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讓你強大。


    盟友使你衰弱。


    我這樣說是為了幫助你理解:為何明知帝國內正糾集起一股唯以摧毀我為目標的強大力量,而我卻一味姑息。讀了這些文字你也許能充分了解這段曆史,但我懷疑你是否理解其真諦。


    ——《失竊的日記》


    賽歐娜覺得,作為義軍例會開場白的“展示”儀式長得沒完沒了。她坐在前排四下裏張望,獨獨不瞧托普利一眼。托普利離她隻有幾步遠,正在主持儀式。這個房間位於奧恩城的工程地道內,他們頭一回用,不過跟以前的會議室差別不大,完全可以用作例行集會場所。


    義軍會議室——B級,她默念。


    這個房間名義上的正式用途是儲藏室,固定式球形燈除了呆板而耀眼的白光,無法調成其他顏色。屋子長三十步許,寬度略小。要到這裏,必須先穿過一連串相似房間構成的迷宮;其中有一間堆放著折疊硬椅,以方便住小宿舍的工程人員取用。現在,賽歐娜四周有十九個戰友就坐在這些椅子上,還有幾把空椅子是為遲來者預留的。


    會議時間定在夜班與早班交接前後,與會人員在這一時段出入工程地道不太會引人注意。大部分義軍成員假扮成能源工人——身穿灰色的一次性薄衫褲。賽歐娜等少數幾人穿著設備巡檢員的綠色製服。


    屋子裏,托普利單調的聲音始終沒有間斷。主持儀式時他一點也不高八度。事實上,賽歐娜不得不承認他相當精於此道,尤其擅長歡迎新成員。自從內拉坦承她不信任此人,賽歐娜看托普利的眼光就變了。內拉會說出毫不偽飾的無忌之言。在那次衝突之後,賽歐娜對托普利也有了進一步了解。


    賽歐娜最終還是扭頭望向這個人。銀色的冷光未能掩蓋托普利蒼白的膚色。他在儀式中展示一把仿製晶牙匕,是向保留地弗雷曼人私購的違禁品。一見托普利手裏這把匕首,賽歐娜就回想起那次交易。點子是托普利出的,而她當時認為這主意不錯。兩人在黃昏時分出了奧恩城,托普利帶她來到市郊的一間破房子,也就是約定的交易地點。他們一直等到晚上,因為保留地弗雷曼人隻能趁著夜色的掩護外出活動。若無神帝的特許,弗雷曼人是不可擅離穴地區的。


    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那個弗雷曼人從暗夜裏閃了進來,有個同伴留在後麵守門。陋室裏一麵潮濕的牆壁底下擱著一條粗糙的長凳,托普利和賽歐娜就坐在上麵。斑駁剝落的泥牆上釘有一根棍子,上麵插著一支昏黃的火把,這是屋裏唯一的光源。


    弗雷曼人張口第一句話就讓賽歐娜心生疑慮。


    “你們帶錢了嗎?”


    他進門時托普利和賽歐娜都站了起來。托普利似乎並不介意這個問題。他拍了拍長袍底下的錢袋,丁零當啷的。


    “錢就在這兒。”


    這個弗雷曼人身形消瘦,四肢僵硬,佝僂著背,披著仿製的老式弗雷曼長袍,裏麵是一件閃閃發亮的衣服,可能是他們自製的蒸餾服。他的兜帽向前伸出,藏起了麵孔。火把投下的陰影在他臉上不停舞動。


    他看看托普利,又瞧瞧賽歐娜,從長袍底下取出一件用布裹著的東西。


    “按原樣仿造,隻不過是塑料的,”他說,“切不動黃油塊。”


    他從裹布裏抽出一把匕首,舉起來。


    賽歐娜隻在博物館裏見過晶牙匕,此外就是在家庭檔案室收藏的古代珍稀錄像中看到過它的影像,現在她發現自己意外地被這件仿製品吸引住了。她覺得腦海裏有某些隔世記憶被喚醒了——恍然間,這個舉著塑料刀的可憐的保留地弗雷曼人仿佛就是昔日真正的弗雷曼人,其手握之物也驀地變成一把銀刃晶牙匕,在昏黃的陰影中微微閃光。


    “我保證用於仿造的原件是貨真價實的晶牙匕。”弗雷曼人說。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中帶著威脅的意味。


    賽歐娜聽出來了,他的惡意是通過一係列柔和的元音流露出來的,她一下子警覺起來。


    “要是告密的話,我們會把你像虱子一樣揪出來。”她說。


    托普利驚愕地瞥了她一眼。


    弗雷曼人似乎整個皺縮了起來。手裏的匕首顫抖著,但他的短手指仍向內蜷曲握著刀把,好像扼在誰的喉嚨上。


    “告密,小姐?哦,不。我們隻是覺得這件仿製品要價太低了。雖說做工差點,可是做也好賣也好,我們都要冒極大的風險。”


    賽歐娜瞪著他,想起《口述史》裏一句弗雷曼老話:“一旦你有了一顆生意人的心,買賣就會占據你的全部生活。”


    “你要多少?”她問。


    他報了個數字,比原先開的價翻了一倍。


    托普利倒吸一口氣。


    賽歐娜看看托普利。“你有那麽多嗎?”


    “差一些,但我們談好是……”


    “把你帶來的都給他,全部。”賽歐娜說。


    “全部?”


    “我不是說了嗎?錢袋裏每一個子兒都給他。”她把臉轉向弗雷曼人,“你收下這些錢。”這不是一句問話,老人聽得很明白。他用布裹好匕首,遞給她。


    托普利嘟嘟囔囔地交出錢袋。


    賽歐娜對弗雷曼人正色道:“我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泰沙,在托諾村給加倫當助手。你有一顆做生意的頭腦,這讓我震驚,看看弗雷曼人都成什麽樣了。”


    “小姐,我們都要生活。”他抗議道。


    “你連活著都算不上。”她說,“出去!”


    泰沙貼胸抓著錢袋,轉身匆匆離去。


    看著托普利在例會儀式上揮舞著這把仿製晶牙匕,賽歐娜心裏又翻騰起了那一晚的場景。我們並不比泰沙強,她想。仿製品還不如沒有。儀式行將結束時,托普利將那把可笑的匕首揮過了頭頂。


    賽歐娜不再看他,把臉轉向左側注視著坐在另一頭的內拉。內拉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她特別留心後排那些新招募的骨幹分子。內拉不是一個輕信之人。隨著一陣輕微的空氣流動,飄來一股潤滑油氣味,賽歐娜皺了皺鼻子。奧恩城地下深處總是飄散著一股危險的機械味兒!她聞了一下。還有這間屋子!她不喜歡這個集會地。這個地方適合做成陷阱。衛兵可以先封鎖室外走廊,再派全副武裝人員進來搜查。他們的義舉隨隨便便就能在這兒畫上句號。讓賽歐娜倍感不安的是,這個房間還是由托普利選定的。


    烏洛特犯下的極少數錯誤之一,她想。正是可憐的烏洛特生前批準托普利加入義軍的。


    “托普利是市政服務部門的小職員。”烏洛特那時解釋說,“要找地方開會或存放武器,他渠道很多。”


    托普利的儀式已接近尾聲。他把匕首收進一個華麗的盒子,再將


    盒子放在腳邊的地板上。


    “我以我的麵孔起誓。”他說著將一邊側臉轉向在座者,隨後再換另一邊,“這就是我的麵孔,無論在哪兒你們都能認出我,並清楚我是你們中的一分子。”


    愚蠢的儀式,賽歐娜心想。


    但她不敢打破成規。這時托普利從口袋裏掏出一隻黑麵罩戴在頭上。賽歐娜也拿出自己的戴上。在座的全都照此行事,屋裏一陣騷動。大部分人事先接到過通知,說托普利請到了一位特別來客。賽歐娜將麵罩的係繩緊綁在後頸。她迫不及待地要會會此人。


    托普利走向唯一一扇房門。所有人都起身把椅子折好集中靠在門對麵的牆上,屋裏響起一片劈裏啪啦的聲音。托普利見賽歐娜打了個手勢,便敲了三下門,停頓兩拍,再敲四下。


    房門打開,一個穿著深棕色官員背心製服的高個男人閃了進來。他沒戴麵罩,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麵孔——那是一張神色倨傲的瘦臉,窄嘴,瘦尖鼻,一對深棕色眼睛凹陷在濃眉下方。屋子裏大多數人都認得這張臉。


    “朋友們,”托普利說,“這位是艾約·科巴特,伊克斯大使。”


    “前大使。”科巴特糾正道。他嗓音粗啞且非常克製。他找了個地方背牆而立,朝著一屋子蒙麵人說:“今天神帝已下令將我驅逐出厄拉科斯。”


    “為什麽?”


    賽歐娜不顧禮節脫口就問。


    科巴特猛一轉頭,旋即將目光聚焦在她戴麵罩的臉上。“有人企圖行刺神帝。神帝追查凶器,查到了我頭上。”


    賽歐娜的戰友們在她與前大使之間閃出一塊空地,說明她在人群中頗有威信。


    “那他為什麽沒有殺你?”她問。


    “我認為他是想表明我這個人不值一殺。另外,他還要利用我給伊克斯帶信兒。”


    “什麽信兒?”賽歐娜穿過麵前的空地,停在距科巴特一兩步的地方。科巴特打量著她的身體,她能感覺到他本能的男性欲望。


    “你是莫尼奧的女兒。”他說。


    無聲的緊張氣氛在整個屋子彌漫開來。為什麽他要挑明自己認出了她?這裏他還認出了誰?科巴特看上去不傻。為什麽要這樣幹?


    “奧恩城裏沒人不熟悉你的體型、嗓音和舉止。”他說,“你戴麵罩很可笑。”


    她從頭上扯下麵罩,笑著說:“我同意。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她聽到內拉跨前幾步貼近自己左側,內拉挑選的兩名助手也跟了上來。


    賽歐娜看出科巴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倘若沒有給出令她滿意的回答,他將性命難保。他的聲音並未失去那種自製,隻是放緩了語速,而且更加字斟句酌。


    “神帝對我說,他知道伊克斯和宇航公會之間有一紙協議。我們正在研製一種機械放大器……用來增強宇航公會的領航能力,而目前這種能力隻能靠香料來維持。”


    “在這間屋子裏我們叫他蟲子。”賽歐娜說,“你們那種伊克斯機器能幹什麽?”


    “你知道公會領航員需要香料才能看見安全航線嗎?”


    “你們要用機器來取代領航員?”


    “一種可能。”


    “關於這機器你要給自己人帶什麽信兒?”


    “我要告訴他們,項目可以繼續,但必須每天向他遞交進度報告。”


    她搖搖頭。“他不需要這種報告!這是一條愚蠢的口信。”


    科巴特咽了咽唾沫,不再掩飾緊張。


    “宇航公會和姐妹會對我們的項目很感興趣。”他說,“他們都有份兒。”


    賽歐娜點了一下頭。“而且他們的入夥費是向伊克斯人提供香料。”


    科巴特怒視著她。“這個項目耗資巨大,我們需要香料來做領航員比對試驗。”


    “這是謊言和欺詐。”她說,“你們的設備永遠不會成功,蟲子清楚。”


    “你怎麽敢懷疑我們……”


    “住口!我剛說的話才是你應該帶的信兒。蟲子要讓你們伊克斯人繼續欺騙宇航公會和貝尼·傑瑟裏特。他覺得開心。”


    “機器能成功!”科巴特不依不饒。


    她光是笑了笑。“是誰要殺蟲子?”


    “鄧肯·艾達荷。”


    內拉倒抽一口涼氣。其他人有的皺眉,有的屏息,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


    “艾達荷死了?”賽歐娜問。


    “我猜是的,但神……嗯,蟲子拒絕證實。”


    “你憑什麽猜他死了?”


    “特萊拉人又送了一個艾達荷死靈過來。”


    “我明白了。”


    賽歐娜轉身朝內拉做了個手勢。內拉走到房間一頭取了個扁扁的包裹回來,外麵是一層集市店主用來包小商品的粉色紙。內拉把包裹交給賽歐娜。


    “這就是讓我們保守秘密的價碼,”賽歐娜說著將包裹遞向科巴特,“也是我允許托普利今晚帶你過來的原因。”


    科巴特接過包裹,但仍盯著她的臉。


    “保守秘密?”他問。


    “我們承諾不會向宇航公會和姐妹會揭發你們的欺詐行為。”


    “我們沒有欺詐……”


    “別犯蠢!”


    科巴特幹咽了一下。她的意圖已經明確:不論是真是假,隻要義軍四處散布這種說法,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信。用托普利的話來說,這是“常識”。


    賽歐娜瞟了一眼科巴特身後的托普利。沒有人是出於“常識”而加入義軍的。托普利沒意識到他的“常識”也許會出賣他嗎?她把目光轉回科巴特。


    “包裹裏是什麽?”他問。


    賽歐娜從他話音裏聽出,他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是我打算送到伊克斯的東西,由你幫我帶過去。這是我們從蟲子堡壘裏得來的兩個卷冊的副本。”


    科巴特低頭看著手裏的包裹。顯然他很想甩掉它,私會叛黨使他陷入了意料之外的險境。他慍怒地瞪了托普利一眼,似乎在說:“為什麽不早點提醒我?”


    “這……”他將視線移回賽歐娜,清了清嗓子,“這些……卷冊裏寫了什麽?”


    “也許得由你們的人來回答。我們猜測是蟲子的語錄,但讀不懂密文。”


    “你憑什麽認為我們……”


    “這是你們伊克斯人的拿手好戲。”


    “要是我們破譯不了呢?”


    她聳聳肩。“這個我們不會來怪你們。但是,如果你們將這些卷冊用於其他目的,或者在成功破譯之後沒有如實匯報……”


    “誰能肯定我們……”


    “我們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其他組織也會拿到副本。相信姐妹會和宇航公會都會毫不猶豫地著手破


    譯。”


    科巴特將包裹往腋下一塞,夾住。


    “你憑什麽認為神……蟲子對你的計劃……甚至這個會議都不知情?”


    “我認為諸如此類的許多事情他都知情,或許他還知道是誰拿了這些卷冊。我父親相信他具備真正的預知能力。”


    “你父親相信《口述史》!”


    “這間屋子裏人人都相信。在重大問題上《口述史》與《正史》並不衝突。”


    “那蟲子為什麽沒有對你采取行動?”


    她指了指科巴特腋下的包裹。“也許答案就藏在這兒。”


    “你們也好,這些密文也好,也許都對他構不成真正的危險!”科巴特沒有掩飾自己的怒氣。他不喜歡受人支使。


    “可能吧。說說你為什麽提到《口述史》。”


    科巴特又一次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威脅。


    “《口述史》說蟲子不具備人類的情感。”


    “不是這個原因。”她說,“再給你一次機會。”


    內拉朝科巴特逼近兩步。


    “來……來這兒之前,有人叫我重溫一遍《口述史》,說你的人……”他聳了聳肩。


    “說我們吟誦它?”


    “是的。”


    “誰告訴你的?”


    科巴特咽了口唾沫,怯生生地扭頭望了一眼托普利,再轉向賽歐娜。


    “托普利?”賽歐娜問。


    “我認為這能幫助他了解我們。”托普利說。


    “而且你把首領的名字也透露給他了。”賽歐娜說。


    “這個他早就知道了!”托普利的聲音又升到了高八度。


    “他叫你重溫《口述史》的具體哪些部分?”賽歐娜問。


    “嗯……厄崔迪家係。”


    “所以你自認為了解大夥加入義軍的原因了。”


    “他怎樣對待厄崔迪家係中的每一個人,《口述史》都說得明明白白!”科巴特說。


    “他先放給我們一小段繩子,再把我們吊上去?”賽歐娜問。她聽上去似乎不為所動。


    “他對你父親就是這麽幹的。”科巴特說。


    “他又在讓我玩反叛遊戲?”


    “我隻是個信使。”科巴特說,“你殺了我的話,誰幫你傳信?”


    “還有幫蟲子傳信。”賽歐娜說。


    科巴特沒搭腔。


    “我認為你不理解《口述史》。”賽歐娜說,“我還認為你不是很了解蟲子,也不懂他的口信。”


    科巴特氣得滿麵通紅。“你憑哪一點不會走其他所有厄崔迪人的老路,去當唯命是從的……”科巴特突然刹住話頭,意識到怒火已經讓他口不擇言了。


    “變成蟲子核心圈子的新成員,”賽歐娜說,“就像那些鄧肯·艾達荷?”


    她轉過身看了看內拉。那兩名助手——阿努克和陶,一下子警覺起來,但內拉依然不動聲色。


    賽歐娜衝內拉點了一下頭。


    阿努克和陶都是立誓奉令行動之人,二人上前幾步堵住房門。內拉繞到托普利身邊站定。


    “怎……怎麽了?”托普利問。


    “我們希望前大使能坦誠相告一切重要事項。”賽歐娜說,“我們要聽全部信息。”


    托普利哆嗦起來。科巴特額頭沁出冷汗。他瞥了瞥托普利,重又望向賽歐娜。那一瞥猶如撕下一層麵紗,讓賽歐娜窺清了這兩個人的真實關係。


    她莞爾一笑。這隻不過確證了她已經掌握的情況。


    科巴特現在一動不動。


    “你可以開始了。”賽歐娜說。


    “我……開始什麽……”


    “蟲子要你帶一條密信給你主子。我想聽聽。”


    “他……他想加長禦輦。”


    “說明他預計自己還要長身體。其他呢?”


    “我們要向他大批量供應利讀聯晶紙。”


    “幹什麽用?”


    “他對自己的要求從不解釋。”


    “這東西他好像是禁止別人使用的。”她說。


    科巴特憤憤地說:“他從來不禁止自己使用任何東西!”


    “你們為他製作過違禁的玩意兒嗎?”


    “我不知道。”


    他在撒謊,她想,但決定不去追究。在蟲子的鎧甲上又找到一條裂縫,這已經夠了。


    “你的繼任是誰?”賽歐娜問。


    “他們正要派馬爾基的侄女來。”科巴特說,“你可能還記得他……”


    “我們記得馬爾基。”她說,“為什麽讓他侄女當新任大使?”


    “我不知道。但這個任命是在神……蟲子開掉我之前就定下來的。”


    “她叫什麽?”


    “赫娃·諾裏。”


    “我們會培養赫娃·諾裏的。”賽歐娜說,“而你不值得培養。這位赫娃·諾裏也許有些與眾不同。你什麽時候回伊克斯?”


    “過完節就走,坐宇航公會第一班船。”


    “你跟你主子怎麽說?”


    “說什麽?”


    “我的口信!”


    “他們會照你說的去做。”


    “好。科巴特前大使,你可以走了。”


    科巴特匆忙離去,差點撞上守門的助手。托普利想跟上,但內拉抓著他胳膊讓他動彈不得。托普利畏畏縮縮地瞟了瞟內拉強壯的身軀,又看了看賽歐娜。賽歐娜等科巴特離開,門關上之後,才開口說話。


    “蟲子的口信不單單是傳給伊克斯人的,也是給我們的。”她說,“這是蟲子向我們下的戰書,而且定好了戰鬥規則。”


    托普利試圖把胳膊從內拉手中掙脫出來。“你幹嗎……”


    “托普利!”賽歐娜說,“我這兒也有條口信要你帶一下。叫我父親去報告蟲子,就說我們應戰了。”


    內拉鬆開他的胳膊。托普利揉著她剛才抓的地方。“你肯定不會以為……”


    “趁還來得及,快走,永遠別回來。”賽歐娜說。


    “你不會是懷疑……”


    “我叫你走!你太沒腦子,托普利。我大部分日子是在魚言士學校度過的。我學過怎麽辨認一個沒腦子的人。”


    “科巴特馬上就要離開了。這並不妨礙……”


    “他不但認識我,還知道我從帝堡偷了什麽!可他沒料到我會讓他帶包裹回伊克斯。我從你的行為看得出來,蟲子希望我把那些卷冊送到伊克斯去。”


    托普利一步步從賽歐娜跟前退往門口。阿努克和陶讓出路來,打開門。賽歐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別狡辯是蟲子把我和包裹的事透露給科巴特的!蟲子不會發沒腦子的信息。把我的話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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