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綺羅承認自己很害怕,害怕現實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殘酷得多。


    但,至少這殘酷的世界還有親情,她的女兒,總算沒有讓她失望……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女兒相認,更沒有想到,她竟完全沒有責問自己一聲,畢竟26年前她生下顧淺淺就直接把她送了人。


    這些年來,她是自責的,是內疚的,是無顏以對的。


    可是,女兒卻似乎,完全不介意……


    說不出來心裏的感覺是高興還是委屈,但這一刻,看著這麽體貼的女兒,葉綺羅除了反手緊握著女兒的雙手以外,隻能將心裏的一切都和盤托出:“懷著你的那一年,我在外漂泊了很久,你知道為什麽嗎?”


    顧淺淺不知道,於是搖了搖頭……


    “因為所有通往雲南的路都被截斷了,不是我不去找他,是沒辦法找到他。”


    說到這裏,葉綺羅的情緒似已稍稍激動,可她還是盡可能地抑製著說:“那個時候,我也不怨他,他什麽都不知道對不對?我又怎麽能怪他?”


    “可是後來……後來……”


    她曾以為善解人意就是她最愛他的方式,她曾以為善良就是最值得贏回別人尊重的資本,可後來的後來,現實將她所有的幻想都撕裂在那裏。


    於是她才收起了所有粉紅色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做了個‘死’人。


    “就當我是個自私的人好了,可是,在經曆了那麽多可怕的事後,我還敢怎麽對他有所期待?他是……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是不是?他能保護千千萬萬的家庭,卻獨獨保護不了我和你……”


    這一點,算是遷怒麽?


    也許是,但葉綺羅卻並不想因此而改變心思,她笑了一下,有些諷刺地:“既然要他沒用,我為什麽還要和他相認?反正,在大家眼裏,葉綺羅早就死了……”


    大家都是女人,母親說的其實顧淺淺全部都能理解,但……


    這些年,她也親眼看著父親是如何憔悴的,所以也忍不住替他說了一聲:“其實,爸爸他很想念您的。”


    “他想的是葉綺羅,不是我……”


    “不都是您麽?”


    “當然不一樣,葉綺羅在他心裏除了美好就隻剩下美好,而我……”


    話到這裏,葉綺羅摸了摸自己出門都能嚇到人的臉,自嘲:“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嗬……出門都會嚇到小孩子,你覺得他還能接受麽?”


    “能的……”


    這一點顧淺淺毫不懷疑:“爸爸不是那種隻重外貌的人。”


    “就算他能好了,可我,不想再和他相認……”


    “為……什麽呀?”


    “因為我恨他!”


    恨……


    沒有哪來恨,可愛得越深,恨就越沉。


    葉綺羅的人生原本該是萬人仰慕的,可因為認識了顧柏川,她成了這樣,女兒也受了這麽多年的苦,所以,她覺得後悔。


    後悔愛上那個人,後悔不聽老人言:“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可能會過得很幸福,哪怕一輩子隻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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