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成德站在亭子裏,對著夕陽,好似突然來了興致,欣然提議道:“我們在這裏煮茗操琴,再來個焚香對弈,豈不更妙?”心兒一聽不由皺了皺眉,垂下頭低聲道:“煮茗操琴,焚香對弈,自然是人生樂事!隻是、心兒棋藝不精,隻怕隻有當炮灰的份兒了……”


    兄妹二人攜手來到庭院中茶靡架下,坐在大理石僂花桌子旁,身旁的小廝們已經備好的棋局。納蘭成德盯著心兒,隨手拈著棋子,道:“心兒、你準備好了嗎?”心兒點點頭,複又搖搖頭。納蘭性德微微蹙眉,他知道:心兒一定又在打什麽主意了!


    果然,沒一會心兒說道:“哥哥、你看現在節氣正好,我們何必在這裏對弈呢?不如、哪天等你不忙的時候,我們去外麵對弈,如何?”納蘭性德狐疑的盯著心兒,道:“雖然我知道你這丫頭又再打壞主意,可是我不明白,它們有衝突嗎?”


    心兒一本正經的搖搖頭:“沒有衝突!”不待納蘭性德問話,心兒搶著說道:“隻是、心兒現在還不想下棋嘛!哥哥、你快跟我講講你在外麵的事情,好不好?好不好嘛?”心兒一邊拉著納蘭成德的手撒嬌,一邊拖著納蘭性德離開了庭院。


    納蘭成德無奈,一邊走一邊問道:“心兒、你又要做什麽?”心兒歪過頭看著納蘭成德,滿臉好奇的問道:“哥哥上次救下的那位公子是什麽人啊?哥哥、你跟我講講,好不好嘛?”納蘭成德拗不過心兒,隻好將事情一點一滴的告訴了心兒。


    納蘭成德說完後,見心兒皺著眉坐在那一動不動,不由暗暗稱奇:“看來、心兒也長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動,竟有些隱隱作痛。這一來,納蘭成德更是吃驚:“怎麽會這樣?難道我、竟然……”想到這裏,納蘭成德竟然冒出了冷汗,隨即又自我安慰:“一定是我想太多了,我們是兄妹的嗎?怎麽可能……唉!隻是、現在畢竟我們都已經長大了,看來、我以後也要注意些才是。”


    他很快回過神來,看到心兒的桌子上備好了筆墨,來了興致的他,不由走過去,提起筆想寫點什麽。正思考寫些什麽時,猛然抬起頭看到心兒眉頭深鎖的樣子,微微一笑提筆在雪白的紙上寫道:“春雲吹散湘簾雨,絮黏蝴蝶飛還住。人在玉樓中,樓高四麵風。柳煙絲一把,暝色籠鴛瓦。休近小闌幹,夕陽無限山。”


    納蘭成德一口氣寫完,抬頭一看心兒還在發呆,放下筆走到心兒跟前,叫道:“心兒、你在想什麽呢?”頓了頓沒有反應,不由上前一步,再一次叫道:“心兒、心兒……”可是心兒還是沉迷在自己的思維中,納蘭成德不由輕輕的拍了拍心兒的肩膀,喊道:“心兒、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卻說心兒聽著納蘭成德訴說的故事,心中暗暗擔心:“隻是因為一首詩?那麽、哥哥寫下了那麽多的詞章,如果被有心人扭曲,那、哥哥不是……可是要怎麽才能避免呢?”想了想,又自我寬慰道:“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現在怎麽變得杞人憂天了,真是一點兒也不像我。哼!就算有什麽事情發生,拚了性命,我也要救回哥哥……”


    心兒正想的出身,卻感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不由抬頭一看,隻見哥哥正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心兒尷尬的笑笑,道:“哥哥、怎麽啦?”納蘭成德故意生氣的說道:“怎麽啦?你還問我怎麽了?”他背過身,接著說道:“你讓我給你講外麵的事情,你倒好、居然也走神?”心兒忙站起來跳到納蘭成德麵前,撒嬌道:“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心兒知錯了,而且、心兒也並沒有走神。我隻是有些……有些擔心……”


    納蘭成德脫口道:“擔心什麽?”心兒囁嚅:“還能擔心什麽?明知故問!”納蘭成德“嗯”了一聲,問道:“你說什麽?”心兒滿麵堆笑:“沒什麽、沒什麽……”納蘭成德知道心兒在敷衍,他本來也就沒有計較,不由說道:“心兒、你過來!”


    話音未落,已經拉起迷茫中的心兒往書桌走去,心兒看到紙上的詩句,念道:“春雲吹散湘簾雨,絮黏蝴蝶飛還住。人在玉樓中,樓高四麵風。柳煙絲一把,暝色籠鴛瓦。休近小闌幹,夕陽無限山。”念了一遍,忍不住又念了一遍,喜道:“哥哥、這是你剛剛寫的嗎?”納蘭成德含笑點點頭。


    兄妹二人又聊了一會兒,納蘭成德向窗外望了一眼,道:“心兒、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心兒點點頭,納蘭成德含笑走出了房間,心兒目送納蘭成德離開之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由歎息一聲。


    杏兒不知所以,抱著心兒心愛的琴跑進屋,一看納蘭成德已經離開了,心兒也蹙眉呆呆的坐在那裏。杏兒試探的走到心兒麵前,低聲道:“格格、奴婢將琴放在這裏了!”心兒回過神來,看著這琴、不由伸手去摸別在腰間的玉笛,隨手取下玉笛,放到琴的旁邊。


    杏兒好奇的看著心兒,忍不住問道:“格格、你在想什麽?”心兒掩飾的笑笑,反問道:“杏兒、你聽過長相思嗎?”杏兒懵懂的搖搖頭頭:“沒有!”心兒微微一笑,玉笛橫在唇邊,悠揚的笛聲在屋中回蕩。


    杏兒並不通音律,可是在她聽來卻也是如泣如訴,時而哀怨時而欣喜。她好奇的望著心兒,待一曲結束忙問道:“格格、這曲子奴婢從未聽過,可是聽起來竟有些心酸……”心兒含笑:“我想到了這一對琴笛的名字了!”杏兒忙問道:“什麽?”


    心兒凝視著琴笛,幽幽說道:“相思相守,不離不棄!”杏兒搖搖頭,道:“格格的話,奴婢不懂。隻怕在這府中,也就隻有公子爺才能明白了。”心兒聽到杏兒提到納蘭成德,不由翻了翻白眼,嗔道:“這件事、你不許告訴公子!”


    心兒不解的問道:“為什麽?”心兒心虛的說道:“沒有為什麽,就是不許說!”杏兒垂頭:“是,奴婢知道了。”心兒坐在琴邊,似乎想起了什麽,吩咐道:“杏兒、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有事我會叫你的。”


    心兒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到外麵的月亮又圓又亮,不由歎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月兒又圓了,情義卻難兩全!”她臨窗而立,遠遠的看著背影竟有些淒涼。偶爾吹來陣陣微風,心兒不由縮了縮身子,喃喃道:“果然是更深露重!不知道、哥哥現在在做什麽?真想過去看看……”她想到便要去,走了兩步又不由停下腳步,喃喃道:“算了,這麽晚了,還是等明天吧!”


    而回到房間的納蘭成德,也就是納蘭容若,他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來到了書房。他似乎有些焦躁,隨手拿起了一本書,看了兩行便覺得無趣,又將書放到一旁。他來到書桌前,鋪開紙張、大概是想寫下心中的詞章,可是不知不覺中,腦海中竟浮現出心兒燦爛天真的笑容。


    容若緊張的深情也被那燦爛天真的笑容給融化了,臉上漸漸有了絲絲溫和的笑意。他一邊想著,手竟也沒有停下,等他回過神來,眼前的紙上已多了一個明媚的少女。容若呆呆的望著含笑的少女,喃喃道:“心兒、我這是怎麽了?”


    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恐懼,越恐懼越焦躁。突然他抓起畫就的“含笑的少女”,兩把將紙張撕的粉碎。他失魂落魄的看著滿地的碎片,不由彎下身,一點一點的拚湊著,一邊自責道:“心兒、我不該這麽對你的,對不起!可是、我發現我越來越難以克製了……”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的聽到悅耳的笛聲傳來,不覺側耳細聽,卻是情意深長的長相思。容若不由皺了皺眉,喃喃道:“誰家玉笛暗飛聲?”再細細一聽,自言自語道:“這好像是從心兒那邊傳來的,這麽晚了、她還沒有睡?”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想法太過荒唐,搖頭否認道:“一定是我聽錯了,心兒怎麽會無緣無故吹這樣的曲子?而且笛聲旖旎,不知是哪位多情少女在思念意中人?我真是糊塗了,老是疑神疑鬼,還是早些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皇上那邊……唉!”他一邊歎息一邊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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