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隻是瞥了我一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哼”,轉身高傲的走了。那個樣子和林染如出一轍,我看著不知道說什麽。


    沈何鈺把我送回了座位,自己也回去複習。但是,我居然天真的以為,隻要有了沈何鈺,一切就會好起來。


    第一天我是這麽想的,但是在第二天開始,我開始懷疑了。


    我的試卷出現在垃圾桶裏,我的練習本出現在牆角,我的書包被丟在水池。


    這一切真的是在變好嗎?我把我的書包撈起來,拿回家時,還濕噠噠的滴著水。


    我沒讓顧遲看見我的書包,放在了另外一邊的腳下。一個平常都把書包藏得密不透風的人,可見對書包有多珍視,現在把書包放在腳下,中間發生的事怎麽能不讓人懷疑。


    王叔比顧遲先開口:“涼謹小姐,你的書包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剛才摔了一跤,結果書包跌倒水池裏了。”


    “涼謹小姐,你沒有摔著吧?”


    “放心吧王叔,我沒事。隻是可惜書包了。”


    我以為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以前我在家鄉摔跤的時候,我也是這樣說的。


    當時還會引來一陣責罵,但是現在不但沒有聽到責罵,王叔和顧遲看我的眼神都變了。王叔過了一會兒,突然長歎了一口氣。顧遲的眼神沒有剛才那麽冰冷,變成了毫無感情。


    總比剛才一上車就給我的冰山臉好,麵無表情總歸可以告訴自己,他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就連王叔,就連林染,他都給他們一個麵癱臉。


    那時我的心態還沒有調整過來,我仍然在心裏深處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山村裏走出來的小姑娘,物質仍然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這個時候明明已經衣食無憂,還要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


    想來對那個時候的顧遲,還是有一些震驚的。


    但是我急需解決的,可不是這個問題。現在就連我問題目,找人幫忙,都在班上找不到了,所有女生都覺得我心機深重,離我遠遠地。所有男生,也都看不上我的土氣。


    隻有夏年成和沈何鈺兩個人例外。他們會耐心的給我解釋,幫我解決很多我不能解決的問題。我經常會覺得,這也未嚐是一件壞事。


    雖然我是去了那些同學們,但是我和他們倆更貼近了一點。我把這個說法說給李醫生聽得時候,李醫生給我一句話總結了我的想法: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過你怎麽會發燒成這個樣子?”


    他已經連續發燒三天,今天剛好是禮拜六,我就問了王叔他家的地址,直奔這裏來。


    結果居然看到還在床上躺著的他,我當然忍不住了,在他家裏找出冰袋,給他冰敷:“不過你不是醫生嗎?為什麽不給自己看病?”


    他勉強的勾起嘴角,有些虛弱:“這不是醫者不自治嗎?”


    “醫生不應該是自己最了解,也是最放心的人嗎?讓自己來醫治自己,不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不是,如果你自己去判斷一件事情,這件事還跟你的身體息息相關,那你就加入很多主觀因素,比如你今天的心情,比如你的主觀心情,這樣就不是治病了。”


    我聽得半懂半不懂的,李醫生勉強抬手揉揉我:“小涼謹現在還不懂沒關係,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懂了。”


    長大?我現在還不夠大?


    這個問題有點難,我想了很久,久到老師點了我的名,讓我明天罰做值日,我都還在想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沒有答案,隻好把這個隻有長大才能想清楚的問題,放下了。


    說不定我等會心情一好,自己就懂了呢。現在我更想知道的是,明天會有誰來跟我做值日。然而下課鈴聲一響,黑板上寫的所有值日生都到勞動委員座位旁邊,要求換日子做值日。


    勞動委員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跟我發什麽火!要就明兒別來,誰告狀誰孫子,行了吧?”


    勞動委員是叫他們不要來?我沒有消化這個信息,一個人站在位置上不知道說些什麽。大家都歡呼一聲,紛紛回到自己位置上安靜了下來。


    我的心情卻沒辦法平靜了。明天要我一個人打掃這個教室也不是不可以,以前我在二叔家打掃曬穀場,可比這裏大很多呢,我依然能打掃的幹幹淨淨。


    可是,這麽明顯的排擠我,我挺難過的。第二天放學後,教室裏果然就剩下我一個人,我捋起袖子,正打算去拎水的時候,夏年成卻突然出現,拿過我的桶子去了洗手間。


    我跟著跑了過去,夏年成把水桶放在門口的水龍頭下麵,看見我來了,有些生氣:“他們欺負你,就不會反抗嗎?”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們可能隻是有事。”


    “這個時間,拋下自己的同學一個人做值日,他們去星巴克聚餐,這就是有事?”


    這些可是把我問得啞口無言了。我其實知道他們是故意的,但是總覺得,不揭穿的話,就還能裝作,一切都是偶然的樣子。


    現在這個問題被夏年成剖開,直麵我,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不想說出來。


    他們真的覺得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但是我沒有勾引任何人,我隻是交朋友,有錯嗎?


    教室裏經過我和夏成年一起的打掃,變得幹幹淨淨。不過還有擺放桌椅的問題,夏成年家裏的電話卻在這時候打來,我聽了個大概,朝著他揮揮手。


    示意他可以走了,接下來的我自己可以。他抱歉的笑笑,拿著東西一邊打電話一邊走。


    該抱歉的是我才對,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害得他也跟我一起留在這裏到這麽晚。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半了,外麵繁星點點。我正在把那些桌椅一件件放回原地,教室門口一個女生過來叫我:“顧涼謹,你怎麽在這裏?顧遲在找你。”


    大概真的是當局者迷,我太急了都沒有去考證,究竟是顧遲在什麽地方等我,還有,顧遲為什麽回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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