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態度很強硬,欲用墨家巨子來警告世人,眼下這種情況,但凡靠近的,皆會被視為帝國叛逆,儒家雖然地位特殊,可若真插手此事,那下場也不會比墨家好到哪裏去。


    往日裏,儒家與墨家並未關係,可張良背地裏卻與墨家眉來眼去,此事伏念自然也清楚。


    若非張良做事很有分寸,伏念就不隻是提醒這麽簡單了。


    伏念的意思,張良自然也明白,身為儒家現任的掌門,伏念自然要為整個儒家負責,也需要操心整個儒家的延續和未來,眼下帝國勢大,儒家自然不可能違背帝國的意願。


    可是……


    張良目光認真的看著伏念,沉聲的說道:“子房明白,可帝國欲滅諸子百家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墨家隻是第一步,儒家不可能一直置身事外。”


    “那也不能給帝國出手的理由。”


    伏念皺了皺眉頭,神色肅然,看著麵前的張良,凝聲警告道。


    “……是!”


    張良沉默了少許,起身對著伏念拱手作揖,他明白伏念的意思,若真到了那一步,伏念必然不會為了他與帝國為敵,他們雖然是師兄弟,可伏念也是儒家的掌門,他需要考慮整個儒家的未來,這是他的責任。


    伏念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麽,以他對子房的了解,對方不會因為他的幾句勸說就改變內心的想法,可該說的他已經說清楚了,若真到了那一天,他也不會心慈手軟。


    張良起身行禮,隨後緩步向著屋外走去。


    片刻之後。


    顏路緩步走入屋內,看著神色凝重的伏念,聲音溫和的勸說道:“無需太過擔心,子房做事向來穩妥,就算真有萬一,他也不會將儒家牽扯在內。”


    “就怕到時候說不清楚。”


    伏念眼中閃過一抹陰鬱,低聲說道。


    帝國對諸子百家的態度伏念豈能不知,眼下帝國尚未明目張膽的出手對付,無疑是顧忌上上下下的影響,亦或者該說,帝國缺少一個出手的理由。


    如今桑海城的格局已經越發混亂,一場暴風雨隨時將會到來,由不得伏念不重視。


    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儒家毀在自己手中。


    “玄黃學宮之中有不少都是儒家弟子,師兄不妨聯係他們。”


    顏路沉吟了片刻,目光平和的看著伏念。


    伏念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暫時尚未到那一步,若真的到了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他們的話是或否還能有用,當真兩說。”


    話音落下,伏念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心事重重。


    顏路看著神色沉重的伏念,一時間也是沉默了,如今的情況確實對儒家不利。


    帝國將墨家巨子放在桑海城處刑,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的訊號。


    “不妨詢問一下師叔。”


    顏路輕聲說道。


    伏念卻是再次搖了搖頭:“我已經詢問過了,師叔隻有一句話,靜觀其變。”


    顏路點了點頭,明白荀子的意思,眼下的局麵,儒家什麽都不做最好,若帝國真要對儒家出手,無論儒家做什麽,都無法改變。


    ……


    墨家所處的村落之中。


    其內如今也是氣氛壓抑,沉悶無比,墨家的統領盡數知曉墨家巨子被關押在噬牙獄,甚至不日將要被處刑,斬首示眾。


    麵對這種情況,他們這些人卻是束手無策,甚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時間流逝,拿不出一丁點的辦法。


    盜蹠靠在牆壁上,一縷黃發垂落,襯托著不羈的氣質,不過比起往日裏的玩鬧,如今的他神情卻是無比的嚴肅,沒有一絲嬉皮笑臉,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掠過:“都說話啊,難道你們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巨子被處刑?我反正做不到。”


    巨子也是墨家的老大,老大被帝國剁了,他們若是無動於衷,那墨家的心就徹底散了。


    “現在不是急的時候,你急,我們也急,可越是如此,眼下就越是要冷靜!”


    高漸離冷冷的掃了一眼盜蹠,沉聲的說道。


    “冷靜?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時間拖得越久,營救的機會就越是渺茫!”


    盜蹠音調高了幾分,不滿的反駁道。


    班老頭和雪女等人皆是臉色凝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以他們如今的人手,想要營救之巨子無疑是癡人說夢,別說救人了,他們敢出現,連他們自己都得陷進去,自身難保。


    帝國的實力放在這邊,無論是東廠、影密衛亦或者羅網都不是他們能抵擋的。


    尤其是現在連機關城都沒有的情況下。


    難不成真與帝國剛正麵?


    那無疑以卵擊石。


    範增與項梁也未曾說什麽,他們都清楚,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針對墨家眾人的陷阱,可他們就算知道是陷阱,那又能如何,總不能不救墨家巨子吧,這是陽謀,就算知道眼下是陷阱,墨家的眾人也隻能跳進去。


    “現在唯一能營救巨子的方法唯有劫獄。”


    一旁沉默許久的蓋聶終究還是開口了。


    “劫獄?!”


    話音落下,眾人都是麵色微變。


    盜蹠更是看著蓋聶,眉頭一揚:“你知道巨子被關在哪裏嗎?現如今,我們連巨子被關在哪裏都沒搞清楚。”


    “桑海城的地牢你們已經探查過了,皆未找尋到巨子的蹤跡,所以,眼下唯一的可能隻有噬牙獄。”


    蓋聶麵色不變,緩緩的說道。


    “噬牙獄?”


    項梁和範增都是麵色一遍,範增更是沉聲的詢問道:“可是當年薑太公打造的那個?”


    “薑太公?”


    盜蹠和高漸離都是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範增,隨後又落在了蓋聶身上。


    “不錯,噬牙獄,原名子牙獄,是根據奇門遁甲之術所建,當年薑太公為武王伐紂前,修建了這座軍事基地,為了以防伐紂失敗,這裏可用作最後禦敵的堡壘,後來,齊桓公將其改變為關押擁有異術的戎狄蠻族的監獄,改名為噬牙獄。”


    蓋聶不急不緩的說道。


    盜蹠麵色有些古怪的看著蓋聶:“那這個噬牙獄在桑海城?”


    “恩。”


    蓋聶點了點頭。


    “蓋聶先生知曉噬牙獄在何處嗎?”


    班老頭追問道。


    “知道。”


    蓋聶直接承認,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噬牙獄內部情況比較特殊,入口更是極其隱蔽,藏在海水之下,隻有潮水退潮之後的時間才能夠被發現,漲潮後裏麵的人就出不來了。


    其本體更是隱匿在山中,本身就是一個大的機關,各部分都能移動。


    奇門之術變化多端,分為排宮法與飛宮法兩種,排宮法有262144種變化,飛宮法有531441種變化,需要初始布局加上推算規律方可破解,但推算十分複雜,即便對照圖紙都不一定能弄對。”


    “真的假的?!”


    盜蹠臉色大變,驚懼的盯著蓋聶,被蓋聶的介紹搞得無比的絕望,這種監獄是人設計出來的嗎?


    這劫獄個屁啊!


    多少人進去都不夠填的。


    “蓋聶先生說的不錯,傳言被關入其中的人,此生都不可能再重見天日。”


    範增緩緩的說道。


    話音落下,眾人皆是臉色難看,若墨家巨子真被關入其中,他們還怎麽營救。


    “我知道一人從其中活著走了出來。”


    蓋聶沉吟了少許,緩緩的說道。


    “誰?!”


    眾人都盯著蓋聶,很想知道這個怪物是誰。


    “衛莊。”


    蓋聶平靜的說道。


    “?!”


    眾人臉色微變,盜蹠更是不敢置信的盯著蓋聶,表情略顯誇張,不可思議的說道:“他怎麽逃出來的?不對,他是怎麽被關進去的?”


    衛莊竟然還有這種遭遇,當真是超出了眾人的所料,以衛莊的實力,誰能將其關到噬牙獄中。


    對方的實力可是能與蓋聶正麵抗衡的存在,想將衛莊關進去,實力至少也是比擬蓋聶的,方能做到這一步。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件事情。”


    蓋聶目光微閃,緩緩的說道,對於這件事情,他知道的並不多,當年還是洛言告訴他的,他後來找了過來,衛莊卻已經從噬牙獄之中逃脫,並且犯下了幾場血案,再後來,他與衛莊再次見麵,衛莊便徹底變了一個人,變得越發不折手段,冷酷無情。


    “這麽說來,我們想要救出巨子,得求助衛莊才可以?”


    雪女精美的麵容泛起了一抹愁容,薄唇輕啟,柔聲的說道。


    話音落下。


    在場的墨家統領皆是臉色複雜,畢竟機關城的破滅與衛莊脫不了幹係,甚至不少墨家弟子都是死在了衛莊手中,眼下反過來要求助對方,這是何等的可笑。


    “不提衛莊會不會幫忙,他現在在哪我們都不知道,而且,以對方與墨家的關係,他會答應嗎?”


    盜蹠嗤笑了一聲,有些自嘲的說道。


    這事就很離譜。


    比起求助衛莊,他們不如去求秦國的櫟陽王放過巨子,兩者差別並不是很大。


    “儒家的張良先生有可能知曉衛莊的下落。”


    蓋聶緩緩的說道,在場的眾人之中,唯有他知曉張良與衛莊之間的複雜關係,韓國的那段歲月,終究是過去太久了。


    眾人麵麵相覷。


    項梁開口:“張良與衛莊皆是來自韓國。”


    “?!”


    盜蹠臉色有些古怪,他無法將張良與衛莊聯係在一起。


    前者是儒家的三當家,後者則是一個殺人狂魔,這兩人怎麽會有交情,哪怕是來自一個國家,可兩人也不像有交情的樣子。


    比起張良,蓋聶知曉衛莊的下落才更加真實,符合邏輯。


    ……


    就在儒家與墨家擔憂未來的時候。


    洛言卻是來到了道家天宗的山門處,放眼望去,連綿的山峰映入眼簾,其中三座山峰最為突出,高聳入雲,宛如群山的代表,不得不說,道家的山門選的不錯,眼下這處山峰地勢很有意思,風水極佳,是一塊風水寶地。


    可惜,帝國尚未發展出旅遊業~


    先禮後兵。


    來之前,洛言便已經派人知會了道家天宗的人,抵達不久之後,一名輩分不低的天宗弟子便是下山親迎。


    “貧道清虛子,見過櫟陽王!”


    清虛子是一個中年老道,行禮的過程不卑不亢,不悲不喜,目光平和,仿佛悟透了生死一般,至於是否真的悟透,那就是仁者見仁了。


    洛言微微一笑,輕聲道:“道長客氣,不知此番拜山,北冥子大師是否有時間一見?”


    他這一次來道家天宗便是為了見見這位傳說中的老道,當世至強者之一。


    陰陽家源於道家。


    道家分裂為天宗、人宗、陰陽家,這本身就有問題,此番來此也是為了解開這個問題,當初的道家為什麽分裂,僅僅是因為理念不同?


    “師叔已經在山上等候,櫟陽王請!”


    清虛子伸手邀請。


    洛言點了點頭,便與清虛子踏上了上山的道路,身後隻跟著墨鴉,至於其他人,他此番並未攜帶,安全問題他根本不擔心,這裏是道家天宗的地盤,對方無論如何都會保證自己的安全,除非之道家天宗想和帝國硬碰硬。


    以天宗超然世俗的心態,對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茬,更不會自找麻煩。


    天宗的環境極為幽雅別致,那種距離雲層隻有一步之遙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仿佛身心都融入了四周的環境之中,看著蔚藍色的天空以及緩緩飄動的雲霧,心神仿佛都不由自主的空靈了起來。


    逍遙主峰,雲霧繚繞,踏入其中,似腳踏雲彩,讓人有一種夢幻之感。


    同時一顆無比龐大的大樹映入眼簾。


    巨木繁茂參天,枝繁葉茂,龐大的樹冠不時有著霧氣飄過,有著高聳入雲之感,顯得極為神秘。


    這顆極為特別的樹長在一處別院旁。


    “這樹?”


    洛言看著這顆需要十幾人才能繞一圈的巨木,忍不住看向了清虛子,在這個世界,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級別的巨木,最關鍵,它長在山峰之上,竟然能張這麽大,這很離譜。


    “此乃上古遺留的神木,大椿。”


    清虛子看著這顆巨木,麵色平靜,淡淡的說道。


    大椿?!


    洛言目光微閃,有些驚訝,這樹竟然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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