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又到節慶日了?”雷托皇帝問。


    “已經過去十年了。”總管答。


    想一想,以上對話是否暴露了雷托皇帝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口述史》


    在節慶儀式開始前的一對一接見環節,人們紛紛議論神帝麵見伊克斯新任大使——一位名叫赫娃·諾裏的年輕女子——的時間超出了預定長度。


    上午過半,兩名依然洋溢著節慶首日那種興奮的魚言士把赫娃·諾裏帶了下來。廣場地下的覲見廳燈火通明,房間約五十米長,三十五米寬。牆上裝飾著弗雷曼古掛毯,由無價的香料纖維縫綴著寶石與貴金屬,構成一幅幅光彩奪目的圖案;掛毯顏色以頗得古弗雷曼人青睞的暗紅色為主。大廳地板大部分是透明的,用閃亮的水晶拚出充滿異域風情的魚紋。地板下流過一條澄藍的水帶,竟然離雷托很近,當然覲見廳已采取了充分的防潮措施。大廳正對房門的那頭設有一座加了墊子的凸台,這就是雷托的王座。


    他第一眼見到赫娃·諾裏,就覺得她酷似其叔馬爾基,而她端莊的舉止、鎮定的步態又與馬爾基截然不同。她的皮膚同樣也是深色的,但有一張鵝蛋臉,五官周正。她用一對冷靜的棕色眼睛與雷托對視。馬爾基的頭發是灰色的,而她的是亮棕色。


    赫娃·諾裏走近時,雷托感到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平和之氣。她在雷托下方十步遠處站定。那種古雅而嫻靜的氣質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的。


    隨著興奮感的增強,雷托發現這位新任大使暴露了伊克斯人的陰謀。他們一直在有針對性地繁育具備特定功能的人種。很遺憾,赫娃·諾裏的功能是顯而易見的——去魅惑神帝,尋找他鎧甲上的裂縫。


    盡管如此,在麵談過程中,雷托還是發覺自己從心底裏喜歡有她在身邊。一套伊克斯棱鏡係統將陽光導入大廳裏雷托所在的這一頭,金燦燦地將赫娃·諾裏圈在中間。神帝背後的暗影裏站著一小排魚言士侍衛——一共十二名,都是特意選擇的聾啞女。


    赫娃·諾裏身著一件樸素的紫色安比爾長袍,唯一的首飾是上刻“IX”符號的銀色項鏈吊墜。下擺隱隱露出一雙與長袍同色的軟涼鞋。


    “你知道,”雷托問她,“我殺過你的一個先人嗎?”


    她溫柔地笑了笑。“我叔叔馬爾基為我安排的早期訓練包含了這條信息,陛下。”


    她說話時,雷托覺察到貝尼·傑瑟裏特也插手過她的教育。她在用貝尼·傑瑟裏特的方法來控製自身反應並體會對方的弦外之音。不過他看得出來,貝尼·傑瑟裏特那一套隻是薄薄地覆蓋在她身上,從未滲進她純良的本性。


    “有人跟你說過我會談起這個話題。”他說。


    “是的,陛下。我知道那位先人膽大妄為,竟然偷帶武器來這兒妄圖傷害您。”


    “就像你的前任。這件事你也聽說了嗎?”


    “我到了這裏才聽說的,陛下。他們都是傻瓜!您為什麽要寬恕我的前任?”


    “而沒有寬恕你的先人?”


    “是的,陛下。”


    “你的前任科巴特要為我傳信,所以更有價值。”


    “這麽說他們對我講了實話。”她說,接著又笑了一下,“一個人不能總指望從同事和上級那裏聽到實話。”


    這句回答十分坦白,雷托不禁咯咯笑起來。就在此時,他發現這個年輕女子依然擁有一顆“初生之心”——伴隨著出生的震驚而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我有生命了!”


    “那麽你不怪我殺過你先人咯?”他問。


    “他要行刺您!我聽說您把他壓扁了,陛下,就用您自己的身體。”


    “沒錯。”


    “接下來您把他的武器掉轉過來,對準自己的聖體,來證明它奈何您不得……那可是我們伊克斯人能造出來的最好的激光槍。”


    “目擊者描述得很準確。”雷托說。


    他同時想:這件事說明了目擊者的可信程度!他清楚,嚴格來說,自己隻是把槍口對準了分節軀體,而不是手、臉或鰭足。準沙蟲軀體具有強大的吸熱能力。他體內的“化工廠”能將熱能轉化為氧氣。


    “我從來沒懷疑過這件事。”她說。


    “為什麽伊克斯人要重複這種愚蠢的行為?”雷托問。


    “他們沒有對我說過,陛下。也許隻是科巴特的個人行為。”


    “我想不是。我覺得你們的人隻不過是想讓他們選中的刺客去送死。”


    “要科巴特死?”


    “不是,是要他們選中使用武器的那個人去死。”


    “是誰,陛下?還沒人告訴過我。”


    “那不重要。還記不記得你先人幹蠢事那次我說過什麽?”


    “您嚴厲警告我們,倘若再有這類暴力犯上的企圖,將遭到可怕的懲罰。”她垂下目光,不過雷托還是在她眼裏瞥到了一股堅定的決心。她會使出渾身解數來抑製雷托的憤怒。


    “我說得很明白,要是再惹我發怒你們一個人也休想逃得過。”雷托說。


    她猛地抬頭盯著雷托的臉。“是,陛下。”她現在的態度反映出內心的恐懼。


    “一個也別想逃,包括你們新開拓的那塊殖民地也成不了救命稻草,那地方就在……”雷托一口氣背出了伊克斯人秘密拓建的那塊殖民地的標準星圖坐標,他們本以為此地已遠遠超出了帝國的控製範圍。


    她並沒有露出訝異之色。“陛下,我想正是因為我警告過他們這件事瞞不了您,這才讓我當了大使。”


    雷托更仔細地觀察起她來。這裏現在是什麽情況?他思忖著。她擁有敏銳的洞察力。他知道,伊克斯人以為遙遠的距離和高昂的交通成本能使新殖民地成為法外之地。赫娃·諾裏不這麽認為且提出了反對意見。而她相信,正因這一舉動,她才被她的主子們任命為大使——伊克斯人的謹慎可見一斑。他們認為自己在朝中安插了一個盟友,而這個人在別人眼裏又是雷托的朋友。思路理順後,他點了點頭。在掌權之初他就明確告知伊克斯人,他已經掌握了他們的機密——其所轄之技術聯盟的核心區的具體位置。伊克斯人原本以為這是一個絕無可能泄露的秘密,因為他們向宇航公會支付了巨額封口費。雷托之所


    以能挖出真相,自然歸功於他的預知和推理能力——還有記憶裏一眾伊克斯人的幫助。


    當時雷托就警告過伊克斯人,如有謀逆行為將受到懲罰。他們大驚失色地表示遭到了宇航公會的出賣。伊克斯人的反應把雷托逗得哈哈大笑,這讓他們深感不安。接著,他用冰冷而責難的語氣告訴了伊克斯人,他不需要間諜和告密者,也不屑於去搞政府愛幹的那些勾當。


    他們不相信他是神嗎?


    此後一段時間,伊克斯人對他有求必應。雷托並沒有狠命壓榨他們,提的要求都不過分——具有某種用途的機器或配備某種功能的裝置。他隻需列明要求,不久伊克斯人就會送來相應的高科技玩意兒。隻有一次,他們在某台機器裏暗藏凶器。雷托把押貨的伊克斯使團殺得一個不剩,連機器都沒來得及拆箱。


    在雷托回憶往事的時候,赫娃·諾裏一直靜靜等待著,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真美,他想。


    長期與伊克斯人打交道,雷托總算對他們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渾身上下隨之注滿了活力。那些激情,那些危機,那一切造就他、鼓舞他的必要因素如今都已消失殆盡。他常常覺得自己對於這個時代已經失去意義了。然而赫娃·諾裏的出現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有用。他感到愉快。雷托甚至猜測,伊克斯人研發用於放大公會領航員線性預知力的機器已經取得了部分成功。也許有一個小小的信號光點夾在一連串重大事件中從眼皮底下溜過去了。他們真的能造出那種機器來嗎?那將是多大的一個奇跡啊。他有意克製著不動用超能力對這一可能性去做一下探測,哪怕是最淺表的探測。


    我渴望意外!


    雷托親切地朝赫娃笑了笑。“他們是怎麽訓練你來引誘我的?”他問。


    她連眼睛都沒眨。“他們指導我怎麽來應對各種特定的緊急情況。”她說,“我都按要求記住了,但並不打算用。”


    這正中他們的下懷,雷托想。


    “告訴你的主人們,”他說,“由你充當一塊在我麵前晃悠的釣餌,再合適不過了。”


    她低頭道:“遵命,唯願陛下滿意。”


    “是的,你讓我很滿意。”


    他追蹤起赫娃過去的線索,放任自己對她不久的將來作一番小小的預測。赫娃顯現在一個很不穩定的未來,其走勢有可能轉往多個方向。她將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賽歐娜,除非……雷托腦子裏閃過一串問題。現在有一名公會領航員正在充當伊克斯人的顧問,顯然此人已經探測到賽歐娜在時間結構上所產生的擾動。這名領航員真的相信自己能阻止神帝預測未來嗎?


    預測持續了數分鍾,但赫娃並未感到不安。雷托仔細觀察著她。她仿佛超越了時間——恬淡平和地存在於時間之外。他從未見過一個凡夫俗子能如此鎮定自若地等候在他麵前。


    “你在哪裏出生的,赫娃?”他問。


    “就在伊克斯星,陛下。”


    “我想知道得更具體些——房子在哪兒,地點在哪兒,父母、親戚、朋友都是誰,周圍有什麽人,在哪兒上的學——所有的一切。”


    “我從來不知道父母是誰,陛下。他們說我還在繈褓中父母就死了。”


    “你相信嗎?”


    “一開始……當然信。後來,我開始幻想。我甚至把馬爾基想象成父親……可是……”她搖搖頭。


    “你不喜歡馬爾基叔叔嗎?”


    “是的,我不喜歡。可我敬佩他。”


    “跟我完全一樣。”雷托說,“那麽你有哪些朋友,受過什麽教育?”


    “我的老師都是專家,甚至還請了幾位貝尼·傑瑟裏特來訓練我的情緒控製和觀察力。馬爾基說這都是為我幹大事作的準備。”


    “你的朋友呢?”


    “我想我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同我接觸的人都隻是為了完成特定的教育任務。”


    “訓練你去幹什麽大事,有人談起過嗎?”


    “馬爾基說我的訓練目標是魅惑您,陛下。”


    “你多大年紀了,赫娃?”


    “我不知道自己的確切年齡。我猜有二十六歲了。我從來沒慶祝過生日。我是偶然間才知道有生日這回事的,有位老師的請假理由是過生日。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那位老師。”


    雷托發現自己被她的答話迷住了。據雷托觀察,她的伊克斯肉體肯定未經特萊拉人染指。她不是特萊拉人再生箱的產物。那整件事為什麽遮遮掩掩的?


    “馬爾基叔叔知道你的年齡嗎?”


    “也許知道。不過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你多大嗎?”


    “沒有。”


    “你覺得為什麽會這樣?”


    “他們可能覺得我想知道的話自己會問的。”


    “你想知道嗎?”


    “想。”


    “那你為什麽不問?”


    “一開始我猜哪個地方或許存著記錄。我找過,可什麽也沒找到。所以我判斷他們不會回答我的問題。”


    “關於你自己,你這句話已經提供了足夠多的信息,赫娃,我非常滿意。我也不了解你的身世,但我可以就你的出生地做一次拋磚引玉式的猜測。”


    她緊張地盯著雷托的臉,毫無做作之態。


    “你是在一台機器裏出生的,也就是你的主人們正在為宇航公會改進的那種機器。”雷托說,“這台機器也是孕育你的地方。甚至馬爾基可能就是你的父親。那不重要。你知道這種機器嗎,赫娃?”


    “我不該知道這個,陛下,不過……”


    “又有一個老師不小心泄密了?”


    “是我叔叔自己。”


    雷托爆發出一陣大笑。“真調皮啊!”他說,“好一個調皮鬼!”


    “陛下?”


    “這是他對你主人們的報複。他不願意從我的宮廷調走。他當時對我說接任的人比白癡還不如。”


    赫娃聳聳肩。“我叔叔是個複雜的人。”


    “仔細聽我說,赫娃。你在厄拉科斯星的某些聯係人可能對你有危險。我會盡可能保護你。明白嗎?”


    “我想我明白,陛下。”她抬起眼嚴肅地看


    著雷托。


    “現在我要你帶條口信給你的主人們。我很清楚他們一直在聽取一個公會領航員的意見,而且還以危險的方式與特萊拉人開展合作。轉達我的話:他們的企圖再明顯不過了。”


    “陛下,我不知道……”


    “我清楚他們是怎麽利用你的,赫娃。所以,你還可以告訴你的主人們,你將成為我宮廷裏的終身大使。此後我不歡迎其他任何伊克斯人。假如你的主人們不聽我的警告,還想再來跟我對著幹,我會把他們全滅掉。”


    她的雙眼湧出淚水,順著麵頰滾滾而下。雷托慶幸她沒有做出雙膝跪地之類的失控舉動。


    “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她說,“真的。我勸他們一定要服從您。”


    雷托能看出來這的確是事實。


    真是不可思議的尤物啊,這個赫娃·諾裏,他想。她仿佛是善德的一個縮影,顯然這是她伊克斯主子們育種和訓練的結果,他們精心算計過她的表現會對神帝產生怎樣的影響。


    比較了記憶裏的無數祖先之後,雷托把她看作一位理想化的修女——富有愛心和自我犧牲精神,而且無比真誠。這就是她的本性,是她借以安身立命的倚靠。她毫不費力就可以做到坦率真誠,她也能有所保留,但那是怕給別人帶去痛苦,雷托看得出後一點是貝尼·傑瑟裏特對她施加的最大影響。赫娃生性爽直、敏感、和藹可親。雷托幾乎察覺不出她有什麽心計。她似乎毫不掩飾心理活動,胸懷坦蕩,且善於傾聽(又一個貝尼·傑瑟裏特的特點)。她毫無誘人的媚態,而這正是她深深吸引雷托的地方。


    他曾在一個類似的場合對以前某個鄧肯說:“關於我的一個事實,有些人明顯表示懷疑,但你必須明白——有時我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幻覺,在我這副已經麵目全非的軀殼裏麵,藏著一具機能完備的成年人身體。”


    “具備所有機能嗎,陛下?”鄧肯問。


    “所有機能!我身上已經退化的器官依然有感覺。我能感覺到雙腿,是那種不會去留意卻又實實在在的感受。我能感覺到人類腺體的搏動,其中有些其實已經永久消失了。我甚至還能感覺到生殖器,雖然理智告訴我它早在幾百年前就退化了。”


    “當然如果您清楚……”


    “理智無法抑製感覺。那些退化的器官仍然存在於我自己的記憶裏,存在於我所有祖先的分身上。”


    雷托看著站在麵前的赫娃,雖然他很清楚自己是沒有顱骨的,昔日的腦子已經變為遍布準沙蟲軀體的龐大神經節網絡,卻仍然毫無用處。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依然能感覺到腦子在老地方疼,他依然能感覺到顱骨在抽動。


    赫娃隻是往他眼前一站,就喚醒了他失落的人性。他難以承受這份重負,絕望地悲聲說道:“你的主子為什麽要折磨我?”


    “陛下?”


    “把你派過來!”


    “我不會傷害您的,陛下。”


    “你的存在就是傷害我!”


    “我不知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們從來沒告訴我他們在幹什麽。”


    他鎮定下來,柔聲說道:“退下吧,赫娃。忙自己的事去,但隻要我一傳你,就必須立即回來!”


    她靜靜地離開了,雷托能看出來她同樣在受折磨。毫無疑問,她為雷托犧牲的人性而深感悲傷。雷托所領悟的她也已經領悟到了:他們倆本可以成為朋友、情侶、同伴,成為至親至近的一對異性伴侶。是她的主子們有意識讓她領悟的。


    伊克斯人太殘酷了!他想。他們很清楚這將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痛苦。


    赫娃的離去讓雷托不禁回憶起她的叔叔馬爾基來。馬爾基是個殘酷的人,但雷托反而很喜歡他的陪伴。馬爾基具備他那個種族的所有勤勞美德,也染上了足夠多的惡習,這讓他顯得很有人味。馬爾基在雷托的魚言士裏縱情聲色。“您的女神們”,他是這麽稱呼她們的,現在雷托隻要一想到魚言士,腦海中總免不了冒出馬爾基給她們起的諢號。


    我為什麽現在想起馬爾基了?不僅僅因為赫娃。我應該問問她,她被主子們派過來究竟帶著什麽任務。


    雷托猶豫著是否把她召回來。


    隻要我問,她就會和盤托出。


    神帝為什麽姑息伊克斯人?搞清這個問題是曆任伊克斯大使的一項使命。伊克斯人知道什麽也瞞不住神帝,背著他拓建一塊殖民地更是異想天開!他們是在試探他的底線嗎?伊克斯人懷疑雷托並非真正需要他們的工業。


    我從來不隱瞞對他們的看法。我對馬爾基說:


    “技術創新者?不!在我的帝國裏,你們是違反科學禁律的罪犯!”


    馬爾基笑了。


    雷托惱火地責備道:“為什麽要把實驗室和工廠秘密設置在帝國疆域之外?你們瞞不了我。”


    “是的,陛下。”馬爾基還在笑。


    “我知道你們的企圖:放一點這樣那樣的消息到我的帝國裏來擾亂人心!引發公眾的懷疑和質疑!”


    “陛下,您本人就是我們的一個大客戶!”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很清楚,你這個惡棍!”


    “正因為我是惡棍您才喜歡我的。我告訴您我們在那兒幹了些什麽。”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可有些事情人們相信,而有些事情人們是打問號的。我可以消除您的問號。”


    “我沒有問號!”


    這句話又引得馬爾基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不得不繼續姑息他們,雷托想。伊克斯人在未知領域搞的那些創造發明早已為芭特勒聖戰所明令禁止。他們在製造模擬思維的機器——正是此物引燃了充斥著毀滅與屠戮的聖戰。伊克斯人就是在幹這個勾當,而雷托隻能聽之任之。


    我是他們的買家!沒有他們提供與思維相通的思錄機,我連日記都寫不了。沒有伊克斯人,我就無法隱藏日記和打印機。


    但是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正在玩火。


    別忘了宇航公會也有份。他們要好辦一些。即使與伊克斯人合作,公會的人也是一百個不相信他們。


    假如伊克斯人的新機器研製成功,那麽宇航公會就喪失了他們在太空航行領域的壟斷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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