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壘起來足夠高大的城牆,那麽眼前的這些最為簡陋的壕溝其實不在話下。隻不過,好像他們幹的非常專業了一點吧,這布置的曲線和突出部位貌似都很有講究。難道他們就打算用這樣的手段來阻止自己的前進嗎?


    “好吧,讓他們看看皇家士兵的可怕力量!士兵們,讓他們聽一聽大炮的吼聲!”


    這一刻,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五十年前,當時應用的荷蘭殖民軍拿著長槍推著大炮將那些匆匆忙忙丟下鋤頭沙狂拿起鋼刀長矛的華人發起攻擊,在硝煙彌漫烈火紛飛之間,一個個黃色皮膚的人影倒下去,一片片高大的白皮膚人站起來,一條條流淌著財富的金沙河踩在腳下,數十萬頃良田變成了風車國的莊園,數十萬開拓者華人勞工變成了錫礦中不斷死去的枯骨和無數白色的荷蘭盾。


    征服者的感覺…真好!


    遙想當年祖先的榮光,少將先生在大炮轟擊的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兩個時空中同樣的場麵---衣衫襤褸戴著草帽的勞工們徒勞的拖著冷兵器對他們發動衝擊,而後被熾熱的子彈無情的屠戮在行進的路上,斑斑鮮血鑄就了數百年掠奪基業的輝煌,逝去的永遠是一些連他們的母國都不會去懷念記載的無名之人,他們是一些死了都入不得祖陵,後代不被承認的,徘徊在殖民地和故國之間進退不得的“棄民”,被出賣了的人。


    “哀號吧!痛苦吧!逃跑吧!像個兔子一樣的跳起來,然後被子彈打中,或者拖著你們的屁股後麵的辮子回到你們應該呆的地方去!永遠都不要回來!”少將先生瘋狂的大笑起來,這一刻,他是無比地滿足!


    但是,望遠鏡裏。任何一個他期望中的畫麵都沒有出現,他向往中的那個美妙的時刻沒有來臨,那爆炸力比起五十年前大了好幾倍的炮彈隻掀起來大片的泥土和硝煙,順帶著將地麵變得更加坑窪一些,大量地硝類元素不但會殺死很多的病蟲害,還能令這裏的土地充滿氮之類的有益氣體。來年會不會糧食增產呢?!


    “呃!怎麽回事!”少將的傻笑一下子卡住了,在他的視野中,似乎有著無數的人頭在攢動,但是他們都巧妙地將自己掩藏在那厚厚的泥土培成的塹壕後麵,一點都不給他們機會,這邊地炮彈直接打進戰壕內的幾率微乎其微,而要命中這些狡猾的家夥,貌似比較困難!


    “嗯!看來他們也不是沒有長進嘛!很好,這樣地話也許就更加有趣一些!那麽。中將先生就是被這些喜歡挖溝壘牆的農民給堵在了城裏出不來麽?這樣的事情也太可恥了!他們就是一群農民,盡管喜歡挖溝,而且有點紀律性了!”少將狠狠的說。然後命令步兵出擊!


    寬達四公裏的防禦界麵上,最好的突破口自然是中心地段,一旦撕開了口子,後麵都不是問題,這裏沒有任何的製高點可供少將先生居高臨下以便高瞻遠矚,高屋建瓴的發揮它的高見,但是,麵對一群武裝農民,你需要考慮太多麽?


    同樣是肥沃地農田。同樣是殘存著泥漿渾水地肮髒環境。同樣是一馬平川沒有掩體地正麵戰場。荷蘭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快捷地行進路線。他們都不希望自己地部隊拖著沉重地裝備在長得密不透風地森林之中穿行。然後去爬那些不知道有多少毒蛇蚊蟲盤踞地山體。另外那裏麵還有讓人生畏地沼澤。大片大片地。吞噬個百八十人都不帶冒泡地。一個雨季過後。誰知道它們地麵積和位置甚至深度會不會發生變化?!


    好吧!讓我們快速結束這該死地、毫無意義地戰鬥吧!離開了城市逃竄到叢林野地中地人。隻有等死而已。叢林。就是死亡地帶。除了野蠻地食人族。沒有誰會征服她。


    昂首跋涉在農田中地荷印軍立刻遭受到對方無情地反擊。少將先生驚訝地發現了不少於十個機槍巢在他地正麵肆無忌憚地呼嘯。將那群內心充滿了鬱悶和怒火地士兵們撂倒在地上。讓他們潔淨地軍裝一下被鮮血和渾濁地汙水染得五顏六色地。


    “這不可能!叛軍。怎麽是這樣地!他們應該……!”他們應該是什麽樣子?少將先生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地爺爺留下來地日記中。那種截然不同地記載。


    他們毫無準備。他們絲毫都不知道自己便成了財富地來源。他們勤勞聰明。但是不夠勇敢和野蠻。他們能夠戰勝惡劣地自然環境。他們能從荒蕪萬年地從林中開辟出良田。他們善於發現河流穀底中地金沙。他們能夠建造舒適地房屋。他們善於挖掘礦藏種植各種作物。他們甚至還能製造紡織物和糖。以及各種各樣地手工藝品。他們態度溫和不太喜歡抱怨。他們通常很容易活下去。生兒育女。他們身上帶著幾千年流傳地文明。


    但是。他們不團結。他們不善於保護這一切創造和財富。隻需要一點點地**。他們就可以打起自己地小算盤。並且可以出賣自己地同伴。他們太軟弱。一兩個人地鮮血足可以震懾住一個村子。而一條遂發槍就能夠鎮壓上百人地反擊。你可以從他們身上收取重稅。剝奪他們地勞動成果。驅趕他們從事繁重地勞動。他們不會反抗。這個民族。是世界上最好地、最廉價地、最溫順地勞工。他們地骨頭裏。沒有血性二字。似乎。他們地祖先曾經跟凱撒一樣偉大?


    少將的父親集成了祖先的意誌,在這裏奮鬥了數十年,為家族增添了一座巨大的莊園和至少一百年不必擔心的富足生活保障。創造這一切,據說他隻建立了一個小小的、由三個人組成的頭目群體,他們都是華人。但是這三個人領著十幾個更小的頭目,加上幾十個凶狠的打手,就控製了上千人的勞工隊伍,為他們家族奉獻了上千萬盾地財產,想想看,多麽劃算啊!


    現在。榮耀的時刻降臨到他的頭上了,那麽,擁有一萬人的精銳士兵的他,如果不創造比這更加輝煌的功勳,怎麽對得起祖先留給自己地這一切榮光?怎麽對得起自己不遠萬裏來到這個氣候絕對不夠宜人的破地方的巨大犧牲呢?


    “不不不!這一切一定是弄錯了!他們一定是忽略了什麽,還是我們做錯了什麽?不管怎麽樣。這些都不是那該死的叛軍!應該問問英國人,是不是他們在搗鬼!”心理承受能力實在不怎麽樣的少將先生立刻決定把責任推到其他隨便什麽人身上,然後命令更多的士兵去把這群該死的阻擋者撕成碎片!


    於是,從西北麵開始到這邊陣地,十公裏的戰線上,大炮轟鳴,槍聲震天,遇到史無前例的強硬地人地荷蘭人終於開始奮起作為海盜老祖宗曾經有過的雄威,對藏在壕溝中隻會打冷槍的敵人發起無情地攻擊。他們堅信,這樣的阻攔絕不會拖過幾個小時的!…或許是這樣!


    一天過去了,在付出了總數四分之一傷亡之後。回援荷印軍終於確定,他們的正麵是一支強大的、裝備精良的、訓練有素的正規軍,而且這些人的素質絕對不可能是所謂的“叛軍”,他們是有組織地入侵者,是某個大國強國的支持下對荷蘭殖民地進行空前的入侵劫掠的排頭兵,所謂的“蘭芳共和國”根本就是一個大騙局,而他們極有可能來自於山那邊的英國殖民地,英國人對此應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應該也不可能是華人軍隊。這簡直太扯了!自從三百年前被從台灣趕出來之後,荷蘭人從來沒見過這麽有組織紀律性和強大戰鬥力的華人軍隊了,就算是統一了中國大陸的那些所謂地革命軍,根據荷蘭公使歐登科的觀察結果,“那不過是一些好歹不怎麽抽鴉片的羸弱士兵而已,讓他們頂著歐洲戰場的炮火進攻或者防守,他們挺不過一分鍾”。


    就在這樣的認知結論下,回援行動被終止了,而與上麵聯係毫無困難的軍隊們很快都知道一個非常確切的消息。偉大的、尊貴的總督大人,此時已經跑回到雅加達了!


    荷印殖民當局準備了大半年,運轉了無數地人力物力,達成了這一次地一次性投遞五萬人部隊登陸作戰的巨大成就。盡管補給帶地不是很多,重火力也沒有太大的數量,但是以軍隊素質和人數來說,已經比他們當初征服整個印尼群島的部隊強大太多了,這簡直是一場戰爭,甚至不弱於幾十年前他們被法國人侵略那一次!


    那麽。還有不能被五萬精銳士兵幹掉的反叛者麽?顯然不可能。即便是整個印尼土著人都合起夥來造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不是人數就能決定的,這是軍事和科技的力量。


    但是,不管是總督大人司令官閣下,還是其他各部分的士兵什麽的,他們都不承認也沒有意識到的一件事,就是在這次的戰鬥中,他們唯獨失掉了祖先們遠洋萬裏開辟殖民地的勇氣!


    所以,總督大人在麵對二十架載有炸彈的戰鬥機時可恥的撤退了。中將大人被兩倍於自己的敵人圍困在小城三發時,不顧體麵的大叫求援,現在,回援的部隊聲稱他們遇到了疑似英國人訓練出來的入侵軍隊,而在山口洋海灘上拚命攻擊不得寸進的隊伍,則被第一道防線的那些矮小的華人用大刀片子和刺刀給拚了回去!這簡直太荒唐了!什麽時候,冷兵器會占據上風了!


    當然,龜縮在三發的中將不是沒有嚐試過突破,畢竟有一萬齊裝滿員的精銳部隊在手,甚至還有大炮可用,沒有理由在那裏憋屈著,任由那些慣會挖溝的華人給圍在其中不得進退。他們利用雙方之間留出來的空檔,很從容的拉出一支三千人突擊隊,嚐試著從靠近大路的那個正麵突破!


    炮火齊射之後,步兵開始運動前進衝擊,雙方在狹窄的區域內拚了三個回合,荷蘭人發現人家的火力一點不比他們的差!機槍火力方麵猶有過之,雖然沒有大炮助陣。但是同樣他們的大炮轟炸也不見得有多麽大的用處,最糟糕地是,好像趴在壕溝裏的那些人槍法比他們還好!


    留下一堆傷病死屍之後,第一次的突破結束,荷蘭人首次認識到對手的不好惹,而遠處傳來的炮聲令他們知道。回援隊伍必定是碰上了阻攔者。


    然後更加壞的消息傳來了,在整理點算城裏地可用補給時,他們發現除了自己身上帶著的東西之外,這裏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留下,那些把這裏便成了空城的家夥一定是慣於做賊的,他們洗劫的一粒米都沒有剩下,連老鼠都被迫搬家了,蟲子都不叫,甚至城中穿過的那條小河中連超過一根指頭長的魚苗都打不上來!


    “這是該死的他媽地誰幹的!”中將除了對天大罵之外。沒別的辦法。他好像聽說過去年入侵中國地一群日本軍隊的遭遇,最後那一個師的日本軍一半死掉,另外一半最後都奄奄一息的。不同程度的患上了甲狀腺腫大、嚴重腸胃炎、骨質疏鬆和心腎衰竭的毛病,能夠自己走路回去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到現在還沒有康複過來。


    他們典型的遭遇,都一樣是被圍困在連老鼠都跑光了的城市中,一口吃地都找不到,然而這裏似乎更糟糕,起碼那些人有取之不盡的泉水可以喝,他們呢?好像所有的水井都不幹淨!


    第二天,中將先生就開始為自己的遲疑而感到羞愧。更為自己昨天沒有帶著人果斷的全軍突破去尋找主力會合然後在想辦法進行戰鬥的猶豫不決感到後悔。因為第二天的城外,變得更加難看!


    原先是環形分布的包圍工事,一天下來足足擴大了兩倍,不知道有多少人趁著夜間的時間分別向前後延伸了一大塊,形成了一個個準圓形地防衛區域工事,不管是從城裏往外攻擊還是遭受到後麵的夾攻,他們貌似都有巨大的周旋空間,那密密麻麻的坑道直徑至少有五百米寬,且不說那些重型武器了。就是空手從這頭跑到那頭,光上來下去的翻土堆都會把人累死!


    這些中國人,他們都是土撥鼠轉生的麽?!


    沒有足夠補給,一萬人的消耗是恐怖的數字,他們連三天都撐不過去就得餓得頭昏眼花!而對方甚至都不用打,隻是不斷的挖溝就能把他們都困死在裏麵!再有最惡毒地,挖一條溝通大河地渠道到三發城上遊,然後把他們全部泡在水裏,對於擁有二十萬勞工的隊伍很難麽?


    那後果不敢想!現在。中將先生隻希望增援部隊快點到來。或者強大地艦隊沿河而上,用他們的大炮將這群螞蟻一般的叛軍全都幹掉!


    至此。荷印軍調集起來的五萬精銳用於剿滅“蘭芳共和國”的行動基本上是失敗了,五萬人分別陷入了不同的境地之中,其中緊隨主力艦隊的那一萬人最為倒黴,被戰機嚇得倉惶逃竄的戰艦將他們丟下,導致他們被叛軍的炮艇和戰鬥機聯合威脅下繳械投降,很可恥的當了俘虜。


    被困在海灘上進退不得的兩萬士兵沒有任何突破的跡象,對方有著遠超他們想象數量的士兵和後備人力,在灘頭陣地上沒有遮攔,一個白天的太陽就能令所有人脫水,這還不說對方那堅固的根本不怕他們轟擊的工事,和強大的火力勇敢的拚殺。一場登陸戰一旦失去了秘密性,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各地戰報匯總到“七省聯盟號”的指揮中心,範.巴斯坦斯總督大人被驚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站不起來,而其他得知結果的高級軍官們臉色都非常難看,一時之間相互大眼瞪小眼的瞅著,誰也不出聲說話。


    最後,還是比較有擔當的司令官範.迪賽甘當大義,抓著那報告瞪著總督大人問:“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這不是遲疑的時候,先生!任何的猶豫都會導致我們大量的士兵損失!”


    “可!可他們有幾十萬人!他們會被撕成碎片的!你確定他們都是叛軍,而不是別的什麽人?”總督大人有些語無倫次了,說話主次不分。


    司令官強忍內心的鄙夷,生硬的說道:“我隻確定一件事,這次人的身後有強有力的支撐存在!我們並不是在跟一群叛軍做戰鬥,我們是在跟一個強大的敵人對抗!總督閣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決定那五萬小夥子們生命安危的重要決斷!”


    總督終於跳起來,揮舞著雙手大叫道:“對!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強大的敵人,陰謀!這是一個陰謀!我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我們把人撤回來!”


    司令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很有一股子想要仰天長嘯的感覺,甚至戰事上的挫敗都比不上他麵對這個無能的總督時更加令人沮喪,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一把掐死這個沒什麽本事還偏偏喜歡胡亂指點的混賬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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