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天,白白的雲,揚起頭睜大眸……


    異常晴朗。愨鵡琻曉


    這天似乎從來沒有這麽晴朗過,陽光不火辣,空氣不炙熱,是個出遊的好天氣。


    “璽琛,剛剛在會場你為什麽……”雲熙臉色複雜,她一點也不信這個男人剛剛的話。


    什麽簽名?他的目的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該是為了孩子們吧?全家福的話就更好笑了,她是個女人,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在做什麽???可是他這樣做有意思嗎?明明想得發瘋,卻……


    等等,她這是怎麽了?在同情崔子茜嗎?或者說,她這是在同情他們兩個嗎??


    怎麽會開始同情了呢……


    “雲熙,我們旅遊去吧,你想去哪裏?巴黎?新加坡?香格裏拉?還是普羅旺斯??”車子停靠在廣場中央,墨璽琛從車上走了下來,張開雙臂,擁抱著眼前的世界。


    他看向雲熙的時候,那眼神,是溫柔至極的,再沒有一絲雜質的。


    好像……他們是一對愛人。


    “雲哥哥……你不要這樣……”可是這樣溫柔的笑容,雲熙卻覺得煞是刺眼。


    以前,她十分渴望得到他的關注,不是兄妹之間的關注,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想得不得了,甚至為了他的那一丁點暖光而做下許多傷天害理的錯事。可是現在,當他那溫柔出水的眸光隻麵對她時,心裏卻更加空了。


    這樣的墨璽琛,不是她想要的。


    看起來他是在笑,可是心底的傷,別人無法理解,她跟隨了他這麽多年,又怎麽會看不透?


    正是因為太過痛,痛到麻痹,才會表現得無所謂,就像現在這樣……她清楚的知道,他眼裏的溫柔,不是對她。


    是時候,該清醒過來了。


    “雲哥哥,我們去巴黎吧。”聽說法國人很會浪漫,她想他浪漫起來也不會遜色於那些外國人吧。順便,感受一下法國的浪漫情懷,又或者說可以在那裏有著一次不錯的豔遇。


    雲熙抬起頭,回以墨璽琛舒心的笑容。


    “嗯,走吧。”墨璽琛過來,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把她往車裏推,然後又從另一邊上了車,直接將車往國際機場開去。看得雲熙一怔一怔的,“雲哥哥,現在就去嗎??會不會太趕了??”


    崔子茜要是很快就回去了呢?他真的不想再去見她嗎?就以這種方式收場??他會後悔的!!


    “不趕,現在正好。”


    不遲不晚,正好。不偏不倚,正好。他和她,也正好……


    “……”


    雲熙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覺得心越來越痛了。


    他根本就不屬於她,始終都不曾屬於過她。


    可是她還是不舍得,所以……


    在抵達法國的第一個夜晚,至尊套房,大床上,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輕聲說道,“雲哥哥,去見見她吧,不要逞強了,我知道你的心在流血。”


    “……”他沒有回應,隻是身體顫了一下。


    她繼續說道,“你一點都不快樂,我都知道。而我,也願意為了雲哥哥你的幸福和快樂,放棄你。可是你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逞強,而放棄了福兮和小櫻的幸福。”


    “……雲熙?”墨璽琛低下頭,看到她乖巧的小臉,深深蹙眉,“你怎麽會……這樣說……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從前的那種炙熱?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她湊上去,在他的下巴上親吻了一下,“我要你幸福,雲哥哥。”


    這大概是人生中她說的最正確的一句話。


    因為沒有比這句話更讓她覺得內心滿滿的都是幸福的話語了。


    “明天回去吧。”


    “可是你……”你怎麽辦?雲熙,回去了,你要怎麽辦??


    “我暫時就先不回去了,留在這裏,看看有沒有合適我的帥哥。”


    雲熙笑了笑,突然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原來放下一個不可能的人,也是一種幸福。


    **


    她聽了宮崎威的話,去找了墨璽琛。


    她沒有去墨家,而是去的煌集團公司大廈。


    可是卻被告知說,他已經和他的夫人去了法國度假。


    聽到這個消息時,崔子茜終於完全慌了神。


    她是愛他的,對吧?這麽多年來,她從未忘記過他的,對吧?


    可是當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他卻已經不再如從前,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愛他的他也愛著的人。


    崔子茜,隻是為了那些過去了的事情,看看現在你弄成了什麽樣??


    她捂著臉,步伐不穩地轉身向路邊走去,差點就要與行人相撞時,是宮崎威及時將她拉住。她抬起頭,滿臉淚痕,“你來了??墨璽琛,你回來了???”


    在她的手撫上之前,宮崎威一把將她的手抓住,“你沒喝酒,我也不是他。”心痛極了,他這是在做什麽?將她往別人身邊推去?


    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麽辦?他一直都很清楚,這些年來,即使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卻是始終都沒有忘記過那個人的。借女兒小櫻來懷念那個人,甚至今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


    如果不是在意,她何須為了那個人流淚??


    “不是嗎?你不是嗎??”視線終於有些清晰了,看清是宮崎威,崔子茜心裏更失落了,“他走了,他跟雲熙走了,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怎麽辦……”


    “不,我怎麽能跟他在一起??宮崎,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結婚,我們結婚,好不好?等我們結婚了,再生一群的像小櫻這麽可愛的孩子,好不好……”


    “對,我們是要結婚的,不應該拖下去了……”


    “等他回來我就跟他提離婚的事,宮崎,你點個頭,答應我啊……”


    越說越語無倫次,崔子茜一下心慌慌的,一下又振作起來,瞧見她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宮崎威歎了口氣,“好,我答應你,但是你現在能不能振作起來?後天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宴會,可能會見到他……”


    “他?墨璽琛嗎??真的嗎??”聽這話,她有些欣喜地反問。


    “嗯,是他。”


    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要看到你狼狽的樣子,要不然,怎麽挽回……


    **


    晚宴上,來的都是名流,知名影星、知名導演,演藝界的,音樂界的,動漫界的,商業界的……七星級的大酒店內,早早的就準備好各種修飾和擺放,一路走來,奢華至極,綠色藤蔓鮮花和各種可愛的動漫人物公仔,完全是童話世界的設計。


    與宮崎威分開後,懷揣著不安的心,崔子茜每走幾步,都要不停地張望。他到底在哪裏??


    不,他現在正在法國跟別的女人度假,怎麽可能會來?就算是看到了,也隻能是她喝醉了。


    想到他不會出現,她又低落了很多。一個人拿著一瓶酒和酒杯,坐在角落的桌前,打算在這裏把自己灌醉。什麽名流還是明星,什麽亂七八糟的,她都不想去管,隻想自己狠狠的醉一回。


    “子茜……”遠處,宮崎威站在那裏,麵上平靜,“這一次,不要再對不起自己了,我沒關係,真的沒有關係。”


    她不知道有個人已經轉身離開,兩三杯酒下肚,已經有了些醉意,說話也開始含糊不清。那潮紅的臉,加上那身性感的紅色露肩禮服,為她的魅力又加分不少。


    時不時的有男士過來搭訕,但都被她回絕,最後終於沒有人再來。


    “宮崎,走了,我們走了。”還要等什麽呢?崔子茜不顧形象,一摔杯子,搖搖晃晃地從座位上起來。可是很快,她又啪的一下倒在了座位上。


    太醉了,想不到才幾杯酒,就把她灌得這麽醉了。她趴在桌上嗬嗬傻笑,盯著眼前的食物胡言亂語。


    “子茜,你抬起頭來,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突然,一記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


    她抬起頭,迷迷糊糊,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麵前,“陌蘇菲?還有你,你是……”


    四年不見,這兩個人都沒怎麽變化。可是雖然站在一起,還是沒有從前的那樣親密,就算是吵架也少了很多。


    “子茜,你醒醒,別這樣。”陌蘇菲順勢坐了下來,臉色複雜難看,“你知道雲熙現在在哪裏嗎??”


    雲熙?什麽?雲熙嗎??


    “她在和他度假啊……”雖然不清楚,但倒也聽清了。


    “蘇菲!!”見狀,雲寒連嗬斥道,想要製止。


    可陌蘇菲哪裏會聽他的?給他一個x光般可怕的眼神,“夠了!!她該知道這些了!!!”又低頭對崔子茜道,“雲熙那孩子,為了你和墨璽琛可以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她一個人留在法國了!!”


    “不要說了!”雲寒麵紅耳赤,他不想聽這些,更不想讓崔子茜知道這些。沒有必要,雲熙從前做下那樣不可原諒的事,別說是崔子茜,他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原諒!!


    如果不是雲熙,他的心就不會迷失,和陌蘇菲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更不會說心收不回來。


    如果不是雲熙,崔子茜的人生就不會變的更加慘,他討厭雲熙,非常非常討厭!!


    然而醉酒的人這時卻莫名的清醒過來,“你說什麽??雲熙為了我?和墨……”瞬時間,酒意醒了大半,崔子茜睜著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雲熙那樣狠毒的人,怎麽會為了她和墨璽琛?再說了,雲熙不是墨璽琛的夫人嗎?什麽誰為了誰?這都是騙人的吧!!


    “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如果不愛墨璽琛的話,就讓墨璽琛徹底的死心,成全雲熙。而且我聽說你也要和宮崎威結婚了,對吧?你覺得你還能不跟墨璽琛說清楚嗎??”


    陌蘇菲起身,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如果你對墨璽琛真的有意,我也不會說什麽。畢竟你和雲熙,兩個都是我妹妹。”


    “還有……他來了。”


    說完,拉著雲寒轉身離開,留下崔子茜一個人迷蒙著。


    什麽?他來了?誰??


    崔子茜跌跌撞撞地起身,往百米遠的盡頭望去,視線對上墨璽琛,登時兩個人都僵住了身體。


    在這聚集著如此眾多的人的大廳裏,中間好像有一條無形的通道般,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對方好幾秒。


    ——如果你不愛墨璽琛的話,就讓墨璽琛徹底的死心,成全雲熙。


    ——雲熙為了你,一個人留在了法國……


    ——我聽說你和宮崎威也要結婚了,你覺得你還能不跟墨璽琛說清楚嗎??


    ……


    陌蘇菲的話突然冒了出來,她一陣頭疼,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向另一個地方走去。


    再沒有跌跌撞撞,更沒有了一絲的酒意。全身透涼,她已經很清醒。


    “媽媽媽媽,你是我們的媽媽……”突然,人群中,有兩隻小手扯住了她的裙角。


    眾人靜下,瞧著眼前的這一出,沒人上前,也沒人說話。隻是眼裏那抹異色難免赤//裸,傳說中新崛起的動畫大師,竟然有兒子有女兒?


    “不,我不是你們的媽媽,你們認錯人了。”


    崔子茜心裏一陣抽痛,如果沒有陌蘇菲剛剛的話,她會迫不及待的跑到他的麵前。可是……她冷豔的麵容帶著心疼的淚,冰涼的手卻冷漠地一指一指地掰開兩隻小手,浮沉離去。


    這輩子,再也沒有這麽痛苦過。


    最輝煌的一年,卻也是最痛苦的一年。而以後,這種痛,她都不想再去嚐試。


    “為什麽?崔子茜,難道就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墨璽琛站在遠處,那樣深沉的疼痛就這樣赤//裸/裸地呈現在大家眼裏,毫不保留。


    這輩子,他對她第一次如此的絕望。


    他以為……


    過了這麽多年,她原來還是不肯愛他……


    “那不是墨總嗎?墨總您好……”


    “剛剛那個女人是……啊!!那不就是最近幾年很有名氣的動畫大師嗎?她跟墨總的孩子是什麽關係啊??”


    “……別說了,墨總過來了……”


    很多人都在議論,慢慢的,隨著墨璽琛的步子越來越往裏走,聲音也越來越小。


    “福兮,小櫻,跟爸爸回家。”


    墨璽琛走到傻傻站著的兩個孩子身邊,一手拉起一個,轉過身往回走去。


    “可是媽媽她……”小櫻嘟著嘴,不肯離去。福兮緊繃著臉,沒有再說話。


    “那個是大姨,不是你們的媽媽。”墨璽琛淡淡的說,偉岸身姿如天神一般,走在通往電梯的路上。


    他的身邊,牽著兩個天使,除了崔子茜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不要問他為什麽又放棄了。


    她仍然不肯愛他,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死纏爛打或者說惡意威脅。孩子也這麽大了,他不想讓孩子們看到他們這樣的笑話,怕對孩子們將來的感情之路有所影響。


    所以……


    子茜,下輩子,不要再讓我遇見你了。


    否則又會發瘋的,這輩子已經瘋到很無力,瘋到累了傷了,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


    然而,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


    當墨璽琛心如死灰地在心裏默念著這種話,當孩子們低著頭失落著,當……


    眼看著就要合上,突然,兩隻纖細的手擠了進來,努力地將電梯//門掰開。


    “墨璽琛!!!”


    隨著一記急切的女音響起,他看到一襲紅色露肩晚禮服出現在視線裏。往上望去,心裏一驚,竟然是她……


    “你是……”陌蘇菲?還是崔子茜?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這個時候,小櫻早已經掙脫了他的手,往她身上飛撲過去,“媽媽,還說不是你……”


    頓時間,淚如泉湧。


    “對不起,小櫻,媽媽來了。”


    六歲的女兒已經長高了很多,體重也增加了不少,崔子茜抱起來顯然有些吃力。


    “你為什麽要……”


    看著她那熟悉的臉,即使三十歲了,依然如當年,吸引他的視線,魅惑他的眸孔。


    這時,電梯//門突然又往中間合上,眼看著就要往她和女兒身上擠去。


    “小心——”


    他再也顧不了別的疑惑,伸出一隻手,想要將她拉過來。


    “墨璽琛,你還愛我嗎?”


    抱著女兒的她卻撲向他的懷,他張開雙臂,將她接住。


    “愛到心都碎了,愛到人都變了,愛到天都黑了……為什麽不愛?”


    五六十年後。


    他們坐在院子裏,看著滿地跑的重孫們玩得盡興,也都滿足地咧嘴笑。


    “爺爺,奶奶,看誰來了。”孫子孫媳婦和孫女孫女婿們一大群人向他們走來,中間,還攙扶著一位年過八旬的老人。


    老人一見到他們,頓時眼睛都亮了,“子茜,子茜……”


    老太太頓時熱淚盈眶,“宮崎,你來啦……”


    原來,真的可以白頭偕老。


    原來,真的有六十年之約。


    不求同年生,不求在一起,隻求老了有個伴。


    崔子茜,這輩子你給了他,下輩子一定要留給我。


    搞了一輩子動畫的老人再瞅瞅變成老太太的她身邊的那位,一臉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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