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個尋常的日子,夏季的風帶來微微的暑意,二十中,有人偷偷鬆開厚厚的防護鐵甲。以抵暑氣。


    錦城高高的城牆已清晰可見,而城上,並沒有羅列森森刀革劍器,抬眼望去,城樓高座一人正在淺斟慢酌,緩緩的琴音自身邊美麗侍女指間流泄而出。一派悠然自得。


    相形之下,這二十萬劍拔駑張的大軍,簡直是太過緊張的存在。


    於是,很是樂觀的的離軍統帥,派人把離帝的信縛於箭上,射入城頭。


    然後,二十萬大軍,城下待命,等待著又一次兵不血刃有受降儀式,也等待著這一城的繁華豐厚。


    然而,靜待了一個時辰,城樓之上,仍是琴聲不斷,竟成不降不戰之局。


    困惑的大將軍,隻得命人上前催促叫陣,而其身後,二十萬自覺受到輕視的離國軍隊,也開始發生攻城的叫囂。


    然而,麵對這一切,城上隻有一羽回複在兩軍陣前。


    那箭不過軍中常用白羽,毫無特別之處,上縛一信,指名交給離軍統帥雲塵。


    信隻薄薄一頁,寥寥數語,讀完,不費多少功夫,然而,閱信完畢後的離軍主帥,臉色數變,在麵對旁下叫囂震天的攻城聲中,幾次抬手,皆不敢下令攻城。


    臨了,甚至不顧其主帥身份及形象,當場大罵風驚塵數聲卑鄙小人,然而,對於城樓上那個淺斟慢酌的身影,隻能含恨下令。收兵回營。原地待命。


    在一番安營紮寨的忙碌之後,心猶不甘的其餘諸路將領皆齊集帳帥。


    畢竟,二十萬大軍,竟因城頭一箭,一頁薄紙而被逼停住前進地腳步。簡直聞所未聞之奇事。


    然後,眾位叫囂地將領,在傳閱那一頁書信後,大帳裏半晌無聲,隨後隻能聽得主帥帳內罵聲震天,痛批蘇驚塵是小人行徑。但罵歸罵,再無一人提及強攻之事。


    當下,二十萬大軍駐於城下,而那一頁薄紙,卻被主帥雲塵以八百裏加急,送於離國帝君禦案之前。


    傳聞。帝君閱之亦色變,但終歸是君王。在反複思量一日之後,終於披下“戰”字,讓人再八百裏加急回傳。


    “娘、陵姨……那個風……就是……那個,到底寫了什麽啊


    也許為了安撫我的情緒,減少那些血色帶給我的衝擊與壓力。陵姨的開場竟講述了大段的前因。久久未能觸及正題。


    但,我心裏其實很忐忑的,原以為會聽到一個極奇慘烈的故事。已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卻不料,聽到了卻是這樣一段越國故事。直聽至此,仍不由被這樣一段傳奇吸引。錦城最後也難逃破城之命運,我也不由好奇起來,那聲爹,我卻是無論如何叫不出口的,隻好含糊其詞了。


    陵姨原本沉重的神色也有所緩和,而娘的臉上也了淡淡地笑意,目色中滿是緬懷追憶。


    “……他啊……也是個胡鬧的主,從認識他開始就沒個正形,”娘接過話頭:“那信寫時我就在身邊,當時他就聲稱這一紙能擋三十萬大軍,我還不信……卻沒想到……那信中內容,我現在都還記得真。


    ‘聞古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美事,餘心仰之。今離軍勢如破繡,無人敢敵其鋒,小小錦城,彈丸之地,不敢觸天威。願效古意,今城中備桐油十萬,靜待與君同焚,以全玉碎之盛舉。”


    我一口氣接不上來……好……好……好主意……好無賴的主意……下一刻,便是淡淡憂傷……好無奈的主意……


    如果沒有經曆過


    一段迷茫的經曆,我聽到這樣的書信,隻會覺得很可因為經曆過,我才清晰地感受到,財富有多麽誘人的魅力……


    也能明了,那些已生驕意地離軍將領,進退兩難的心境……


    所以,那封信,措詞無賴,卻清晰的折射出人心……


    錦城之富,天下皆知。攻城,多為這一城富貴。若一炬焚之,怕是臨行受命的離軍主帥也不敢擔此幹係……否則,強攻下這一城餘灰,會不會烈焰焚城、引火傷身且不論,這功過二字,就有待權商的……


    但,這一險招,必須要料定離帝之心……才能實行……又需要何等膽氣與謀劃……何況……這樣地主意,遇上有心一統天下之主,最終也隻能是落個玉碎之結局。


    隻能算是無奈之計。


    “後來呢?……”我很平靜地問出聲了。


    這樣的平靜,反而換來娘與陵姨擔憂的眼……


    輕輕一聲歎息,娘緩緩地繼續述說著……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而軍營雖有信鴿可傳消息,但,如此重大的決定,離軍主帥也隻敢以人馬加急運送,以兩國帝都之距離。一來一回,縱是加急快遞,也要足足月餘。


    這一月有餘,且不說,離國軍隊從原本一帆風突然變為困圍城池的那股鬱悶氣。


    更令人氣憤的是城池之上,那個叫著要自焚的家夥,竟是日日美酒相伴,歌舞以娛,偏還每日從城頭發出一信,稱之為未日狂歡,與君共賞。


    怎麽令人氣結。


    當然,也不全是壞消息。


    至少,這看似鐵桶一般的錦城,也有漏洞的。


    比如,沒過幾日就抓到因不願與城共焚的而買通守城,舉家偷溜出城的城內富商。


    在證實了城內的存有大量燃油的同時,也知道了風驚塵近日在城裏的行事瘋狂之舉。


    逼著城裏的百姓築壩挖渠,以分離江之水,使其水量驟減至無法通行戰船之境地。並在水裏也設了水網掛鈴,防敵偷襲。


    強征城內巧匠,為他六月六日的生辰趕製大量煙花,稱之,將合城同慶,祝他最後的年華。


    如些種種擾民行徑,惹民怨不小,若非蘇驚塵大軍在手,而城外,又有離軍二十萬虎視眈眈,隻怕城內早已內亂反天。


    派去探路的探子很快也證明了商人的說詞。水裏的確有細鈴倒勾,水量驟減至無法行船的地步,使得原本計劃的水路偷襲不能成行。


    為此,離國統帥扣下這富商的家眷,逼其返城,以聯係城內其餘不滿風驚塵之舉的一幹人等策應,引離軍入城,並承諾一城富貴與之共享。


    那商人雖不願意,但,念及家眷性命,又有一城富貴為餌,幾番思量下,終於應允返城,成為內應。並在過了十餘天後的夜裏,透過城門某位守軍,傳來消息,風驚塵將在其生辰之日歡,待其城內一夜疲憊之後,便是他策應城內諸人開城策應之時。


    所以,對於這些日子以來,風驚塵的種種行徑,離軍主帥雖氣憤難平,仍聽之任之。


    直到那一日,城樓射來一羽飛箭。離軍主帥雲塵終於等到那一頁紙相邀。


    “長夜漫漫,更深露沉,吾令城內巧匠,燃燦爛煙花,與君共賞。”


    那一夜,雲塵除了派出少許警戒的隊伍,其餘的軍隊諸人,皆被命帳內休息,以備來日之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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