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不是大朝,因此賈政這個五品官是沒有資格上朝的——賈琳雖然也隻有五品,但是誰叫他的官職特殊呢,中書舍人啊,可不是皇上到哪裏,他需要跟到哪裏麽——至於賈赦,他身上雖有個爵位,領的卻是虛職,這種官位隻是身份的象征,是並不在朝中主事的,自然也不會來上朝。倒是史家的兩兄弟,一個忠靖侯,一個保齡侯,親眼在朝堂上看到了賈琳這少年英才。


    四王八公素來聯姻密切,真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曾經也是風光了好些年頭,隻是這四家,如今除了王子騰,卻再無甚出彩的人物……若是早幾年知道賈琳這一庶子能有今日這般造化,當時隻要結下了善緣,不,確切地說,當時隻要沒有把賈琳出族,那麽甭管他現在有多對皇上看重,在見到自己的時候,還得乖乖自稱一聲小侄……史家兩兄弟對視一眼,都覺得心裏有幾分不甘。


    待下了朝,賈琳自然被一群人圍住了,道喜的道喜,恭賀的恭賀,試探的試探,拉攏的拉攏,還是貴喜把賈琳給解救了出來。貴喜當著眾人的麵,笑道:“賈舍人,聖上有口諭:讓那小子利落迅速地給朕滾過來!”既然是口諭,自然是把靖德帝的話原模原樣地複述了一遍。


    這語氣聽上去怎麽有幾分親昵呢?感情賈狀元郎和皇上還是舊識了?一時,眾人的目光中又多出了幾分探究。賈琳不動聲色地向眾人拱了拱手,由貴喜帶著,就往清晏殿去了。清晏殿是靖德帝處理政務的地方,正殿中又被分為了外間和內間。賈琳在外間等著,不多時,靖德帝就從內間走出來了,身上已經換好了一套常服。


    當靖德帝還是七皇子的時候,他是一個話不多的年輕人;但現在,靖德帝瞧著賈琳恭敬行禮的模樣,忽然笑道:“喲,幾年不見,你倒沒有以前那般好玩了。行了,朕知道你骨子裏是最不耐這些虛禮的,現在沒有外人,你還是隨意些好。”


    瞧這話說得,我好像也不是你的內人啊……賈琳一臉嚴肅地說:“皇上,君臣之禮不可廢也。”


    見賈琳堅持,靖德帝微微一笑,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賈琳的辦公桌就設在清晏殿的外間,立著靖德帝辦公的地方不遠。若放在現代,賈琳的工作就好比是總裁身邊的小秘書。唉,在古代當個秘書真不容易啊,還要在科舉中過五關斬六將。


    等他行了禮,入了座,靖德帝才又說道:“監察處本是太上皇成立的,為的是要約束百官……隻是如今太上皇這番光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說到這裏,靖德帝作勢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當然,他這悲切的動作顯得太假了,賈琳眼睜睜看到站在靖德帝身後的貴喜小朋友嘴角抽搐了一下),朕想著,秦恕是有大才的,在監察處蹉跎了時光未免太過可惜,所以,朕決議要封他為從二品副將,派他去西北邊疆曆練去。”


    賈琳剛在椅子上坐好——別說,賈琳是個愛享受的,這椅子上不知道鋪了什麽,總之坐著特別舒服——聽到這話,一不小心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他就知道靖德帝一定會沒事找事的,他就知道!


    俗話說,人生有三喜,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現在好了,賈琳剛剛金榜題名了,皇上這意思卻是要把他的老婆給送到邊疆去!我都還沒有吃到嘴裏呢,賈琳在心中呐喊。不,不對,就是已經吃到嘴裏了,你讓夫妻兩地分居也是不人道的啊!雖然說,賈琳和秦恕這情況吧,就是天天膩在一起也生不了孩子,但是你不能因此就忽略同性婚姻的生理需要啊!


    “想來愛卿也是同意的,這可是個讓秦恕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靖德帝笑得更好看了,一臉“你瞧,朕這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處都給自家人”的表情。


    賈琳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座位,又麻溜地跪下了,道:“皇上,臣以為此舉不妥。秦恕的性子,說好聽些是有些耿直,但其實也意味著不知變通。他若是被空降到西北,隻怕既降不住下屬,又和上峰融洽不了,會壞了皇上的大計啊!”西北如今就是忠勇王的地盤,等秦恕到了那邊,被人活吞了都有可能。


    因著監察處的地位有些玄妙,太上皇當年又是把他當監察處繼承人培養的,秦恕的官職其實並不低,正是正一品。當然,這正一品並非是官位,而是爵位,可是無論怎麽樣,隻要知道秦恕在監察處是有實權的就可以了。也因為如此,現在靖德帝要封他做從二品的副將,那地位降了不止一點。而且,雖說副將是能夠獨立領兵的,但是秦恕又不是從軍隊裏爬上來的,他就是被封了一品大將軍,等去了西北,也是一個光杆司令。別說秦恕能不能順利融入當地已經達成平等的權利分配中,就是分到他手底下的老兵痞,估計都會不服他,從而給他難堪!


    再說,憑著賈琳的聰明,他幾乎是在靖德帝提出這一點的時候,就知道,靖德帝想逐步收攏忠勇王手裏的兵權了。雖然說,靖德帝和忠勇王明顯已經達成了合作聯盟,可是這兵權不交到自己信任的人手裏,到底是不安心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秦恕作為皇帝的人,去了西北以後,那些已經對忠勇王忠心耿耿的將領和士兵能給他好看?


    更何況,西北的確不是一個好地方,土地貧瘠,氣候詭異,民風彪悍,說實在的。好容易把正直的秦恕養到這麽大了,賈琳還真舍不得讓他去那裏吃苦。


    “哦?原來在愛卿心裏,朕那不成器的外甥竟然這般沒有啊?”靖德帝故意曲解了賈琳的意思。


    果然,我真的討厭皇帝這種生物……賈琳抹了一把臉上並不存在的眼淚,道:“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隻是擔心……”


    “好了,這事兒朕已經決定了,如今不過是平白通知你一聲。”見賈琳緊張、心焦得差不多了,靖德帝才淡淡地說。


    不錯,看樣子,的確不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外甥一頭熱。靖德帝終於覺得滿意了。


    尼瑪,誰也別攔著我,我果然討厭皇帝這種生物。賈琳皺著眉頭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心裏卻在想著,自己和秦恕這一旦分開,還不知道有幾年再相聚呢……戰場上刀劍無眼,自己依稀還記得一些武器的圖紙,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造出來……


    好在,雖然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辦公的條件卻很好。或者說,正因為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辦公的條件就很好。


    不多時,一個宮女就上了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茶。賈琳也不客氣,拿起杯子正要喝,眼睛的餘光卻看到那個正要轉身離去的訓練有素的宮女——即使中間隔著三年沒有見了,樣貌和身材都有變化,但是賈琳依然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他的便宜姐姐賈元春!她為什麽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和忠義王的家眷一起被看管起來的嗎?!瞧著賈元春那身形,她之前懷孕的消息自然是假的了。


    靖德帝仿佛就是在等著這一幕,待賈宮女下去後,笑道:“這次一舉解決忠義之事,朕還要好好感謝你們姐弟啊!”


    賈琳眉頭一挑,聽靖德帝這話,賈元春竟然是他的探子?也許,這從頭到尾都是靖德帝布下的陷阱,他借用賈元春對忠義和劉太貴妃的影響,引著他們一步步陷入他的算計之中?那現在靖德帝把賈元春放在身邊當宮女又是什麽意思?莫非原著的力量就這麽不可違背,賈府日後果然還是要再冒出一個賢德妃來?瞧著靖德帝也不是這般急色之人吧,賈元春那可是忠義王的女人!


    心裏千思百轉,麵上,賈琳也隻淡淡地反駁道:“啟稟皇上,臣已經被出族多年了,當不得這一聲姐弟的。”


    靖德帝笑道:“是朕疏忽了。”便再無他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賈琳心中存著事情的緣故,他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好容易才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賈琳自然是不和靖德帝一處吃的。他的午膳被擺在了偏殿。宮裏的菜,光看樣子都是極好的,但吃到嘴裏的滋味就隻有自己知道了,賈琳實在有些食不下咽。


    貴長也是清晏殿裏的大太監,見狀元郎吃得不太香,隻以為這剛剛上任的狀元郎是被皇上給打擊到了。他有心要和賈琳交好,見賈琳放下了筷子,便道:“賈舍人,北方有一種極其難得的小動物,叫雪狐的。雪狐數目稀少,性子狡黠,身姿靈活,一身白毛又讓它們極易隱藏在雪地中,故而很難被人捕捉到。所以,就是在這宮裏,雪狐的皮毛也是不多的。”


    賈琳看了貴長一眼,遞了一個荷包過去,用眼神問:你說這麽多,和我有什麽關係?


    貴長捏了捏荷包,便知道裏麵裝的定然是銀票了,既然是銀票,那麽數目就不會太少,他心裏對於狀元郎的慷慨滿意極了。貴長笑眯眯地說道:“賈舍人,雪狐腹部的絨毛最是輕柔,如今舍人那辦公的座椅上鋪的可不就是這雪狐的毛麽……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內務府辦的呢!”所以皇上還是很看重你的,連這樣的細節都注意到了!最後這句話有那麽一點點犯了忌諱,因此貴長說得非常非常小聲。


    賈琳想到自己坐了一上午的椅子,那墊子的確很舒服……等等!


    尼瑪,誰也別攔著我,老子果然還是最討厭皇帝這種生物!老子是攻!是攻!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就回來了,但是不小心睡著了,所以這章更新晚了,抱歉。o(n_n)o~


    謝謝xo、雷霆夜深(雙倍)、iflowerl、tiger的地雷,愛你們啊!


    對了,忽然發現賈琳和秦恕都還沒有字啊,雖然年紀未到,但是畢竟都入仕了,應該也可以有了……不知道該怎麽起好……


    皇上:愛卿才高八鬥,不如這字……就叫三元好了。


    賈琳:誰也別攔著我,老子要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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