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


    守衛著朵拉娜帶領她的小隊接替了值夜勤的科瑞羅他們,人員剛進入比較隱蔽的那幾個觀察哨,一個隊員就跑來報告說,從三岔路口那邊來了一個人。


    “走,去看看!”朵拉娜有些興奮,她和她的小隊的工作是巡視這段路,確保暮色森林方向的來人不被迪菲亞盜匪洗劫。當然,這樣的說法比較好聽。巡路的哨點本應該是在三岔路口設立的,以防止人們誤入盜匪盤橫的月溪陣,可哨兵領的軍力太可憐了,除了迪菲亞盜匪,河爪豺狼人和凶猛的野獸同樣不好對付,實際上,他們的力量隻夠對付三幾個一組的蠢賊,與其說巡邏,到更不如說是哨兵領的外圍警哨來的恰當些。


    今年以來,守護道路的工作更是名存實亡了,人們都知道西部盜匪鬧的凶,艾澤拉斯王國的貴族議會正在全力恢複燃燒入侵之後的經濟,奧特蘭克、阿拉希等地有因為跟部落的較力而無法撤出軍隊,詛咒之地的守望堡更是不能缺人,整個王國軍力不足,因此,就連實際控製疆域也全麵收縮,雖然沒有聲明,但西部荒野等於是放棄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西部的人變得越來越少,起初還有些遊走的商人,後來,也就隻剩那些大膽的冒險者了。


    時至今日,哨兵領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到外來者了,更別說這條通往暮色森林的路。朵拉娜聽說暮色森林的烏鴉嶺那邊,最近亡靈鬼怪鬧的凶,以至於嚴重影響了夜色鎮到西部的道路安全,那些亡靈鬼怪,可是比迪菲亞盜匪都要凶悍的存在。


    伏在一處土丘的後麵,從灌木叢的縫隙望向荒棄生草的道路,朵拉娜看見一個男人正在悠然行來,銀發、黃白色的皮膚,跟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男人來比,身體顯得有些單薄,不過氣質很好,象是有學識的人,又象是法師或者貴族。


    “隊長,你看這小子那衣裳,明顯不知從哪個地方順來的,根本就不合身,而且又髒又破,我猜這家夥一定是被迪菲亞洗劫了!你瞧瞧,連鞋都沒有,光著腳呢!腳到是白嫩的很……”帶朵拉娜來的隊員低聲說。


    另一個隊員道:“洗劫?我怎麽看他很悠閑從容的樣子?到像是來西部遊玩的貴族老爺。”


    “切,這你就不懂了吧!真正的貴族都講究那個……呃……哦對,儀態!”先前這個隊員好不容易把這個詞給憋出來了,“你以為是我們哨兵領的諾本胖子那樣的土蛋貴族呢?邋遢的要死,一臉假笑,象個奸商!”


    “諾本確實不討人喜歡……”


    朵拉娜不理會自己的手下,從土丘上撤下來,收拾了下自己的著裝,一手扶著劍柄,正步從丘後繞上了大道,迎著那獨自走來的男人,遠遠就問:“你,什麽人?”


    “所羅門,西部荒野未來的征服者。”那男人微笑著一邊走,一邊宏聲道。


    朵拉娜被這個男人的狂妄逗樂了,“所羅門,好奇怪的名字。您遇到了什麽情況?西部未來的征服者。”


    “哦,我被幾個毛賊打劫了。”男人說的理直氣壯。


    朵拉娜更樂了,這個男人,很有意思。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很特殊的氣息,平穩、鎮定、樂觀,讓人一見麵就有親切熟悉的感覺。


    “未來的征服者閣下,那麽在被毛賊打劫之後,您準備用什麽,來讓整個西部順服於您的威嚴之下呢?”朵拉娜打趣。


    “美麗的小姐,你就別再揶揄我了,最偉大的將軍也有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人生總有些不如意的小小挫折,很快會過去的。”男人已經走近,白皙的麵孔上,洋溢著自然的微笑,那雙象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裏,似乎有著無盡的寬闊和坦然。


    這時,朵拉娜的幾個屬下也從犄角旮旯跳了出來,其中一個問:“哈,你沒有被那些盜匪抓取當勞工,可真是幸運。”


    “大家好!”對於突然出現的幾個人,自稱所羅門的男子一點都不驚訝,主動揮手打招呼。“他們本是那麽做的,可是我考慮到自己的身體實在不太適合挖礦這種辛苦的工作,所以就不告而別了。”


    “那你適合幹什麽?你是魔法師嗎?”一個士兵好奇的問。


    “魔法我隻會一點點,比如用來冰鎮個草莓汁什麽的。其實我是一個流浪的冒險者,或者說,遊俠。”


    “哦真是奢侈,學魔法竟然為了那種事,你是貴族吧?”


    “你是遊俠?這麽說你指揮過部隊嘍?”


    “流浪冒險者,那你去過很多地方吧?你是從暮色森林那邊過來的嗎?那邊情況怎麽樣?”


    眾人七嘴八舌,爭相詢問,太長時間沒有外來者了,現在可算逮到一個!


    “好了好了!”朵拉娜張手製止了眾人的詢問,“我想,所羅門現在更需要一碗熱湯和幾塊麵包,還是帶他去哨兵領吧!基拉,你去!”朵拉娜說著暗中給那名叫基拉的屬下使個眼色。有好感歸有好感,事情還得按規矩辦,對於外來者,哨兵嶺的人們是比較警惕的,以防止是迪菲亞兄弟會派來的奸細,尤其是那些打算留在鎮裏一段時間或長時間居住的,好在這個所羅門僅僅是一個人,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至於這人口中什麽西部未來的征服者,所有人都會把它當作一句戲言,說的難聽點就是吹牛。


    扮落魄而來的男人正是陳燃,所羅門這個名字隻是他信手抓來使用,隱有自己未來將象所羅門王一樣,以各類牛鬼蛇神為班底,開創一番事業的意思。


    哨兵嶺的位置在西部荒野的中部偏東,海風上路,到這裏已經弱化了很多,西麵有有山壁阻隔,附近還有溪流樹林,氣候怡人,算的上這片土地南北的一個樞紐地段,地理位置也極佳。


    現實中的哨兵嶺比陳燃想象中的更好一些,雖然規模還比不上月溪鎮,但最起碼有人氣。為了抵禦迪菲亞盜匪的騷擾,從鎮北矮石山上的守衛高塔開始,一道四米高、一米五厚的鎮牆被修砌了起來。這鎮牆長逾千米,是由巨木和石塊搭建的,不求美觀,但求堅固,其縫隙上滋生的荒草告訴陳燃,牆修築而成,已不是第一年。


    與牆在數百米處外並行的,是通往陳燃來時那個三岔路口的大道,因為經常有人踩踏行走,所以還算是那麽點路的樣子。


    鎮牆一直延伸到南邊的石山,陳燃來時正好經過這一段,石山根本算不上陡峭,普通人穿著重甲衝鋒也許有點難度,不過攀爬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哨兵嶺的住民也僅僅是豎著、斜著、淩亂的栽了削尖的木樁當作永久的拒馬、障礙,又在靠南些、坡最緩的丘上建了處石木結合的二層排屋射樓,就算完事。


    鎮的南邊有一列山,本來應該是不錯的天然屏障,可惜緩坡的一麵朝外,以至於效用大減,如果匪徒從這邊站在山頂用遠程武器,那會是件很麻煩的事。


    鎮西同樣有列山,同樣的緩坡朝外,向鎮的這麵陡峭,除了山上的兩個瞭望哨,這邊幾乎沒有什麽防護,鎮的主要設施、房屋,都在靠東的那一麵。這邊的山腳下是開拓出來的一片墓園,除非是來偷屍,否則從這邊進攻哨兵嶺而不被發現,很有些難度。


    南山和西山環成的兩麵天然障壁在西南空出了一段豁口,大約三百餘米的樣子,因為迪菲亞們肯從這個方向偷襲,這裏不但修葺了一道鎮牆,牆外根還有木樁拒馬,守衛算的上最森嚴的一處。


    鎮北是一片次森林,一直延綿至北,蒼莽一片,被人們稱作紅葉林地,哨兵嶺的木材來源就是來自這片森林。不過,目前,隻砍了整個林地的一個突出的邊角,勉強算是堅壁清野,不至於鎮裏的人被從這邊殺到家門口,還一無所覺。


    北東方向的哨塔,底徑超過50米,高度20米,由方正的灰岩堆砌修築,對各類建築以龐大、敦厚、愣實著稱的艾澤拉斯世界來說,實在是平常的很,誰讓有建築係的魔法來著。然而,整個小鎮就這麽一個拿的出手的東西,鎮名也是由它而來。


    據說是第一次獸人入侵的時候,艾澤拉斯王國為了預警而修築的,當年暴風城都被摧殘了,這處哨塔卻完整無損,不少人覺得這地方兩麵背山,海風吹不著,而且安全,又似乎是塊福地,所以住了下來,而成為鎮。再後來,迪菲亞盜匪全麵掃蕩西部,那些不太舍得拋家舍業或者沒有能力遠走他鄉的被人驅趕著,自發聚集在了這裏,才有了今日規模。


    高塔負責整個哨兵嶺的全盤監控,同時也是這裏的自發性組織——西部人民軍的大本營、辦公點。


    除了個別幾個參加過戰爭的退役老兵,人民軍就是一幫民夫組成的武裝團體,戰力如何,隻看來時朵拉娜那隻小隊的紀律和素質,陳燃就已經能猜測出一二了。


    那叫基拉的士兵是個有幾分聰靈勁兒的小夥子,他沒有放任陳燃不管,而是將陳燃直接帶到了高塔,引薦給了人民軍的最高指揮官格裏安?斯托曼。


    格裏安是名高大的白種男人,灰白的絡腮胡和濃眉以及臉上的皺紋讓他顯得有些蒼老,眼神沉穩而隱含風霜,不過精神頭還好,陳燃見到他時,格裏安似乎正在草擬一份文件。


    聽了基拉的敘述,格裏安很熱情的跟陳燃打了招呼,他先是對陳燃的遭遇,表示了同情。然後,婉轉的陳述,陳燃的損失,恐怕很難彌補了,人民軍所能提供的,隻能是一身洗的足夠幹淨的舊衣和一頓飯,其他的,是要陳燃自己想辦法的。


    陳燃對格裏安的第一印象不錯,在他身上,陳燃看到了這個時代人類普通民眾質樸的本色。


    陳燃很清楚人民軍的情況有多糟糕。這個成員不足500人的武裝團體,試圖維護整個西部荒野的和平,士兵們都是本地人,就連幾個頭目也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軍官教育,艾澤拉斯王國的貴族議會聲稱沒有多餘的物資和人力支持他們,如果沒有對迪菲亞兄弟會的仇恨,這個團隊恐怕早就解散了。


    當然,仇恨不能當飯吃,尤其是長期作戰,更是有著各種消耗,這些消耗,也隻能是自己籌措外加哨兵嶺的居民攤派一部分。


    現在整個西部,除了哨兵領周邊和靠近艾爾文地區的那一部分,全都落入了迪菲亞兄弟會的手中,人民軍的處境更是艱難。他們的戰士從事的工作往往很危險,也沒有任何保障,沮喪和疲憊在團隊中間彌散,尤其是迪菲亞有了自己的法師之後,平定西部已經成了人民軍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宏願,這樣的一個組織,仍能向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提供幫助,已經是很難得了。


    基拉帶著陳燃去軍需倉庫,其實軍需倉庫就在高塔裏,不過是不同的房間而已。房間是由木牆簡單的隔出來的,螺旋樓梯下麵的那個角落,幾十平的空間,就是人民軍的軍需倉庫。裏邊存放的是箭頭、武器等鐵製品和其他一些相對貴重的小件,這點寒酸的家底,連迪菲亞那艘巨艦上的一門差不多點口徑的火炮值錢都沒有,可見其團隊是多麽的窮困潦倒。


    軍需官路易斯是基拉從鎮裏找回來的,路易斯是個五十多歲的謝頂老頭,也是鎮上數的著的幾個能寫會算的人之一,教鎮上的孩子讀書識字,是路易斯的另一項工作。


    從路易斯那裏,陳燃得到了一身粗麻布的衣服。當初染色時候的工藝就不過關,現在更是洗的褪了色,灰黃而僵硬,儼然就是現實社會拍古墓片苦尋而不得的裹屍布原料,穿在身上,當然跟舒服無緣。鞋也很差勁,就是硬皮的底,軟皮的麵,大針線角縫製而成,毫無形狀可言,十分之醜陋。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套衣服還算合身,比先前陳燃寬袍大袖的邋遢打扮是好的太多了。


    飯是在翠木旅店裏吃的,老板娘希瑟爾,寡婦,哨兵嶺的旅店、飯店、雜貨店,都是這一家,飯菜很簡單,黑麵包沾著蘑菇碎肉羹,陳燃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用食,雖然談不上有多香,到也別有一番風味。


    衣也有了,飯也吃了,陳燃又被基拉帶到格裏安麵前,格裏安很直接的問他,以後怎麽辦?實際上,格裏安從基拉那裏了解了一些情況後,有把這個名字古怪的男子留在人民軍裏的打算,別的都可以忽略,法師的名銜可是太吸引人了,人民軍裏連一個會用法術的也沒有,如果能有個法師坐鎮,那意義是長遠的。不過,一切都要慢慢來,先期,這個人還有待觀察,人民軍也窮,隻能玩些雪中送炭的把戲,如果早早的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給對方,人家獅子大開口,那可是無法滿足的。


    陳燃笑道:“斯托曼閣下,請借我一把弓,十支箭,一柄匕首和一些繩索,太陽落山之前,我會把物品歸還,還能以一頭成年野豬來感謝您的慷慨相助。”


    斯托曼沒想到陳燃如此自強,勸阻道:“所羅門,現在的西部,即使是捕獵都是很危險的,迪菲亞盜匪有自己的捕獵隊,除了捕捉野獸,他們也對所有外人下手,你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感謝閣下的關心,我意已決,賭上一個戰士的榮譽。”


    陳燃的堅決讓斯托曼無話好說,最後還是應允了陳燃的要求。斯托曼寧肯損失幾件武器,也不願意得罪一個有術法能力的戰士。至於陳燃口中的成年野豬,斯托曼早想好了,他是不會要的,就讓陳燃先欠人民軍一個人情好了。


    哨兵領的鎮子一共也就不到一千七百人,這裏邊包括人民軍的所有成員。鎮子不大,有個風吹草動的,用不了半小時就能人盡皆知。大家都知道,鎮上今天一早來了個年輕人,據說是名戰士,還會一些法術,之前被迪菲亞盜匪洗劫了,才落難到了這裏……這個不大不小的新聞對於鎮民們來說算是個好消息,有人來,說明這裏尚未完全的與世隔絕,這就好比見到了漆黑的屋子裏泄漏進來的一線天光,當然是比較搶眼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從一開始就偷偷打量這個外來者,然後私下品頭論足。


    對於這樣的明星待遇,陳燃坦然受之。“樸實的民眾,可憐的群體。不過我來了,一切都會改變,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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