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與不安,瘋狂與血腥,像瘟疫一般在空氣中傳播,緊張的氣氛似乎隨著熱帶海風瞬間就吹遍了整個印尼,在無數的大街小巷,在無數的城市小鎮,無數手拿著棍棒刀槍的土著人歇斯底裏的嚎叫著,對著華人聚居的地點發起衝鋒襲擊!


    “幹掉他們!殺死他們!趕走他們!這裏的房子是我們的,這些商店是我們的,這些土地是我們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一個個黑瘦矮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晃動著,跳躍著,鼓噪著,揮舞著手中沾血的刀槍,衝著無數眼睛充血,神情亢奮的土著人,唾沫橫飛的叫囂著,呼喊著!


    石塊!瓦片!木頭!玻璃瓶!汽油!一切可以找到的東西,冰雹一般的砸向華人的產業和居所,一個個瘦小的人跳起來,用力的踹向那些木製的房門,砸開窗戶,打破玻璃,點燃窗簾,劫掠一切可以拿走的東西,然後把人拖出來,用棍子砸破腦袋,用刀子砍斷手腳,用長矛捅穿他們的胸膛,最後再把頭顱剁下來,提在手中,掛在腰間,血淋淋的,向世界展示他們的武力和榮耀!


    華人,真正的手無寸鐵!從“紅溪慘案”到如今,他們在荷蘭人的高壓統治下除了菜刀之外,沒有任何的武器,任何可以稱之為武器的工具都是視為非法的,特別是爪哇島和馬都拉的華人,他們幾乎都是在經商,在開工廠。他們唯一能夠找到的武器,除了菜刀,就是木棍,麵對人人有刀有長矛地占據了絕大多數人的印尼土著,他們幾乎從一開始就淪為了被屠戮的對象!


    在泗水,不甘受辱的年輕人手拿棍棒衝出來,將一群土著人打退打散,但隨即被更大的一群土著人手拿刀槍反衝過來,以眾淩寡,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撲殺在地。腦袋被砍下來挑在標槍上示眾!


    在雅加達,中華會館外,一名華人老者苦口婆心的向瘋狂的土著人解釋,央求。商議,呼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善意回應,反而從人群中飛出一把長刀將他釘死在大門上,隨即被人潑上汽油點燃焚燒!


    在三寶壟,一間華人商店被暴徒砸開,店主被殺死在櫃台之內,然後就在他的屍體旁邊,他地妻女被土著人按倒。強*奸,虐待,淩辱,最後被木棍插進下體,活生生折磨死!


    在萬隆,幾家花裙廠被攻破。上前土著人揮舞著長刀,將驚慌失措的女工幹出來,他們瘋狂的大笑著,趕著這些女人在街上狼狽的奔逃,然後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地捉弄、圍堵、推搡、踢打,最後**,殺死!


    地獄!對印尼華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他們的祖輩三百多年前在西班牙人的手中承受一次。二百年前在荷蘭人的手中承受另一次。數十年前再經受一次,到現在又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屠殺!一次又一次的滅絕人性的摧殘。都喚不醒他們血液中曾經擁有的血性和勇敢,都喚不回他們曾經的反抗精神。都不能令他們振作起來,用自己地雙手保衛自己的尊嚴和家園!


    曾幾何時,華人,漢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民族,最自信的民族,最文明的民族,他們可以令縱橫北疆、掃蕩歐亞的突厥人哀求著要穿華服行漢禮,他們曾令強大地遊牧民族亡者哀歎“願來生做大宋人”,他們曾因為王國的衰落而另整個日本民族痛苦流體,服孝祭奠,但是到了今天,這是怎麽了?難道真的跟那幫混賬曆史磚家所說的,給“大融合”掉了所有優秀的基因,變成了這等連豬都不如的懦弱的物種了麽?!


    蒼天不會為懦弱者流淚,大地不會吝嗇收藏汙血地胸懷,既然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意自救,既然連他們地母國都“不幹涉內政”,既然他們曾經的付出和期望都換不會哪怕一時地保護,那麽他們的死也就沒有任何地價值!


    一天之內。數千華人死傷!數千間華人房舍產業被摧毀被占有。被劫掠被焚燒!數以萬計地華人痛哭流涕哀號婉轉。卻沒有人為此發出幾聲歎息。在荷印殖民地總督府。一場慶祝宴會正用同樣地殷紅色酒液在慶祝他們地成功!


    新來地範迪賽司令官絕對不會想到。那些平時看似愚鈍恭順地土著人一旦放任起來。瘋狂起來。居然是這般地嗜血暴躁。他們一旦成群結隊地武裝起來。哄鬧起來。真地是什麽都可以幹。什麽都做得出。他原本以為地一場騷亂居然在一天之內就變成這樣血腥地殺戮。印尼土著幹地比他想象地更徹底。更殘忍。更肆無忌憚!


    他甚至有些感到害怕!若是所有地土著人都有這樣地瘋狂勁頭。就算他們手裏隻有大刀長矛。也未必不可能將裝備精良地荷蘭軍隊打出去。有這樣血性地民族。當初是怎麽征服地?這麽大地殖民地。居然僅靠著幾萬人就能徹底占有並統治數百年。太不可思議了!


    他地擔心遭到總督大人地無情嘲笑。範。巴斯坦斯總督不容置疑地指出。“一切土著人地所謂勇敢都是虛假地表麵現象。他們這些人隻有麵對比他們更軟弱地人時才會爆發出這樣地殺傷力。但是麵對更加現代化地殺人機器時。他們溫順地如同一群可愛地綿羊。不管他們有多大地數量。終究是需要一個強有力地領導階層來管理他們。甚至在他們地心目中。我們就是他們所崇拜地神地代表!”


    不管總督如何地無能愚蠢。他地話卻是道盡了根本。土著人。野蠻人。愚昧民族。他們隻會服從強者。文明是他們渴望地。也是他們畏懼地。當一個和善地比綿羊還要溫柔地文化接觸過來時。他們或許會片麵地接受一點。但是更多地則是激起了他們原始地占有**。他們隻要試探之後覺得可以武力搶奪。就絕對不會去學習去交換。他們會像野獸一樣用自己地爪牙去博取。有著無比豐富殖民經驗地列強看透了這一切。所以他們征服過來地時候。毫不客氣地用雷鳴一般地槍炮打掉土著人最後一絲地妄想。然後毫不客氣地騎在他們地頭上作威作福。那些被征服者卻對此甘之如飴。並很快地享受這種生活方式!


    這就是現狀!這就是世界被征服地本來麵目!完全被腐儒搞得腦袋不好使了地中華文化昏頭昏腦地四處散發他們地“王道”。對那些茹毛飲血地文明毀滅者比自己地同胞子民還要仁慈。還要寬容。對那些為自己同胞爭取生存領地地人大加鞭撻。稱他們是在破壞民族團結。稱他們是違反“聖人教化”地大義!


    千百年後,從上到下就隻剩下了這種被稱作“優良傳統”地東西,造就了一個空有數億人的巨大數量,卻連爭取自己的自由和強大的念頭都不敢起的懦弱種族,他們居然能繼續擴充繁衍,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所以,他們空有五千年文明。卻連一群剛剛從刀工火種時代走來的土著人都不能折服,相反地在那些簡陋的刀槍的屠殺之下,他們除了哀號哭泣,授首就戮之外,反抗成了稀奇到近乎絕種的行為!


    文明被愚昧野蠻所摧毀,便成了人類曆史上的常態。在冷兵器時代或許還有可商榷,但是在工業文明發展到極高水平的近現代,仍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隻能說那些所謂地文明,骨頭是全都是一坨臭不可聞地狗屎!


    範迪賽司令官了然了,受教了,放過頭來對比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知道這些話都不是無地放矢。但是他仍然擔心。事情鬧到這樣的程度,如果完全失控了會怎麽辦?那將威脅到所有荷蘭人地利益。太長久的太大的動蕩不符合他們的要求!


    對此,總督大人的回答同樣是嘲笑一般的言辭。他說:“不管經受多大的屈辱,華人首先想到的總是躲避,在騷亂嚴重起來的時候,他們隻要有機會,一定會乘船離開這裏,而不會想著去組織人手來抗擊!另外,我們為他們準備的新條件,他們一定會答應的!這麽一來我們的目的就達成了,下一步計劃,就是要將大火燒到蘇門答臘和蘇拉威西去,本島的混亂要適可而止!”


    所謂的新條件,就是荷印當局精心炮製的一份協議,協議聲稱隻要華人答應並且保證絕對尊從荷印當局的領導統治,絕對保證不會反抗,絕對保證不會支持反叛分子,那麽他們就可以得到荷印當局的保護,令他們在這樣的衝突中不受傷害,財產得以保全。


    這樣的協議,等同於把自己賣給了荷蘭人成為永遠不能抗爭的奴隸和順民,這樣的協議,對任何一個民族都是屈辱的,但是很多華人卻很容易就接受了這一切!在血腥屠殺麵前,他們一貫的懦弱退縮保證了這一切的行得通做得到,數日之內,僅僅是荷印當局做樣子似的維持了一下秩序,暫停了一下土著人的瘋狂行為,這份協議便立刻簽署出去數十萬份!


    然後,就在荷蘭總督得意的大笑之中,數十萬最為瘋狂的土著暴民被有組織的轉運到蘇門答臘島的各個地方,同時也被分散到蘇拉威西島的各個地方,沒有足夠海上巡邏能力的蘭芳共和軍隻能保證主要城市的防禦,卻不能照顧到擁有漫長海岸線的蘇拉威西島的被滲透侵襲,騷亂終於蔓延到除婆羅洲之外的全境!而爪哇和馬都拉的秩序正在迅速恢複!數以萬計的華人想盡辦法開始逃離這一片地方!


    荷蘭人沒有刻意封鎖消息,印尼發生騷亂和血腥屠殺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世界,列強國家幾乎同時做出反應,強烈要求荷蘭當局保證他們國民的安全,並派出專門的觀察團和救援隊伍奔赴各地,預備一切可能發生的不測。而受到創傷最嚴重的華人,他們地母國同胞們。在報紙上電台上得到消息之後,億萬國民群情憤慨,大聲呼籲支持同胞僑民,聲討荷印當局的責任,要求嚴懲殺人凶手和幕後主謀,還華人一個公道!


    但是,擔心得罪列強的政府不但沒有派出人去保護支持僑民,反倒大力壓製各地的抗議遊行活動,嚴懲那些口出狂言破壞邦交的不安定分子,僅僅是在國際媒體上發表了諸如“不幹涉別國內政”的聲明。另外就是“遺憾、關切”,如此等等一文都不值的口水話。


    這樣的結果反饋到婆羅洲蘭芳共和軍的總部,時刻都在關注著事情進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特別是一些新加入民政機構地原東南亞華人。他們無法想象這個曾經讓他們充滿了希望的新政府,這個從清末開始就節衣縮食砸鍋賣鐵以支持其建設發展的母國政府,麵對他們遭受的苦難,作出地僅僅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反應,這還不如沒有呢!


    反觀印尼華人的作為呢?這麽簡單的伎倆,幾乎一眼就能看穿的陰謀,卻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將他們分化了,超過一半的爪哇和馬都拉華人就這麽輕率的做出了對荷蘭人的承諾,與整個華人團體分道揚鑣。而他們地未來,則未必就能過得更好!


    那些被屠殺被殘害的華人呢?他們的聲音又在哪裏?整個蘭芳共和國領導層,說到底都是南洋華人子弟出身,他們的祖輩經曆了這樣殘酷血腥的屠殺,甚至包括自己的家園被摧毀,財產被掠奪。他們略加反抗後便“忍辱負重”,真地是“從頭再來”了。但是到了現在,革命之風吹了幾十年,事到臨頭,卻仍然是這個樣子,華人到底是怎麽了!


    就算作為頭領的羅霸道等人,都難以置信。看著報告上那冷冰冰的數字。幹巴巴的文字,看著各處偷*拍來的照片和膠片。他們隻覺得胸膛裏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沒有親眼目睹這樣的場麵。他們哪裏想得到,傳說中地場麵竟是這樣地不堪,而那些對軍部收拾土著人的殘酷手段頗有微詞地人,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仇恨,從來不是無緣無故的,血仇,更不會因為時光就抹去。


    “那麽,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情況所有人都了解了,但是荷蘭人耍地這一手段卻是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到底怎麽解決這突**況,所有的人都沒有經驗,因此,羅霸道有此一問。


    話音剛落,負責民政黨務的劉全德便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說:“那還用說麽!當然是要救他們!畢竟發生這樣的事情因為我們而起,我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他們都是無辜的!”


    謝寶皺著眉頭說:“根據我們搜集到的情報,荷蘭人似乎沒有對爪哇華人趕盡殺絕的意思,七八十萬人的大屠殺他們做不到,也不敢做,我們認為,他們更多的是為了震懾恐嚇絕大部分華人,令這些人屈服並跟他們配合,將我們滲透進去的力量找出來,連根拔起,杜絕內亂發生,同時挑起華人和土著人之間的仇恨,把前段時間有苗頭的合作掐死在搖籃裏,更把印尼土著的反抗勢力明朗化,便於以後各個擊破,再將土著人的注意力引向外島我們的對麵來,他們就可以穩坐中軍,坐看雙方廝殺,他們穩守釣魚台,這一連串的謀劃稱的上是一舉多得,對我們的蠶食行動影響很大!”


    羅霸道說:“我們在蘇門答臘北麵挑起事端,牽扯荷蘭人的注意力,令他們無暇針對我們做出大規模攻擊,他們就用這樣的手段反過來找華人麻煩,妄圖以土著人的力量來限製我們的行動,如果所有土著人都跟我們對著幹的話,麻煩不小!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旁邊位子上,近衛軍首領徐元赫然在座,看著一眾頭頭們愁眉緊鎖的樣子,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淡淡的說:“沒有什麽好麻煩的!你們把荷蘭人看的太高,把土著人看的太勇!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複雜!不管他們用什麽手段,我們隻管按照自己的計劃執行下去就是了,莫非諸位都忘了,我們的目標是什麽了嗎?”


    劉全德等人其實都不大待見這幫子桀驁不馴的年輕軍人,聞言不悅的說:“我們的目標,不就是在印尼群島建立我們中國人說了算的獨立政權麽?但這跟這次事件有什麽關係?現在要討論的是怎麽解救那些同胞的問題,我們耽誤一天,就有可能有成百上千的人被傷害!”


    徐元仰起臉,淡淡的說:“任何政權的建立都不是和平的,那都是要踩著無數的鮮血,付出無數的人命和犧牲才能做到的,放在今時今日的我們,那就是要用無數土著人的生命來鋪就我們將來的輝煌!不殺的他們害怕了,膽寒了,屈服了,麻木了,他們會服從我們的領導嗎?別忘了,我們就算再能移民,撐死也就弄來一千萬人,但是在印尼,土著人有五六千萬!不殺人,怎麽能行?不發生衝突,怎麽殺人?救人?為什麽要救他們?他們遠道而來為的是求生存,現在麵臨生死關頭,如果沒有自救的心思和勇氣,我們救了他們一次,他們就會出賣我們兩次,這樣的人不要也罷!”


    “你!你簡直是冷血!屠夫!”劉全德給他的話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徐元口不擇言。


    徐元對此直接置若罔聞,隻將刀鋒一般的目光注視到羅霸道臉上,問道:“羅司令掌握大局,應該知道這條路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了。與其現在討論這些毫無意義的補救措施,還不如將我們的計劃貫徹下去,革命哪有不死人的!明天,我的部隊按照預定計劃出發行動,何去何從,你們看著辦吧!”


    徐元起身推開椅子揚長而去,留下一眾頭領目瞪口呆的麵麵相覷,許久之後,羅霸道一手捂著自己的臉呻吟道:“老板啊!你放了一群什麽家夥出來啊!”他恍惚看見,在蘇門答臘島的漫漫叢林和無邊山嶺之中,一群嗜血的修羅猛獸正肆意橫行,血雨腥風籠罩整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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