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誰,到底是哪路神明聽到了這我心聲,我張惶四顧,真的讓我看到……看到我自己……不……我的意思是指,現在的我,那個本該躺在**女孩——蘇蘊初,那略顯透明的身影明白無誤的顯示著,她和我一樣,都是一抹遊魂的事實。


    濃濃的絕望湧上心頭,嘴角掛起一味苦笑,看著那**安靜躺著的女孩,再看看眼前的女孩,原來,正主子回來了,難怪,難怪這具身體會排斥我的進入……那一瞬間,我心裏湧出大量陰暗的情緒,我想殺了這個孩子,我想把她趕走,我才不要把這具軀體還給她,我……然而,我隻是捏緊的拳頭,慘然的笑道,雖然,那笑比哭還難聽:“你快回去吧——她們,她們都急壞了。”


    我就是能把她怎麽著又如何,那具軀體已明明白白表示了對我的排斥,若她不在了,我又回不去,難道讓我在這兒,眼睜睜的看著娘傷心、看著其他人難過,看著他們變成一抹遊魂後,知道真象後那怨恨的眼……我不能,亦不敢,我可以拿自己作賭注,卻不敢押上我最珍視的東西……人世真情……“等等!”蘇蘊初飄到我麵前,稚氣的臉上滿是企求的神色:“你剛剛不是說過,你願意回去的……難道你在說謊……”“她們等的是你。”


    娘要的是她真正的女兒,陵姨疼的是她真正的徒兒,我不過是一個偷了點溫暖的賊,難道見了屋主還要繼續鳩占鵲巢。


    “不要,我求你,我求你還不行,求你回那兒,代我好好活著。”


    女孩稚氣的臉上滿上滿是焦急的神情:“其實,這一個多月,我一直在這兒看你,真的,你做的比我好。”


    “為什麽?”如果說先前是全色的決望,那到現在,我的全身都被這突來的狂喜占據,然而,聽著女孩稚氣的話語,我又忍不住的苦笑起來:“再好也沒用,你娘所疼的,就是你,她的淚是為了你,你怎麽能不回去?”“不是的……不是的……”蘇蘊初急急的想辯解,卻又欲言又止:“你聽我說,我知道她們疼我,可是,他們的愛,讓我太累了……,所以,我求你代我活下去。


    你放心,我知道你總是怕她們發現人是假的,可她們已經相信你失憶的事實,不會有什麽的。


    至於武功方麵,我可以把我關於習武所有記憶都交給你,並用我的所有力量,幫你打通任督二脈,使你平白多上一甲子功力,不用為練功煩惱,事半功倍。


    我隻有一個請求,請你,代我、好好的活下去……”“不用不用……”我滿心歡喜的打斷蘇蘊初的許諾:“隻要能讓我回去,我已心滿意足。”


    現在我的已不是初來的自己,可不敢貪求太多,我怕,一旦貪了,那命運之神會因我的貪心而收我她難得的賞賜。


    “這些,是我僅能做的了……為你,也是為自己……畢竟,你以後將要麵對的……”蘇蘊初傷感的笑笑,低低說了句什麽,我沒聽清了,也根本沒心情去聽了。


    “你真的要讓我代你活著嗎?”我小心的再三求證著,隻怕這一切隻是一個美麗的夢,醒來便是一場空。


    也因此,錯過了,很多本該在此刻就清楚的真相。


    其實,很多年以後,在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忍不住回想起這一幕,如果當時,我聽清了蘇蘊初的話,了解了她口中累的含義,還會不會答應,代替她繼續活下去呢……這,真的很選擇……畢竟,人生永遠沒有如果……能二世為人,已是恩賜……點點頭,蘇蘊蘇那半透明的身體漸漸散發出星星點點的閃光,這光仿佛有意識似的,逸入我的體內,而她自己卻慢慢的變淡,漸漸化為虛無。


    一股強大的引力把我拉回身體內,仍是不能動彈中,一股暖暖的氣流在我身體裏流動,就似以前陵姨給我輸真氣的一樣,腦海裏卻似走馬燈似的轉換著很多畫麵。


    大多是蘇蘊初習武的口訣與招式,還有很多不連慣的片斷,或者,那是真正初蘊初的的記憶吧:大多畫麵與人物都是模糊不清的,隻有一座高大空曠、裝飾大屋子在所有畫麵最為清晰,出現的次數也最多,那或許就是初蘊初生長的地方。


    那樣高大空曠的屋,反襯著蘊初年幼的身軀更加弱小。


    置身其中,蘊初的眼神中完全是與年齡不符的寂寞神色。


    而四周偶爾出現的人影,全都麵目膜糊,成了一個個蒼白的剪影。


    還有就是她與陵姨一起習武的片斷,,那時的陵姨總是一襲紫衫,卻不知為何卻總戴著厚厚的紗巾,看不清容貌。


    但,那不容錯認的獨特氣質使我一眼認出來她來。


    陵姨,本就是一個藏不住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會散發出屬於她獨有的——光華。


    這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就那麽獨自在那樣一所華麗的大屋裏寂寞的成長。


    這就是從蘇蘊初的記憶中我所了解的最初的信息。


    然而就是這樣寂莫卻平靜的日子,也沒能長久。


    戰馬嘶鳴、刀劍相撞的金石之音、撕殺、一雙雙焦灼而絕望無助眼,大片大片紅豔血色,充斥了蘊初的記憶碎片中,那應該越國滅亡時的給蘇蘊初留下的記憶吧,最終的一切,被一場漫天大火焚盡,滿眼是跳躍的火焰。


    歸於絕望的黑色,再無其它……濃濃的絕望與深深恨意清晰的傳到我心底。


    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一個十歲的女孩心中,竟然能裝著著如此濃冽的絕望與恨意。


    與她相比,我前世那些遭遇,似乎都不值一提,難怪她會說累了……猛然睜開眼,坐起,惹來四周的驚呼連連。


    微閉了眼,以適應突然起身的眩暈,我真正的、輕鬆的笑道:“娘,我沒事了。”


    是的,如今的我,是真的沒事了。


    直至此刻,我才感到,自己以蘇蘊初的身份——重生!(第一卷終)※※※※※※※※※偶是無奈的分界線※※※※※※※※※嗬嗬,第一卷重生,終於結束了!原計劃的五萬多字,嗬嗬,結果現在看來!汗一個!但,為了把故事情節的完整!也就隻有這樣了!謝謝一路跟著丫頭走來的所有點擊,推薦、收藏、以及留言和未留言的朋友!因為你們的支持!所以才能這今天,第二卷的主題是“成長”希望各位能繼續關注丫頭的成長歲月!嗬嗬,謝謝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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