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藏古寺,帝都的感業寺,是帝都之外最大的尼姑庵過諸多達官顯貴們上山禮佛祈福還願,所以這裏的香火一直很旺。


    也有官眷喜其深山清幽,小住幾日。但象如今裏麵這位,托家帶口,一住快月餘,而且,似乎把整個府裏人事全搬到此庵裏的,卻也絕無僅有,隻此一位。


    何況,前幾日,明明府裏的男主人已派人送信,這位夫人仍沒有回去的打算。庵裏的尼姑倒也算有經見識,倒猜測夫婦之間有些不和


    庵裏的尼姑們便平禮佛之外,借著佛經勸上一勸,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夫婦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倒是以和為貴。


    那位夫人隻默默的聽著,淡淡笑著,也不至可否,有時聽得太多,隻微皺了眉,一語雙關,她來此山中佛堂,隻為求平安。再不多肯多言半句。


    有了這話,倒讓人不好深問下了,既然這位夫人供的香火錢一直很豐富的,也就隨了她去。


    這日清晨,庵裏小尼似往常般早早開了寺門,拿著掃帚,一路行來,將地上落葉灰塵掃作一堆。


    山下隱隱傳來馬蹄聲聲,卷起漫天煙塵,這大清早的,竟又有大隊人馬上山來。小尼姑不由向下探望,不多時,便見得當前一騎行於跟前,馬上之人勒馬立定,那馬嘶嘶的噴出騰騰熱氣,分明是跑了長路而來,騎上之人下馬。向著已呆立的小尼姑行了一禮:“敢問師太。鶴雪郡守上官夫人可是住在此地。


    小尼姑雖不知來人是誰,卻也連連點頭,這話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的。


    便聽得那人向著身後高聲道:“老爺。夫人在此


    那一騎之後,還有幾列車馬一路風卷殘雲般行過,隻餘那當先一人地道謝聲回蕩風中。


    小尼姑發了會呆,平日裏清修地閑淡性子,便把此事放開了,仍自打掃著落葉。隻是心中隱隱有了預感,那位上官夫人,應該住不久了。


    果然,回到庵裏,便看到那位住了月餘的夫人帶來的手下人,已開始收拾物件,聽說,上官郡守親自來接夫人了。說起這話,人人臉上,頗有得色。


    小尼姑卻不由憶起前幾日隨師傅到帝都某家顯貴家中送護符時聽得地一些消息。


    說是某位外放的官員攜小妾回京,才回府裏。便見得家裏雜亂無序、無人管理的景象,這一打聽。才知道其原配夫人早帶著家裏一幹管事避暑山間庵堂,名曰禮佛。


    那位老爺處理外務井井有條,可內務,卻隻能徒歎奈何。那位小妾開始還有心欲借機接收管家,以顯自己怕能耐。可畢竟是人地兩生,雖說也帶回來一些心腹得力之人,可擱在那帝都府晨,卻根本使不上力,那段日子,那位官員府裏那個亂象啊,真個慘不堪言。


    後來修書一封,讓原配夫人把府裏管家放回,那夫人也真夠狠的,發話說什麽禮佛之時,遇觀音夢中指點,竟放了府裏管事自由之身,所以,便是沒人了。


    而那位老爺,似乎就姓上官的。


    如今看來,怕是那府裏已不知破落成什麽樣子,才逼得這位老爺親自上庵裏接人來了。


    如是一想,對於那位夫人前幾日突然宣布讓其身邊一位管事恢複自由之身的舉動終於有明了。


    看著再次決塵而去地車馬,以突然空了下來的庵堂,小尼姑心裏也隻閃現著“上官夫人好生曆害”幾個字。


    反正,在外人眼中,這第一回合的交鋒,上官夫人以地利人和之便占了絕對的優勢,略勝一籌。倒也成功的壓製了那位小妾因長年陪著老爺而產生的囂張氣焰。


    回府後,那位小妾帶帶著自己六歲大的女兒,恭恭敬敬的奉茶行禮,口喚姐姐,隻是在起身之時,不經意地扶著腰身,便換來那位憐香惜玉的上官老爺連聲關懷。


    原來,那位小妾,又有了身孕。


    看著那穿珠戴玉,精描細繪的恭順眼眉下隱隱的挑釁,上官夫人隻穩穩地坐著,麵無表情一如泥塑。讓人看不清喜樂。


    至於那個瘦小的,弱不禁風地六歲弱女,**的覺得場麵氣氛不合,隻死死的挰著自己的衣角,一言不發,被人怱視的徹底。


    誰也料不到,這上官府裏的更大的變故,起因便是這個六歲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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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夫人有孕,這府裏的內務自交給大夫人了。雖說少了原來的主管,可大夫人餘威猶在,又有府裏老人幫襯著,倒也慢慢上了軌道。


    至於蘇大娘母女及蘇忘塵三人的存在,就此便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上官小姐念舊,倒時不時的念嘮一聲,其餘時候,一竹花,彈彈琴,隻是,府裏畢竟多了幾口人的存在。那位小妾,母親是發了話的,決對不要去理會。


    —


    何況,當年那一場生死之事,自己也是知道真相者之一,雖然想不通明明不曾見過的人,卻為了什麽要下這樣的狠手害自己,但,畢竟有那樣的過往。怕還來不及,根本不會去接交的。


    那日逛園子,便聽得嗚嗚低泣,自去尋來,竟是那小妾生的女兒。


    那樣一個弱小的女孩,怎麽也算自己的妹妹不是?有一半相似的血緣。


    可細問之下,這府裏上下,那樣一位二小姐,身邊竟沒個貼身丫環不說,放眼府裏,別說仆人沒把她當主子,似乎她親娘,也沒怎麽把她放心上的。整個人飽一天饑一天的,好生可憐。


    上官婉兒本就心善,想想自己一直的衣食無憂,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女孩便多了一份憐意,多的不行,讓綠袖送些個點心給小丫頭,應不算什麽難事吧。


    一天兩天日子不過去了,這事上官婉兒也沒怎麽放心上,隻交給綠袖去做了,自認也沒直麽大不了。


    卻不料,第三天日過半午,上官婉兒正在彈琴,便聽得整個園子裏人聲鼎沸起來,過不了多久,吟雪驚慌的跑了進來。


    那位二小姐突然口吐白沫,還沒等請來大夫,便已經斷氣了。那位一心照看懷孕的小妾,希望後繼有人的老爺,這回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讓大夫一查,便是投毒。而那些不守職責,送按時給二小姐送飯菜的諸人反倒摘清了幹係,但是每日偷偷給二小姐送點心的綠袖成了罪人。


    據說那位如夫人哭得是肝腸寸斷,傷心之至。口口聲聲說什麽一個丫頭哪敢謀害主子,定要老爺為冤死的孩子做主,否則,隻怕肚子裏的孩子也會被了她姐姐的後塵,還未出生便被人給害了去。


    上官小姐雖是心驚,但自人沒做虧心事,本也不懼。而綠袖,已被人給捆起來了。一聽至此,那位小姐竟莽撞的跑了出去,原是想救人,才脫口而去,這點心一直是自己叫人送的。


    這一下,樂子越來大了。


    那位小妾一聽此言,抽泣不止,卻口口聲聲稱小姐不過一孩子,斷不會行那狠毒之事,隻可憐自己苦命的孩子,怨不得他人,隻望老爺不要牽怒他人,給自己孩子一個薄葬,入土為安就好。


    這話,的確比直言更狠,原本就有疑心的上官老爺,不由憶前若幹年前那位莫麗娘的往事,這一下,更是氣不可擋,至長房正室房中,關起門來,一通爭吵。


    內容因關了門,讓人聽不清,然而,那位老爺最後是怒氣衝衝,摔門而出,有大膽仆役入內一看,便不由驚叫出聲,那位上官夫人,滿臉倔強,絞了自己的頭發,卻半分不帶示弱之色。


    古人有結發夫妻之說,上官夫人這一出,竟是夫妻離凡,自行休夫之舉。


    其後種種無需細舉,上官夫人在府內布置了一小小庵堂,竟自出家之舉。上官老爺已然放話,要把小妾扶上正妻位。


    綠袖被逐出府裏,而那位惹了大禍,卻還麽不知的上官婉兒,卻在那位尚未正名分小妾的鼓弄下,竟讓老爺點頭,許了人家。


    夫家雖是顯赫,可那未來夫婿,卻是一個傻子。訂了這門親事,便怕女方反悔,急急訂了嫁期。


    甚至那位寄居在此的方家少爺,也被那位小妾以府裏皆女眷為由,讓老爺把人給弄出府去,另租一地安置。


    至此,上官府裏大夫人原本才搬回來的一局,便因那個六歲幼女的死亡,全盤翻覆。


    這一府之內,便由著那位小妾做主了。雖名分之上還不是當家主母,卻也行使這樣的著權柄。


    而在小姐訂親一事不久,那位早不出麵的周大娘,終於把吟雪喚到夫人閉門念經的庵堂內,交給她那令牌及一些吩咐。說是這便是救小姐的唯一希望。


    後來,便來了暗盟,遇上了我。


    以上,便是吟雪講述後,我所歸納出的大部分事情真象。


    聽完他的話,我雖有大體了解,可心裏總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對勁:就算那個小妾有如前世武則天般狠下心腸,殺女嫁禍。而小姐心軟,不知世事,可夫人,卻真個不曾查覺半分嗎?怎麽讓事情變成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


    何況,若隻是要救小姐出來,又何必約陵姨二更庵堂見,別說陵姨,就以我的身手,要在上官府帶人出來,也不算什麽難事的,看來,這二更之約,怕不是簡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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