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曰之後,徐晉獨自離開了陰風城。


    賈旺一直將他送到城門處,拱手作別。


    徐晉腳下黑霧騰起,望西北投去。


    徐晉禦風飛行的速度並不快,遠遠不及蒙長老的飛舟法器。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才堪堪趕了一半路程,來到一座山穀之中。


    徐晉剛剛飛入山穀未久,忽然猛地按住雲頭,停了下來,警惕地望著一旁的高山。


    “小輩,這一回,我看你還往哪兒跑!”


    驀然一陣桀桀怪笑之聲響起,隨之一道暗紅色的人影自山上衝天而起,紅芒連閃,四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火劍悠忽之間閃現在徐晉四周,火舌吞吐,將他所有的退路都封住了。


    閻中的僵屍之軀懸浮在徐晉的正前方,足下紅雲翻滾,帶著十足得意的神情,望向徐晉,宛如獵人看著已經掉入羅網的獵物一般。


    出乎閻中意料之外的是,徐晉並未驚慌失措,臉色依舊十分平靜,雙手抱拳,拱了拱手,微笑說道:“閻前輩在此等了許久吧?”


    “小輩,本座足足在這裏等了一曰,沒想到你如此不知死活,竟敢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回去。好好好,真是天隨人願,你果然前來送死了!”


    閻中得意洋洋,怪笑不已。


    徐晉笑道:“前輩,在下有一事不解,請前輩為在下解惑!”


    閻中不由略略有些詫異。這小子實在過於鎮定了一些,卻不知他有何倚仗?掃視了一眼圍在徐晉身周的四柄火劍,閻中便即安心。這小輩強煞也就是個凝魂期修士,和自己的修為天差地遠,上回是不曾提備。這一回難道他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好,本座慈悲為懷,就讓你死個明白。你是不是想要問我,怎麽知道你會從這裏來?”


    “正是。由陰風城返回九幽宗,不止這一條路徑,前輩怎能肯定在下就一定會從這裏經過?”


    “哼哼,本座不耐煩欺騙你一個小輩,實話告訴你,安林奎早就在你的令牌上做了手腳,你一離開陰風城,我就盯上你了!”


    閻中大咧咧地說道。


    “安師叔是你的同黨?”


    徐晉驚訝地問道。


    所謂安林奎,正是忠敬堂的安姓修士。上一回安林奎欺上門來,徐晉便已覺得不大對頭。現在總算是明白過來,安林奎壓根與閻中就是一夥的。


    盡管兩人分屬不同宗門,但修士之間,自也有些交集。安林奎與閻中彼此交好,很是正常。為了上品火靈石,或者還有其他意想不到的靈物靈藥,兩人通力合作,算計徐晉,倒也在情理之中。


    修真界也和普通凡間一樣,惟利是趨。


    “小輩,你以為安林奎真會關照你啊?人為財死這句話,你知不知道?”


    閻中冷笑說道。


    徐晉微微一笑,說道:“閻前輩,你打算如何處置在下呢?”


    “小輩,你倒是鎮定得很。不過我告訴你,千萬別想耍什麽花招,上回本座不經意間,讓你跑掉了,這一回你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好運氣了。還是那句話,你乖乖的將火靈石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閻中暗紅色的雙眸之中,露出極其貪婪的神情。


    徐晉說道:“前輩,火靈石是有一些,不過已經全都在廣瑞樓交易了。這些靈石得自玄陰之地,在下也是偶爾得之,現在身上一顆都不曾剩下,恐怕要令前輩失望了!”


    “我呸!你以為我是安林奎那個笨蛋,由得你胡說八道?玄陰之地是什麽地方,能產出這樣上品的火靈石?”


    閻中說著,手腕一翻,手裏出現了一顆紅光耀眼的火靈石,正是徐晉從純陽界帶回來的。料必是閻中在廣瑞樓購得的。


    “前輩,在下不過是凝魂期的弟子,拜入九幽宗也僅僅十餘年,足跡不出這方圓千裏。這些火靈石,如果不是在玄陰之地獲得,又是哪裏來的?”


    徐晉拱手說道。


    閻中不由一怔,隨即惡狠狠地說道:“本座不管你的火靈石是從哪裏來的,你識相一點,趕緊都交出來,本座便饒你不死!”


    徐晉微笑道:“閻前輩,在下已經說過了,火靈石已經全部給了廣瑞樓。再說了,在下雖然愚笨,有個道理卻是明白的。我不交出靈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交了出來,那就必死無疑。前輩的信譽,實話說,在下可不怎麽信得過!”


    “小輩,死到臨頭,還敢調侃本座?看劍!”


    閻中勃然大怒,手腕一抬,一柄巨大的火劍浮現而出,徑直朝徐晉當頭劈下。圍繞在徐晉身周的四柄火劍,卻依舊穩穩的一動不動,自然是防止徐晉覷空逃脫了。而且閻中雖然很想得到徐晉身上的火靈石和其他靈物,卻更想弄清楚這些火靈石真正的來源,故此出手很有分寸,並未竭盡全力。唯恐徐晉修為太低,抵敵不住,一招之間便魂飛魄散!


    兩人之間修為相差太遠,閻中自覺勝券在握。


    要殺徐晉,也不必急在一時。


    徐晉左腕一抖,一麵黑褐色的小盾從體內飛出,悠忽之間化為三尺大小,望空迎去。


    “噗”的一聲鈍響!


    火劍消散,歸元盾也抵受不住火劍上的巨力,嗡鳴聲中,又化為四五寸左右,隱入了徐晉體內。


    “好小子,都這時候了還敢負隅頑抗。好,本座就好好消遣消遣你。倒要看你的歸元盾,能夠抵擋得我幾劍!”


    閻中不怒反笑,臉上露出了貓抓耗子的神情,手腕一抬,一柄更大的火劍再次浮現出來。


    徐晉毫不畏懼,望著那柄火劍,笑著說道:“閻前輩,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了。在下不是一個人回去,是和我師父一起回去。我師父很想見識一下前輩的火係神通!”


    閻中大吃一驚,便即凝劍不發,驚疑不定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察覺有異,不由大怒,喝道:“小輩,還敢胡說八道。就算你師父在,又待怎的?難道本座還怕了他不成!”


    徐晉就笑了,望著閻中,笑著搖了搖頭,似乎看到了一件十足可笑的事情,又或者閻中說錯了非常要緊的言語。


    “是麽?如此說來,楊某還真是要領教一下閻道友的火靈劍了!”


    正當閻中第二柄火劍高高舉起,就要向徐晉當頭劈下之際,高高的天空中忽然出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隱隱有金屬摩擦之聲。


    一道耀眼的銀芒,自空中疾劈而下,快如閃電,直取閻中首級。


    閻中大驚失色,來不及再向徐晉出手,雙手連揚,剛剛凝聚而出的火劍和圍繞在徐晉身周的四柄火劍,齊刷刷的激射而出,迎向高空中斬下的銀芒。


    隻聽得一連串的脆響,五柄火劍寸寸碎裂,竟然阻擋不了銀芒分毫。


    “不好!”


    閻中大叫一聲,張嘴吐出一團熊熊的烈焰,烈焰之中,包裹著一柄紅光閃閃的數寸長小劍,在空中滴溜溜一轉,迅即放大成長達丈餘的巨劍,迎向空中,同時身子向旁邊急閃。


    “叮”地一聲!


    火劍與銀芒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巨大的火劍隻略略支撐得片刻,便哀鳴一聲,渾身火焰盡散,變得暗淡無光,急速向閻中飛了回去。


    銀芒迅即斬下!


    閻中一聲慘叫,空中灑下一片血雨,一條右臂已經被銀芒絞成了碎塊。


    閻中心膽俱裂,大叫一聲,收了火劍,返身便逃。


    銀芒一閃,便追上了閻中,穩穩地懸在他額頭半尺之外,卻是一口晶瑩的飛刀。閻中在飛刀威逼之下,不敢再跑,隻得一步一步的後退。


    這個時候,楊天洪自高空中徐徐降下,站在閻中麵前,雙眉微蹙,說道:“閻道友,玄陰之地大比,六大宗門早有定論,生死各安天命,事後不得尋仇。閻道友因何要對小徒窮追不舍?”


    閻中此刻姓命艸於他人之手,縱然再強橫凶悍,也不敢強項不服了,臉上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請楊兄……啊不,請楊前輩見諒,晚輩一時糊塗,得罪了令高足,還請楊前輩看在晚輩恩師份上,饒過晚輩這一回!”


    閻中當真是又驚又怒。


    沒想到自己隻顧著算計徐晉,不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徐晉早已有備,自己反倒中了楊天洪的暗算。一年多前,楊天洪和他一樣,都是練魂後期大成的修士,閻中一貫與楊天洪平輩論交的。如今楊天洪突破瓶頸,踏入了聚體期,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被他斬下了右臂,全然沒有抗拒之力了。


    楊天洪雙眉緊皺,說道:“閻道友,依你的所作所為,楊某現在就取你姓命,諒必你也無話可說。”


    “是是,都是晚輩一時糊塗,不該算計令高足。還望楊前輩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楊前輩饒過晚輩這一遭,晚輩感激不盡,必有補報。”


    閻中益發說得哀憐了。


    “好吧,看在你師父麵上,就饒你這一遭。”


    楊天洪沉吟稍頃,輕輕歎了口氣,舉手一招,那柄飛刀悠忽飛回了他的手中。


    閻中死裏逃生,不由大喜過望,向楊天洪鞠了一躬,抱頭鼠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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