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然,這並不重要,他跟金維城也沒什麽交情,死的都是正白旗也不是正黃旗,重要的是那四十門至關重要的大炮全都廢了,全都被砸成碎片了,多爾袞給他的命令,是必須以最快速度修好,十天之內要送到寧遠前線的。


    可這還怎麽修?


    他看著腳下那堆生鐵碎片欲哭無淚。


    “送去回爐吧!”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蒼涼地歎息。


    然後就聽見頭頂嗡得一聲,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拖著火紅色尾巴的流星驀然劃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徑直撞在了旁邊的屋頂,帶著無數飛濺起的火花,把那屋頂一下子撞塌了,緊接著就從窗口躥出了火光和濃煙,一名他最心愛的小包衣帶著滿身火,慘叫著推開門跑出來,沒跑幾步就趴在地上翻滾起來。


    “敵襲!”


    譚泰驟然清醒過來,發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


    幾乎就在同時,第二道流星劃破夜空,很快又製造了一處火點,然後是第三道,第四道……


    整個錦州城一片混亂。


    “一,二,三……”


    錦州城西,小淩河北岸的一片樹林中,楊豐拽著一根纜繩不斷地後退著,隨著他的後退拴著纜繩另一端的一棵水曲柳樹幹逐漸彎曲,當他退到後麵一棵折斷的樹幹旁時,那棵比大腿還粗的水曲柳上端都已經快彎成九十度了。


    他旁邊一個身上穿著破抹布一樣衣服的少女,拎著一根繩子很麻利地爬了上去,然後又把繩子提上去,那繩子的下麵墜著一節上麵還帶著某種**的圓木段。她熟練地把木頭放在水曲柳的樹杈上,然後掏出楊豐給她的打火機打著火,點燃一根小樹枝往那圓木段上一湊,熊熊烈火瞬間竄起,她扔下繩子雙手抓住樹幹直接跳了下來。


    就在她向一邊跑開的同時,楊豐驟然向後一跳同時鬆開了手。


    韌性十足的水曲柳瞬間反彈回去,就像投石機般把那截燃燒的圓木段拋起來,轉眼間飛進了兩百米外的錦州城。


    “我是一隻憤怒的小鳥。”


    楊豐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少女很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抱起一個塑料桶,把桶裏的煤油倒在一個圓木段上,而楊豐在那纜繩的甩動緩下來後,一把抓住它接著再次往回拉,那少女把繩子拴在圓木段上,當楊豐拉到極限後,她立刻再次爬上水曲柳,然後為這架天然投石機裝填新一枚原始版燃燒彈。


    她是楊豐在山裏撿的。


    逃奴。


    像她這樣的在附近山裏時常能遇著,實際上這些年滿清的逃奴問題一直很嚴重,畢竟無論他們抓的漢人還是朝鮮人,但凡還有點血性的,都不會願意給他們當奴隸。


    這些逃奴不可能在人口聚居的平原生活,要知道他們被抓住隻有死路一條,所以隻能逃進深山苟延殘喘,時間久了甚至還有自己的小村落,畢竟清軍占領錦州也沒幾年,這一帶始終就是明清雙方的戰略緩衝區,清軍也沒興趣跑山裏搞大搜捕。但這些人也沒膽量跟他出來殺韃子,這少女是個例外,據說她家人都在死在了清軍手中,隻有她一個人逃出來,憑借獵戶家庭從小鍛煉出來的山裏生存能力,一直過著半野人的生活,現在連話都已經說不很利索了。


    不過幹活絕對利索。


    尤其是樹爬得就跟隻猴子一樣,完全堪比女版泰山,倆小時前甚至還光著腳攆趴下了一隻野鹿,然後給楊豐補了一肚子鹿血,補得他現在還得靠玩真人版憤怒的小鳥來釋放精力。


    他的真人版憤怒小鳥玩得很開心。


    可錦州城裏的清軍和居民倒黴了,這裏是前線清軍的最主要後方支撐點,也是滿清控製區最南端的真正城市,不僅囤積著大量的糧草彈藥,甚至還有最主要的火炮工場,清軍的大炮絕大多數都是在這裏鑄造,這要是燒起來樂子可就大了。這個時代城市消防係統本來就落後,房屋又都是木製結構,火勢一蔓延開那就是火燒連營的節奏,滿錦州的清軍和居民都跑到那幾處著火點去滅火,另外大批騎兵也湧出城門殺向楊豐,甚至就連城牆上的大炮也都瞄準了他。


    楊豐倒是不怕清軍騎兵,但大炮這東西他也不敢招惹,一看城牆上炮口噴出的火光,他毫不猶豫地打出了最後一根圓木段。


    “走!”


    緊接著他朝那個叫李秀的少女喊道。


    後者一腳將煤油桶踢翻在一棵大樹旁,拿打火機點燃了一根枯枝就扔在上麵,那烈火轟得就著了起來,她迅速轉身跟在楊豐後麵向遠處的山林跑去,在他們後麵那片以鬆樹為主的老林子立刻變成了火海,然後借著風勢迅速向外蔓延開,追出城的清軍騎兵在火海後麵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


    而這時候,錦州城內的大火同樣在蔓延開。


    “走!”


    遠處的黑暗中,楊豐摟著李秀的肩膀,看著被火光映紅的錦州城得意地說道:“燒完這錦州城咱們再去燒廣寧府。”


    這就是他的陰險計劃。


    沒有大炮的多爾袞,幾乎不可能攻下寧遠,他的攻城器械在大炮攢射中根本推不到城下,最後隻能還像上次一樣玩蟻附攻城用人命填,而用人命去堆一座堅固的要塞和上麵幾十門大炮,幾千支火槍,將近一萬士氣正旺的守軍……


    這可真得不容易。


    就算他最終能攻下,恐怕損失也得異常慘重。


    八旗的總兵力也才不過十二三萬軍隊,到現在已經在他手中損失整整一萬了,再損失下去他們承受不了,他們周圍也是一圈的敵人,李自成在攻山海關,誰知道他攻下山海關會不會接著向北奪回遼東?西邊蒙古人剛剛被他們打得屈服了,但僅僅是屈服了,誰也不敢保證八旗損失慘重後,那些蒙古王爺們不會捅刀子。東邊還有朝鮮人,後者可是明朝的鐵粉,和八旗有血海深仇,隻是八旗太強他們不敢動,但如果八旗損失慘重呢?李家會不會再次倒向明朝在他們後院放火?


    多爾袞在寧遠城下損失少了還好點,他要是再損失一兩萬別說外敵,內部那些旗主第一個搞他,這段時間兩白旗死傷可是不少。


    那麽既然如此,索性就給他們添一把火,依靠他那堪稱變態的戰鬥力,在滿清的控製區內玩一場超限戰,不停地燒,不停地殺,不停地製造破壞,今天燒這錦州城,明天他就向北越醫巫閭山去燒廣寧府,沿途有小的村落幹脆屠了,逼迫多爾袞向他屈服從寧遠撤軍,就算多爾袞不幹那些旗主也會逼迫他幹,至於他滿遼東燒殺期間多爾袞南下山海關然後吳三桂投降的問題……


    “那就繼續燒!”


    他惡狠狠地說。


    就在這時候,突然間他感覺手上一陣劇痛。


    “我擦,你屬狗的!”


    他低頭看著咬他的李秀趕緊縮回正按在她胸前的手說道。


    後者示威般向他露出滿口森森利齒,就像被激怒的小京巴一樣,不過緊接著就換成一副驚駭的表情,看著他手背上那牙印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很是好奇地抓在手中,拿髒兮兮的手指頭不停抹來抹去,就像得了件新奇的玩具一樣。


    “瑪的,老子當了一個多月皇上還沒見過侍寢的,摟個野丫頭居然還被咬了!”


    楊豐無語地說道。


    話說皇帝陛下至今的確也沒見著個侍寢的,黃英倒是擺出了任君采拮的姿態,可逃難途中沒顧得上,到山海關之後沒那份心情,第二天他就遠征寧遠了,大家都沒帶女人,他雖然是皇上但為了顯示與士卒同甘共苦,也沒有帶著黃英一起,結果就這麽一直素著了。


    說話間他看了看這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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