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方上下不見天地、四方無邊無垠、渺渺莫測的神秘空間裏,一個麵容俊美近乎妖異的金發金瞳青年男子雙手負後憑虛而立。


    他的一身白衣已經被鮮血浸透染紅,從衣服的多處破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身體上遍布縱橫交錯、深可及骨的可怖傷口。而這些傷口處都彌散著絲絲至陰至邪的黑色怪異能量,時時刻刻侵襲著他這具千瘡百孔的身軀。


    在青年的周圍,有一枝青蓮、一株菩提、一竿翠竹和一棵綠柳。這四種花木高下均有萬丈,根係皆紮在虛空之外的另一世界,分列四方將青年困在垓心。


    恢弘浩大的聲音突兀響起,充斥著這方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末路窮途,何不皈依?”


    青年臉上現出一抹帶著濃重諷刺意味的哂笑,淡淡地道:“數典忘祖之輩,背信棄義之徒,吾不屑與你等說話!”


    “如此冥頑不靈,休怨吾等心狠!”


    隨著那怒氣勃發的聲音傳來,四周的青蓮、菩提、翠竹、綠柳忽地綻放出無量金光,如滔天巨浪向著中心的青年洶湧而來。


    這金光之中洋溢著令人心神安定的祥和之氣,偏又擁有無比可怕的破壞之力。金光所到之處,連虛空都被撕碎湮滅化為徹底的虛無。


    麵對四周鋪天蓋地而來的無量金光,青年仍帶著那一抹諷刺的笑容凝立不動,任由洶湧的金光將自己湮沒。便在那金光將他軀體連同所在的虛空一起撕裂湮沒的瞬間,一點同樣是燦然金色的光華由崩解消散的軀體內飛出,融入四周無窮無盡的金光之中,鑽入一條被金光撕開的空間裂縫之中消失無蹤……


    不知過了多久,陳禕的意識一點一點從無念無想的玄妙境界之中複蘇,雙目張開的瞬間,登時射出兩道尺餘長的金色電芒,持續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一點點收斂回他的雙目之中。


    他緩緩地擺正了依照第十二幅圖形扭得七纏八繞的手足,剛要站起身來,忽覺頭顱一下劇痛,鼓脹得幾乎要爆裂開來。


    此次突破關口入定之時,他的腦中似是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斷斷續續地畫麵,但此時恢複清醒之後再凝神去想,那些畫麵又模模糊糊地隻剩下一些零星殘影,完全無法捉摸。


    等這些畫麵消散之後,卻有數量龐大得難以計數的信息陡得從大腦某個未知角落湧了出來,幾乎將他的腦袋撐爆。這些信息極為雜亂,似是許多千奇百怪的修行秘法,卻都殘缺不全又亂麻般糾纏在一起,攪得他大腦一片混沌。


    好半晌後,陳禕終於初步將腦中那些雜亂無章的信息吸納消融,頭腦亦漸漸恢複清明。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發現這次蛻變後的情形與上次大同小異,身體上再次覆蓋了一層由體內排出汙物雜質凝成的黑色硬殼,忙控製身體的肌肉急劇震動,將這層硬殼連同身上的衣物震得粉碎脫落下來。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一片狼藉的竹席,張開右手掌心向下,口中念誦道:“唵,揭隸糝滿焰,薩縛赫!”


    此為“小雷音咒印秘錄”的“寶瓶咒”,最擅拿攝萬物,隨著他的咒訣喝出,向下的掌心中憑空生出吸引之力,散落在竹席上的黑色塵屑受這股力道牽引,紛紛向上漂浮匯聚到他掌心下方三寸處,壓縮凝聚成一個雞蛋大小的黑色圓球。


    隨手將那黑球拋到牆角一個專用來盛放垃圾的木桶中,陳禕走到牆邊的衣櫃邊,取出一套衣服穿戴整齊,再次運轉由“金蟬蛻凡術”演化而來的易容改貌之術,變化成金發金瞳的金蟬子形象,打開靜室的門走了出去。


    “主人!”忠心耿耿的昆侖奴摩勒正在門外守候,看到陳禕出關,忙上前來見禮。


    陳禕擺了擺手,問道:“我這次閉關的時間應該不短吧?”


    摩勒認真答道:“回稟主人,你這次閉關足有七日七夜。”


    陳禕又問:“這些天可有事情發生?”


    摩勒道:“昨日那位唐國公家的二公子李世民派人前來,說是將與一些朋友到南郊狩獵,邀請主人同往,時間定在兩天之後。”


    陳禕略一思忖後道:“你派人到治禮郎高士廉的府上去求見李世民,告訴他我會準時前往,並問明回合的地點與時間。”


    摩勒答應一聲後轉身去找人安排此事。


    陳禕信步走到了書房裏麵,在一張書案後做了下來,先閉目沉思良久,半晌後忽地張開雙目,伸手研墨、展紙、取筆,揮毫潑灑,時而繪畫,時而書寫,其勢如行雲流水,眼看著桌案上繪著各種圖畫和寫滿字跡的宣紙一張張增多,很快便有了厚厚的一摞。


    “眼下隻有這麽多了……”陳禕停筆後輕歎一聲,隨即動手將那一大摞紙張整理一番分成薄厚不同的兩份。


    “主人!”摩勒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陳禕應道:“進來罷!”


    摩勒進門施禮後稟道:“派去高府的人已經回來,與李二公子約定了兩天後的辰時在洛陽南門外相見。”


    陳禕點頭表示記住,轉而問道:“摩勒,進來你的修習武功的進境如何?”


    摩勒躬身答道:“承蒙主人不惜重金為摩勒謀得那門橫練氣功,摩勒這兩年來旦夕苦練不敢有絲毫怠慢,如今已將那門氣功練到接近圓滿的境界了。”


    陳禕道:“你在練武方麵頗有天賦,那門能夠用錢買到的氣功不是什麽神功絕技,隻是用來為你奠基罷了。今後你便改了功法,開始修習這門‘牛魔大力訣’。雖然這門功法我隻得到了前麵的三重,但也那個什麽橫練氣功強過百倍。”


    說著便將整理好的一份手稿遞了出去。


    “摩勒謝過主人厚賜。”摩勒急忙鄭重地向陳禕拜謝了,然後才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那一疊紙張。


    拿到手裏後,他先低頭看了一眼,卻見最上麵的一張紙上是一幅畫,畫的是一隻低頭奔跑的怪牛。此牛頭長三角、額生獨目,體壯如山,鋼蹄鐵尾,雖隻是用墨筆勾勒而成,卻透出一股迫人的威猛霸道之氣,令人感覺即使它的前麵有一座高山,這怪牛也能奔上去一頭撞倒。


    陳禕叮囑道:“摩勒,這幅圖便是這門‘牛魔大力訣’的總綱,你在按照後麵的法訣修行之時,一定先要在心中觀想圖中魔牛形象,如此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摩勒素來將主人奉若神明,見他鄭重其事地吩咐下來,當即認真的記下,一個字也不敢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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