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奇嘿嘿一笑,道:“總司令,你也是留學過日本的人,身邊精通日本情況的人多不勝數,你認為這種情況下還存在和平解決的可能麽?就算你現在把我綁了過去給日本人斬首示眾,日本人仍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從16年(1917年)開始他們第一次出兵試探,到這一次小股人馬試探,再到現在萬餘大軍匯集濟南,你認為以日本人的性格,不得到足夠的好處他們肯退後麽?這一次,他們不是來拉偏架的,他們是來搶占山東的!就算你一忍再忍,他們終究還是會武力占領這裏,昨天死難的那些人隻是個開始!他們會將事情搞得越來越大!而且,我們在日本的情報人員剛剛得到消息,日本內閣正在召開會議,他們決定再次朝山東派遣兩個旅團的軍力!總司令先生,您現在還認為日本會善罷甘休麽?他們這是早有預謀的!”


    蔣總司令聽得呆了一呆,他這幾天光忙著想怎麽應付日本人了,倒是真的沒有仔細考慮過日本人的真正目的何在,阻止他北伐?很顯然光占據了山東半邊是不夠的,諾大的國土隨便找個空擋就鑽過去了,除非日軍派出數十萬大軍來,否則根本都堵不住他們。


    占領山東?這個可能他似乎也想過,但是並沒有往心裏去。為了一統全國,舍棄滿蒙的條件他都能答應,何況區區一個山東的問題,隻要能先將眼前的事情對付過去,日軍這種強行霸占吃獨食的行為肯定會引起英美列強的強烈不滿,到時候根本不用他出多麽大的力氣,自然就能解決了的。


    隻不過,這樣的解決方式,肯定要遷延時日。說不準就得一年半載的,這段期間山東老百姓會怎麽樣,暫時不在他地考慮之內,隻要能保證他的權勢穩固,些許的犧牲還是要的嘛!


    但是現在事情不好辦了,一則日均遭到了猛烈炮擊這是確鑿無疑的。不管是不通話的北伐軍幹地,還是陳曉奇的手下幹的,還是潛伏的奉軍為了挑撥離間幹的,還是日本人自己幹的--貌似他們特別喜歡這種自殘的手段來挑起事端。總而言之,現在日本人有借口了!


    陳曉奇矢口否認是他幹了這次事情,但是他的態度卻也表明了,至少是不會跟日軍妥協了,接下來日軍必然不肯幹休,而陳曉奇也不見得會禮讓一分。這吃了槍藥似的兩邊掐起來,怕是一場不可開交地大戰呢!


    腦子裏颶風般的閃過了無數念頭,蔣總司令忽然換了一種口氣。很是關心的道:“如果不是你幹地那就最好不過了!日軍之跋扈乃是人所共知,為了北伐大業,我卻是無法不忍耐再三!現在兵事正緊,我也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了。這樣吧,濟南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你去辦理好了,我會讓外交部全力的配合你的行動,今天我就要率軍北上,追擊直奉殘


    撂下電話,陳曉奇也氣得嗷嗷叫起來:“他***蔣光頭!打得好如意算盤。這麽簡單就想把我陷進去了!”手握拳頭在桌子上捶的咚咚響。


    旁邊正在處理一大堆情報資料的周雲卿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問:“你怎麽發這麽大的火?他又在打什麽主意?至於讓你這樣?”


    陳曉奇嘿嘿冷笑道:“我們地這位總司令大人那!他已經猜到是我們這裏放炮炸得日軍,簍子已經捅下來了,他的妥協政策是打不響了!既然日本人不依不饒的,他幹脆就抽身一走了之,讓我在這裏頂杠當替罪羊!日本人肯定是要全力攻擊我們的,而我們跟日本人又有舊仇還沒算,雙方肯定是一場大戰!到時候不管誰勝誰敗,他都可以出來從容收拾殘局。既削弱了我們的實力,又替他拖住了日軍的精力不能繼續阻止他北上,這可不是絕好的算盤嘛!”


    周雲卿眨眨眼。輕輕地哼了一聲。道:“這不正是你所希望地結果麽?北伐軍畏縮不前。不敢正麵對抗日本人地囂張氣焰。已經將敗壞地千瘡百孔地名聲再次踩上一腳。讓人不齒了。而你若是在這緊要關頭挺身而出抗擊外侮日寇。這民族大義上便站地穩穩當當。誰也不敢比了你地頭籌。同時還名正言順地將山東全盤納入治下。蔣某想要削藩都得想得腦袋生疼。可謂一舉數得啊!”


    陳曉奇對於這位夫人地聰明是無可奈何了。他嘿嘿幹笑道:“萬一日本人舉國來攻我們怎麽辦?憑他們地巨大運力。不用半個月就能調集十萬大軍來。你就不怕我被日本人打得徹底爬不起來?”


    周雲卿笑道:“日本人不可能全麵開戰。除非他們打算挑起跟列強之間地正麵對抗!現在整個世界經濟正處在崩潰地邊緣。那一個國家也承受不住大地亂局。除非他們想要轉移內部矛盾。那麽日本就要麵對列強地群起而攻之!這樣地事情。日本地政治家們是不會讓他發生地!況且。少量對山東出兵搶占一點利益還可以。挑起國戰。日本海軍部是不會幹地!他們還沒準備好呢!”


    陳曉奇哈哈笑道:“知我者嬌妻也!這一場戰事是我夢寐以求地!我們地軍隊能不能夠合格。就要看他們在跟日軍地對抗之上是不是能不落下風!我就不信了。同樣是數年地艱苦訓練。同樣是衣食充足營養良好。同樣是裝備精良熟悉地形。兵法韜略也不比他們差。這一場仗若是打不贏。以後我們也不用混了。趁早抱緊蔣總司令地大腿混下半輩子拉倒!”


    周雲卿沒有理他地得意洋洋。突然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蔡公時遇難。你是有能力去阻止拯救地。為什麽沒有做?你是不是故意讓這件事情發生地?”


    陳曉奇沒有回答她。自己一個人默不作聲地閉著眼睛坐在那裏。沉默不語。


    5月4日傍晚,蔣總司令率領入駐濟南城和周邊的部隊悄悄離開濟南,從南部繞過日軍的阻攔到達黨家莊車站。在那裏與即將到來的馮玉祥會麵,商談下一步軍事行動。在濟南城中,他仍然留下了第一軍一營,及第四十一軍一團為衛戍部隊,並再三告誡不準動武,一切看賀寶文那一部人馬地行動。


    他這一走。濟南城整個就重新落入到了全部陳曉奇屬下的掌控,臨走的時候蔣總司令為了加碼,讓陳曉奇能辦差辦的更起勁一些,還專門特批了給山東軍隊一個第五集團軍的編製,當然了,錢糧軍械那都是要自籌的,他那裏可沒有那個閑錢來幫陳曉奇這個大富翁養軍隊。


    日本人其實並沒有做好全麵衝突地準備,他們的一切軍事部署都是圍繞著阻止北伐軍北上來的,因此主要是切斷了濟南部分鐵路。以及炸斷的黃河大橋等等,他們最擅長的這種打打停停談談再打的伎倆,正是拖延時間攪合戰局的不二法門。盡管當頭挨了一棒子,不過看到北伐軍依然在僅僅竭力的解釋,央求談判,他們認為這是趁機調整的好機會,同時也要留出時間來等待國內地援軍。


    判斷出炮擊方向之後,福田彥助與岩倉旅團重新分配兵力,以其新到一部暫時入商埠區修整,第六師團十一旅團兩個聯隊兵力分開,其中一個大隊攜迫擊炮擲彈筒重機槍朝炮火襲來的方向搜尋攻擊。一個大隊負責往北衝擊一直將前鋒指向兵工廠以及黃河大橋,第三個大隊則沿著濟南城北麵順著膠濟線反衝回去,奪下北關車站後,對濟南城形成包圍事態!


    其他的部隊,則對濟南城西麵進行包夾攻擊,以優勢兵力盡快打開城池,然後集中軍力將整個濟南城迅速占領,再配合青島方麵地援軍,一舉打破東部新城。形成對濟南的徹底占領!


    當天夜裏,素以擅長夜戰聞名的日軍一個大隊分成兩部分,分別從王家莊、梁家莊兩個方向朝著馬鞍山、四裏山、五裏山、六裏山這一條最可能的小山掩藏處發起襲擊。


    連番的戰亂,導致濟南近郊這些相對孤單的村落幾乎都成了絕無人煙的鬼蜮,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到了濟南城中躲避戰火,少量的人則選擇去了別地大村鎮,真正呆在這裏任憑命運煎熬的人絕無僅有,便是一些最為頑固的老頭老太,也架不住那些身強力壯年輕人的拉扯。被強行架著離開村子去他處暫避一時。


    ---話說在這個時代。濟南近郊的農民沒有被美華集團給收攏進去的,也是同樣絕無僅有。年輕人基本上都在城裏安了新家。早有心將老人家人都接過去享福的,村子便成了故鄉,雖然隻離著城區四五裏路。


    但是現在,整個村子裏麵卻不是空虛的,這裏駐留著一夥其他的軍隊---奉軍餘孽。


    張宗昌走地時候留下很多的後手,其中一批就是準備下配合日軍給北伐軍搗亂的鐵杆奉軍,這些人百數十人成一夥,專門撿那些交通不便相對偏僻的地方隱藏起來,等著局勢大亂的時候再鑽出來,根據日軍那邊的漢奸聯絡官提供的指令進行破壞,另一時空,他們這些人在北伐軍進退維穀的時候,專門在濟南周圍二十公裏的邊界線之內瘋狂打家劫舍,禍害老百姓,犯下地累累罪行罄竹難書。


    現在,其中一夥人就潛藏在王家莊裏麵,在原住民人去樓空、北伐軍沒有去管,山東其他軍隊沒有空管或者故意不去管地時間段裏,他們就窩在這裏,整天的養精蓄銳等待時機,依仗著村子周邊連接在一起地圍牆屏障,他們躲藏的還算比較嚴實。


    當然並不是沒有人發現他們,隻是動他們時機未到而已。


    晚八點,整個世界都變得漆黑一片。為了防止夜間被襲擊,整個濟南成包括工業區在內全部***管治,整個世界烏壓壓的看不到一點人工照明,衝天而起的凶煞之氣也將這方圓數十裏內的生物驚嚇的逃的逃藏的藏,竟然是鴉雀無聲,寂靜的如同死亡的世界。


    今天,正是農曆三月十五,一輪明月高掛天空。照的略有些汙染地大地之上片片清影搖曳,微風之中,但見得處處暗影疃疃,說不出的鬼蜮。


    一隊日軍一聲不吭的在村間小道上行進著。他們從商埠區出來,經陳家莊後分成兩部,一部繞行到四裏山左側。另一部就是前往王家莊,相互之間距離並不太遠,而在一公裏之外,就是著名的齊魯大學,那裏如今也是山東軍的防守區域,若是在白天,那邊的重機槍就可以輕易地夠到他們。


    王家莊死寂的如同黑獄一般,連犬吠雞鳴都沒有一聲,低矮的土牆屋子連綴成長度有一百四五十米見方的不規則建築群。厚達半米的最外側夯土牆高有三米,上麵插著些枝枝杈杈的樹枝削成的尖利木刺,牆上斑駁的青苔和雨水衝刷的略有些垮塌地黃土散落著。泥土中少量的貝殼殘片和骨質中殘留的磷,夜色下,呈現出一種詭異莫名地閃耀星點。


    按照參謀擬定的計劃,這一隊總計兩個個中隊外加一個機槍小隊,一個迫擊炮小隊,總共攜帶四挺重機槍,六門迫擊炮,總人數將近五百人的日軍,首先要摸黑攻下這個前哨陣地。憑借這些人工建築,他們可以直麵不足一千米外的四裏山(也就是後世的英雄山,因其距離濟南老城的城牆直線距離四華裏而命名)。


    這兩者之間隔著一條深溝,在豐水期常有南部山區衝下來的雨水匯集成湍流在下麵湧動,這時候是不可能越過的,不過不久之後就變成涓涓細流,常有百姓在裏麵洗衣服,更有孩童在裏麵嬉鬧玩耍。


    現在,這裏隻有淺淺的一點水。河溝裏盡是山上衝下來地石頭,都不太大,但是行走起來非常的別扭,特別是這樣的黑燈瞎火的時候,更是如此。


    日軍要想夾攻山上的炮陣地,首先得把這前哨啃下來,否則置身在兩者之間的話,那隻有憋在溝裏任人**的結果,這個是不消說的。


    一個小隊的日軍挺著三八式步槍。小心翼翼地呈散兵陣型從莊東頭摸過來。因為村子的西麵就是深溝。村邊的土路是南北向傾斜而過的,因此若不想在麥地裏弄出靜夜中分外惹人注意的“唰啦啦”的聲響。隻有沿著田埂或者道路小心的接近村前的寨門,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夜風習習,吹得麥子不時的搖曳摩擦著,發出規律整齊地“唰唰”響聲,一點都不雜亂,遠處小河“嘩嘩”地淌水聲聽上去清脆悅耳,寂靜的夜裏,一切都似乎那麽地天然和諧。


    突然,旁邊一百多米之外黑蒙蒙的麥地裏,“啪啪”的響起十幾聲清脆震耳的槍聲,隨後幾枚手榴彈在村前土牆下麵“轟隆”炸開,幾個破鑼嗓子扯開來高聲喊道:“裏麵的小子們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緊出來投降吧……!”


    話音未落,圍牆裏麵好似早有準備似的,突然爆發出一陣更加激烈的槍聲,足有四五十條步槍在百十米長的彎曲陣線上同時開火,尺多長的火舌照映的那處一片閃耀!


    急速飛射的子彈中夾雜著曳光彈,在夜色中劃出一道數百米長的流光,將他們的藏身處準確的暴露出來,其中有幾發不知道是打歪了,還是有意的掉轉了方向,正好掃射過正在小心前進的日軍小隊身前,頓時也把他們給暴露出來!


    日軍小隊的素質非同尋常,槍聲一起,他們立刻將身子伏在地上,利用道邊的小溝和田壟將自己的身子盡量掩蓋住,同時小心的抬起頭來觀察敵情,因此那突然打過來的冷槍對他們無絲毫損傷!


    但是圍牆裏麵的人卻是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吆喝起來,瞬間的閃光隻能夠讓他們看清這邊有人,卻不能看清是什麽人,什麽裝束,他們本能的調轉槍口,衝著這裏“劈劈啪啪”的一頓亂打,數息之後,又有一挺機槍“突突突”的吼叫起來!


    一小隊五十餘名日軍,驟然麵臨這樣的亂槍襲擊毫不慌張,小隊長趴在地上低聲喝道:“上擲彈筒!”


    立刻有兩名士兵拿著50毫米擲彈筒貼在淺淺的溝沿上,“騰騰”兩下悶響將兩枚炸彈準確的丟到對麵圍牆之後的房子上,“轟隆”爆炸開來,頓時掀翻了剛上來的機槍,將圍攏在那四周的四五個人炸得慘叫一聲飛撲出去,重重的跌下來,砸穿了房頂摔了進去。


    趁此機會,其他日軍半蹲著身子,舉起三八式步槍照準了正在開槍的那些閃光點“砰砰”連續三輪準確的射擊,將剛才打的正歡的十幾名奉軍準確的打了下來。黑夜之中僅憑著開槍時的焰口短暫照明就能打的這麽準,不愧是以槍法準確聞名的日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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