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遲疑著,看著心兒如此痛苦、堅決,他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更是五味陳雜,當真是又酸又痛更多的卻是抑製不住的甜蜜。可是一看到心兒憂傷絕望的樣子,他隻能呆呆的望著心兒,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心兒的禪房回到南苑的。


    容若癡癡呆呆的回到南苑,意外的是竟然看到康熙站在門口。再說康熙一大早興致很高,就來約容若,卻發現容若已經不在房裏了。他在門口躊躇:這個容若,一大早的跑哪兒去了?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在這裏等著容若。


    此時看到神情恍惚的容若,心中疑惑萬分,不由上前問道:“容若、你這一大早的,去了哪裏?”皇帝問話是不能不答的,可是容若此時哪有心情跟皇上說話,隻怕一個不小心更是惹怒了皇上,到時候隻怕更加無法收拾。


    容若目光還是呆呆的,心中更是充滿了懊悔和自責,又聽到皇上的問話,一時之間竟然急得滿頭大汗。康熙一看更是暗暗吃驚:容若平時都是雲淡風輕的,怎地今日如此失態?莫非、出了什麽大事?忙扶住了容若搖搖欲墜的身子,關切的問道:“容若、究竟是怎麽回事?”容若蹙眉:“皇上恕罪,臣實在有些累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昏迷不醒了。


    康熙著急的扶住了容若,一邊大叫道:“禦醫……快傳禦醫……”不遠處的侍衛宮女們,聽到皇上的聲音,都匆忙的趕過來,一看是納蘭公子暈倒了,這才手忙腳亂的將容若送回房間,再傳來禦醫。禦醫匆匆趕到,看到容若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忙替容若把脈。


    一旁的康熙擔憂的問道:“怎麽樣?容若、他究竟是怎麽了?”老禦醫看到皇上如此擔心,忙收回搭在容若手腕的手,躬身道:“皇上請放心,納蘭公子並無大礙,隻是急火攻心,一時岔了氣。待公子休息一下,臣再開些溫補的房子調理一下,便可康複!”


    康熙頓時鬆了口氣,問道:“那他、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禦醫道:“皇上放心,公子現在正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公子醒來,應該就沒事了。”康熙點點頭,道:“好吧!你們先去煎藥吧!一定要好好照顧容若,否則、朕絕不輕饒!”禦醫們哆哆嗦嗦的離開了,康熙看到容若沉沉的睡去,也離開了容若的房間。


    等到容若從昏昏沉沉中清醒,天色已經暗了。他吃力的坐起來,看到杏兒正站在房中奇怪的看著自己,不由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杏兒撇撇嘴:“公子莫名其妙的暈倒了,他們叫奴婢來伺候公子!”容若蹙眉,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杏兒遲疑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是不是有格格的下落了?”容若斜睨了杏兒一眼,默不作聲。杏兒接著說道:“公子在睡夢中一直在叫格格,還一直跟格格道歉。所以、奴婢大膽猜測,公子是不是見到格格了?”


    容若一想到心兒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杏兒一看嚇了一跳,忙上前幫容若一邊擦汗,一邊自責道:“都是奴婢不好,惹得公子煩心了!”頓了頓,遲疑著還是說道:“可是、奴婢實在擔心格格!也不知道格格究竟去了哪裏,她答應了幫我救出李公子的,怎麽現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杏兒說者無心,容若卻是聽者有意,這才想起:自己答應流蘇的事情還沒有做,隻怕流蘇他們忍不住又要行動了。


    容若定了定神,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杏兒沒想到容若會在這個時候讓自己離開,一時之間楞在當場呆呆的望著容若。容若吩咐了一聲就閉上眼,似乎在養神又似乎在思考計較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到杏兒呆呆的站在那裏,蹙眉道:“你怎麽還在這兒?”杏兒這才回過神來,道:“哦……奴婢告退!”她口中雖這麽說,可是心裏卻在想:公子今兒個怎麽怪怪的?要是格格在這裏就好了,她一定知道公子在想什麽……


    且說杏兒在這裏惦記著心兒,心兒在白雲觀也一樣惦記著容若。她癡癡的站在窗前,呆呆的望著天上的月亮,歎息道:“月有陰晴圓缺……人不同月,月雖缺但一月總還是要圓那麽一次;可是人、總難如願,更別說一月一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心兒站的有些累了,夜已深了。可是心兒依然沒有睡意,她披衣走出了禪院,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麽歎息一聲,又回到禪房。隻見她在禪房中來回踱步,時而蹙眉凝思、時而閉目歎息,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更深露重,突然起風了,就算心兒身在禪房,也感到絲絲涼意。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反而走向窗口迎著風。風吹起了心兒黑綢般的長發,時而拂過眉梢,時而飄到腦後。心兒也閉上眼盡量使自己放鬆,在這風中感受著別樣的自在。


    在心兒的眼中:這世間唯有風,無拘無束且來去自由!她向往著風的自由和灑脫,她知道那是她永遠也無法達到的彼岸。所以、她能做的,隻是在起風的時候,任風拂過自己的臉頰、自己的長發。仿佛這樣自己也能得到力量,變得自由自在起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心兒竟然倚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許是那樣倚著不舒服,才淩晨時分,心兒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怎麽竟在這裏睡了一宿?”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暗道:“應該是師太們起來做早課了……”


    心兒垂頭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出禪房看到一位師太領著一個男子往自己這邊走來。心兒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到那師太已經在叫自己了:“施主、請留步!”心兒一聽不由蹙眉:現在要回去已經來不及了,算了、見招拆招吧!


    師太笑嘻嘻的對心兒打招呼:“施主、這位公子是特意來找你的!想來、你們有許多的話要說,貧尼就先不打擾了。”說完又對那男子說道:“施主,這就是你要找的女施主,你們好好聊聊吧!貧尼這就去為二位備茶……”心兒側過身不言不語,那男子倒是家常便飯似的,大大方方的說道:“如此、就麻煩師太了……”


    那師太一臉討好的說道:“不麻煩、不麻煩……能為施主效勞,當是貧尼的福氣!”一邊說一邊打著哈哈,終於消失在心兒的眼前。那男子送走了師太,臉色立刻就變了,躬身給心兒請安:“奴才梁九功,給心格格請安!”


    心兒蹙眉:“你是什麽人?這名字、怎麽聽著如此耳熟?”隻是一瞬間,心兒便已猜到了,問道:“是皇上派你來的?”梁九功道:“都說格格聰慧無雙,今兒個奴才算是目睹了!”心兒有些不耐煩,問道:“有什麽事麽?”梁九功聽心兒問起,隻得道:“格格一人在這裏,皇上不放心,特派奴才來給格格請安!”


    心兒眉頭緊鎖,道:“這麽一大早的梁公公就特意從南苑趕到白雲觀,就隻是為了請安?心兒擔當不起,還請公公回去吧!”梁九功愣了愣,道:“還請格格體恤,奴才既然來了可不能就這麽回去!”心兒揚起臉,反問道:“那麽、公公還要怎樣?”頓了頓冷笑道:“難不成,公公還要拆了這白雲觀不成?”


    梁九功從容道:“格格說笑了,奴才哪有那樣的膽量?就算殺了奴才,奴才也不敢對格格不敬,對佛祖不敬啊!”心兒不欲再爭辯下去,道:“不管你是來做什麽的,現在、請你離開這裏!”梁九功神色有些勉強,隻得據實以告:“格格、奴才奉了皇上之命,來接格格回去!”


    心兒麵無表情:“回去?誰跟你說,我要回去了?”梁九功不解的望著心兒,見心兒不願離去,隻得跪在心兒麵前,懇求道:“求格格體恤奴才,若不能接回格格,奴才哪有臉去麵對皇上?”心兒一想,轉身回到禪房,很快又走了出來,隻是她的手上多了一封信。


    梁九功呆呆的望著心兒,隻聽心兒說道:“好了,你回去吧!若皇上一定要為難你,你將這封信交給皇上、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身上吧!”梁九功頓時睜大了雙眼,道:“格格、你這不是為難奴才嗎?這、怎麽可以呢?”


    心兒將信甩在地上,冷冷的說道:“你回去告訴皇上,是我不肯不會去不就可以了?就說我以死相逼,你也是沒有辦法……”梁九功更是大氣兒也不敢出,隻低低道:“格格、又何必為難奴才呢?”心兒一怒,回到禪房拿出一把劍,她拔出劍將劍鞘扔在地上,將劍抵在雪白的脖子上,狠狠的說道:“你若是再不走,我立刻就死在你麵前!”


    梁九功說不出話來,還在猶豫著卻看到心兒雪白的脖子已經沁出了絲絲鮮紅,梁九功忙道:“格格、你快停手,奴才這就告辭,還請格格放下劍!若是格格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皇上還有納蘭公子隻怕都不會饒了奴才……”心兒聽著,不由吼道:“那你還不走?”梁九功無奈,隻得迅速離去。


    見梁九功走的遠了,心兒這才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劍也滑落在地上。心兒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但願、皇上不要因此為難阿瑪和哥哥才好!也不知心兒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那為師太捧著茶來,看到心兒癡癡呆呆的坐在地上。忙將心兒扶起來,討好的說道:“想不到施主……哦,不……是格格,竟然是身份尊貴的人,倒是貧尼有眼不識泰山了!”心兒厭惡的盯了那師太一眼,用力甩開了她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這才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禪房。留下那師太在原地目瞪口呆,她見心兒關上了禪房的門,臉色一黑“呸”了一聲,道:“哼!什麽東西,真是給臉不要臉……”說完哼了一聲,離開了禪院。


    再說心兒回到禪房,心中悲痛萬分:本來就已經夠煩的了,現在又來一個皇上,這不是亂上添亂嘛!心兒滿腹心事卻連訴說的人都沒有,隻聽她時而歎息時而蹙眉。她歎息一聲,調好了琴弦,隨手彈起了曲子。但聽曲中幽怨如泣如訴,時而哀怨纏綿時而興奮甜蜜時而自責愧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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