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驚喜交加的場麵,等朱極躬身一拜走出後院,朱元璋麵色不豫地將巴掌狠狠拍在案幾上。


    為了今天這一幕他真的費了好大心思,可現在,這混賬小子連自己和馬皇後編造的名字和身份都還沒聽。


    這就,走了?


    這要不是自己親兒子,他真想一巴掌糊上去,然後再大聲罵幾句娘。


    朱元璋感覺,自己臉上這幾年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橫肉在瘋狂抖動。


    都是給氣的。


    是以當他看到馬皇後依舊慈祥地站在院裏看著朱極遠去的背影,頓時沒好氣地叫嚷:


    “還看什麽看,人都走了。混賬東西,咱老朱家怎麽出了這麽個不知道好賴的。他就算不是咱親生的,我當他爹他便還要吃虧了?”


    似乎覺得如此站著叫嚷過於給朱極麵子,朱元璋索性一屁股坐在太陽曬得正暖的案幾前蒲團上。


    “普天之下,多少人做夢都想當咱兒子。哼,咱就不信,少了他一個,咱這大明江山還坐不住了。”


    完全如一介村夫般對著空氣罵了半天街,朱元璋心裏依舊憋著氣。


    回紫禁城路上見馬皇後依舊那副跟真認了兒子一樣表情,在馬車上又是好一頓發泄。


    乃至到達紫禁城後,更是連坤寧宮都不去,直接將自己關進謹身殿,似乎將心裏不痛快都要發泄在那堆有待批複的奏疏上。


    不過朱元璋的脾氣很快便被消泯殆盡。


    當一名身著內衛服飾的武官經過層層通報踏入大殿內時,朱元璋憤怒表情頓時收斂起來,隨機揮手將大殿內侍候的所有人全都打發出去。


    甚至還讓大殿外侍衛遠離大殿五丈之外。


    直至殿門緊閉,朱元璋這才坐在暖榻上低聲問道:“站著說話,情況核實過了嗎?”


    武官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聽到朱元璋詢問,連忙躬身回答道:


    “依照陛下吩咐,我等帶著密詔征調了工部的人手星爺趕往武山,經過兩天查探便找到了露天的銅礦石,經過冶煉,發現不僅有銅,還有鐵。工部的那些工匠經過查驗,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礦脈。雖然目前冶煉有些困難,不過他們已經開始想辦法了。”


    “至於萬年峰那邊,因為時間太短,工匠們往下挖了不到二十米。下麵的礦石確實有銀子,在我趕回來之前,還不確定礦藏是否值得開采。”


    銀礦是否值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開采,他並不確定。


    但那個銅礦,依照工部那些工匠的說法,隻要找到合適的方法,每年能夠為朝廷提供二十萬斤精銅。


    要知道,銅產量最好的池州,這些年也不過年產十五萬斤左右。


    聽到這些消息,朱元璋惱怒了一下午的心情頓時撥雲見日。爽朗的大笑聲從謹身殿傳出,即使相隔五丈之外,那些一直等候的侍衛都能夠感受到這笑聲裏的輕鬆愉快。


    而笑聲的主人,朱元璋此時想起朱極的那張臉,似乎也沒有像早些時候那麽生氣了。


    相隔數百裏,朱極居然說中了兩個完全存在的礦藏。那麽當時他說的儲量自然也沒什麽問題。


    一句話,便是大明五年的賦稅。


    朱元璋心裏這時候隻想說,這樣的兒子,他願意再來幾個。


    至於不認他做爹這件事情,朱元璋表示,混賬小子再怎麽狂,也逃不出他這個當皇帝的爹的手掌心。


    擺擺手,示意武官退下,朱元璋讓侍衛將工部尚書趙翥傳進宮中。


    與一般人對各部尚書隻有一位的刻板印象不同,洪武朝的尚書可以同時有好幾位。


    甚至因為年齡和時間的關係,在同一年內,各部尚書最多可以達到十位之多。


    趙翥隻是工部三位尚書中的一位,隻是今日工部正好由他主事,侍衛便將他請進宮來。


    一見朱元璋,這位白鬢蒼髯的尚書便先向朱元璋匯報:“陛下,前日你令我等為北方各地將士再送冬衣,如今工部下屬各坊都在加緊織造。不過,曲阜三廟的禮器禮部尚未商定好樣式,故而拖延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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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表功,又是塞責,一樣就是官場老油子了。


    朱元璋現在可沒興趣聽這位尚書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見陳翥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連忙擺手打斷:


    “咱叫你來,不是讓你說這些東西的。儀鸞司前些時日在你工部借了些人手,他們在江西行省又發現了銅礦和銀礦,你回去便與顏希哲商議,這兩個礦該如何處置。”


    顏希哲便是如今朱元璋最倚重的戶部尚書。


    往常這等重要的事情朱元璋都要在大朝議的時候告訴眾臣展開商議,如今卻越過宰相胡惟庸,直接將自己召進宮中商議此時,陳翥的額頭不由得冒出細汗。


    他有種奇怪的預感,如今外界都認為聖眷正隆的胡惟庸,似乎現在也逐漸被皇帝猜忌了。


    不過,胡惟庸自從去年做了宰相,這幾個月以來已經出現了結黨營私專橫弄權的趨勢。


    他陳翥既不是淮西勳貴,又不太願意與胡惟庸媾和,關係向來維持的不遠不近。這種預感,就算是確定了,也不會告訴胡惟庸就是了。


    “陛下,茲事體大,要不,微臣與顏公商議之後,以微臣的名義,在朝議時向陛下秉奏?”


    固然死道友不死貧道,但基本的章程陳翥還沒有忘記。朱元璋與胡惟庸的齟齬,正如宋濂私底下跟他們說過的,這是皇權與相權的鬥爭。


    他一個小小的尚書要是不懂得在各方之間遊離,那小命估計也就不長了。繞過胡惟庸直接向朱元璋匯報這等重要的事情,早晚會落得當年楊憲那樣的下場。


    思及楊憲,趙翥又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這才將漫天的心思收了回來。


    似乎早就料到趙翥會這麽說,朱元璋盯著他看了幾眼,這才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將趙翥送出殿外之後,背對著大殿門口,朱元璋看著暖榻上方高懸的匾額,目光陰鷙地喃喃自語:


    “看來,這混賬又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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