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本仙人夢寐以求的‘玄陰法身’,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當浮一大白啊!”


    金瞳大漢揮舞著三尖兩刃刀,眼神熱切地盯著畫舫木樓,嘴角已淌下一掛饞涎。似乎木樓二層中的陳設,已被它盡收眼底。


    柳曉暮攔在半空,青簪雙劍帶出無數劍影,將三尖兩刃刀擋在了畫舫之外:“哼!蠢貓聞腥便動,真是本性難移!當心被斬了貓爪,變成個三腳貓!”


    柳曉暮自是心知肚明:青簪雙劍已是現下她手上壓箱底的法器了。此番逃出柳府,終究有些倉促,許多趁手的法器未及帶出。以至於對上這術法平庸、且好歪門邪道的虎妖,竟也有幾分捉襟見肘的感覺,想想便令人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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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瞳大漢又被她搶白,先是一愣,旋即桀桀狂笑:“小妮子!當真伶牙俐齒。不過本仙人胸襟寬廣,不與你一般見識。桀桀桀!待你承歡胯下、還能這般潑辣,本仙人才真正疼你!”


    柳曉暮一副玉顏登時彤紅,鳳眸噴火:“下流坯子!姑姑先敲爛你這臭嘴!”


    罵完,卻將青簪雙劍擲出。手掐指訣,口誦劍咒:


    青玉簪,出昆山,千尋白雪立雲端。


    入深潭,飛絕巔,去去不拘旦夕間。


    化雙劍,斬上仙,一泓碧血慰饑饞。


    歸來兮!照花顏,凜凜青氣貫青天!


    雙劍一陣長吟,似是得了神諭。一前一後、雄飛雌從,合力向那三尖兩刃刀攻去。趨避有度,攻守無間,竟是劍意相通、琴瑟相諧!


    憑空分牡牝,臨水畫陰陽!


    青簪雙劍招式仙逸、渾然天成,竟無半分刀劈斧鑿般的匠氣。柳曉暮一雙柔荑玉手掐訣不停、隨性而指,既像是奉香發願,又似在禱祝神明。不過幾息之間,便將金瞳大漢逼退數丈,想要逞凶使蠻、圖謀不軌的意圖,頓時落空。


    金瞳大漢麵沉如水,口中發出“哼嘿嗚嘻吼”的聲響,似言非言,似咒非咒,給人無盡邪異之感。


    它咕噥一陣,卻回轉刀頭、在自己掌心一抹。頓時,黑紅的液體從掌心汩汩湧出、卻不落地,反而大團大團地向刀頭飛去。那刀頭撐開一張虎口,將飛來的虎血盡數吞咽下去。待吃得滿足,虎口便消失不見,卻見那刀頭已被沁上了一層血色!


    金瞳大漢探出猩紅大舌,舔了舔掌心傷口,露出得意非凡的獰笑:“桀桀!噬血陰功!血祭刀魔!”


    三尖兩刃刀風卷而起,自下上撩,狂暴殺氣頓時將水麵劃開一道丈許深的豁口。翻湧的水波聚成幾丈高的浪頭,向那畫舫撞去!


    “嘭!嘩——”畫舫劇烈晃動了片刻,終於扛住了金瞳大漢這一記“無風起浪”。可前後瀧船卻是糟糕至極,被巨浪的邊緣拍中,立在船邊的教徒、瞬間便有幾個被拍落水中。便連那捆在船頭的秦炎彪,也如落湯雞一般,渾身澆了個通透,正在晦暗不明的日光下、打著冷戰。


    “呯!呯!”兩聲連響,幾乎重疊發出!殺氣襲來時,柳曉暮指訣一頓、便向前推出,那青簪雙劍登時迎著血祭後的三尖兩刃刀,重重斬在了一起。


    然而,金瞳大漢這一招“無風起浪”,力道卻大得驚人。與青簪雙劍撞擊後、生出的反震之力,直接將後方控劍的柳曉暮、掀至三四丈外,恰好落在了木樓的歇山頂上。而金瞳大漢也被震開數丈,手執三尖兩刃刀,眼中狂熱更盛!


    原來,柳曉暮擋下了三尖兩刃刀的重擊,卻沒能躲開巨浪的攻襲。渾身上下皆已濕盡,半透的紫襦翠裙貼在身上,緊裹著嬌軀,一時間顯山露水、溝壑畢現,不禁令人浮想聯翩。


    金瞳大漢隻覺體內氣血翻湧,心中隻剩下一道邪惡的念頭:如此尤物,吾當采擷!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念頭未落,金瞳大漢虎軀一動,已然提著三尖兩刃刀,向那木瓦拚就的歇山頂撲下。


    柳曉暮半坐在歇山頂上,見金瞳大漢來勢洶洶,忙側翻閃開,堪堪躲過了那碩大刀頭的一拍。旋即運轉周天,氣息吞吐,瞬間將濕透的裙衫蒸幹。再看那金瞳大漢,雙足已將歇山頂踏出一個窟窿,下半身嵌在歇山頂中,顯得十分凶暴。


    便在此時,青簪雙劍一個折轉、已飛回柳曉暮手中。她祭起雙劍,兩足一蹬,再度與金瞳大漢纏鬥起來……


    洛水岸邊,曲直不定的官道上,士卒、兵募、群俠蜂擁奔走。


    兩岸山勢漸漸陡峭,河道開始變窄,水流也慢慢加快。船行水上,速度自也快了幾分,然而卻仍不及眾人追趕的速度。


    待烏泱泱的眾人,接連奔行兩三裏後,紛紛追上聖女船隊。


    跑在最前麵的神策軍士卒,甚至已超出裏許,紛紛勒轉馬頭,翻身下馬,不約而同從褡褳裏取出飛爪,當頭掄甩蓄勢。待打頭的瀧船靠的近了,紛紛兜手、將飛爪高高拋出。數道飛爪好似噬人的蛇群,直奔船隊而去!


    “篤、篤、篤……”尖利的爪鉤死死扣中船舷、嵌入船木當中,宛如毒蛇的獠牙,一旦咬中獵物,便再也不肯鬆口。


    數十神策軍士卒見飛爪扣中,便拽起繩索、纏在官道兩旁的樹幹上。旋即呼喚同袍,一齊將船隊向岸邊拖拽。緊隨而至的陌刀隊兵募、凶和尚、惡道士見狀,紛紛出手相幫。


    畫舫和前後瀧船的船速頓時放緩,開始傾斜著船身、向岸邊漂來。


    船上教徒見狀 ,紛紛揮起刀斧,將飛爪後的繩索砍斷。每斷開一根、船身便震動一下。許多震動疊加起來,令船身不時地劇烈搖晃,似乎隨時都可能傾覆。


    然而飛爪著實有些多,待砍到一半時、船隊距離水岸,已隻有七八丈的距離。且被斬斷飛爪的士卒,紛紛又取了弓箭,對著船上教徒又是一陣疾射。頓時又有許多教徒被射下船來、沒入水中,生死不知。


    隨即追來的祆教護法們陸續躍起,衝入英武軍士卒中


    ,或是揮刀、或是出拳,將拉船與放箭之人打翻在地。然後便騰開手腳,把捆在樹上的繩索逐一砍開,又將士卒們遺落在地的長弓、抬腳踏斷。


    英武軍士卒人數本就不少,加上陸續趕來的幫手,聲勢不減反增。但祆教護法卻隻有五人,很快便陷入重圍,不僅無法阻止船隊被拉近,且自己身上、又添了許多新傷。


    畫舫距離河岸不足三丈時,船底便已擦著河床,擱淺在了水邊。而前後瀧船卻幾乎要貼住河岸,才卡在河床上、再也不能動彈。


    英武軍、陌刀隊等各路人馬,這才扔下手中寥寥無幾的飛爪繩索,操起兵刃、趟著河水,向瀧船和畫舫衝去。


    便在此時,昭覺武僧、山翎衛、玄魚衛也已相繼趕到。與之同來的,卻是祆教十多位傳教使與一些尚有戰力的教徒。兩撥人馬且走且戰、互相牽製,速度才慢了一些。隻不過又有數人被放倒在半途,天光黯淡,生機漸消,帶著一絲悔恨和濃濃的不甘,與世作別。


    瀧船與畫舫上的教徒,死傷卻不算多,此時看著涉水而至、試圖登船的人頭,無不頭皮發麻。奮力揮起手中雙戈、橫刀,甚至舟楫、長櫓等物,將攀爬而上的人逐一打下。


    隻是敵眾我寡,依舊有人乘隙爬上船來,猛砍猛殺。有的身著鎧甲、有的光頭青衲、有的平冠黃帔……無不是一臉凶煞,似乎與祆教有血海深仇。下手之際,直奔要害,刀刀狠毒,拳拳致命,竟令許多教徒感到膽寒。


    天極護法覃湘楚仍舊是船工打扮,與一支雙戈衛守在畫舫之上,戰力卻也不凡。與隨船侍奉聖女的百合衛並肩而戰,接連打退幾波妄圖攻入木樓之人。


    這百合衛,卻是隸屬長安醴泉坊祆祠的一支女衛,皆由販酒胡姬組成,身手未知,人數不詳。平日裏多散落在長安城各處酒肆中謀生,借以搜羅八方訊息,以供麻葛、壇主、甚至祆正大人參閱。


    此時畫舫上的這支百合衛,皆身著粉色蓮蓬衣,卻是祆正大人為以防萬一,派出護送聖女東行的精銳衛隊。雖皆是女子,但臨機應對、殺伐果斷,並不亞於覃湘楚麾下的雙戈衛。今日危急,兩衛攜手,一番激戰,卻打出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元仲武手下與洛陽群俠們紛至遝來,越來越多的人爬上畫舫、湧上瀧船。


    天極護法等人隻覺敵手越殺越多,而身邊教眾卻越拚越少。正焦頭爛額間,忽見幾襲青色蓮蓬衣破開敵眾、衝到自己身前。定睛一看,卻是地維、曜日、神火、赤水、建木五位護法,雖身上掛彩,卻不失英氣,皆為護持聖女而來。


    天極護法眼神微熱,數目相對之下,便又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默契。六人或執雙戈、或甩長鞭、或舞雙匕、或使鋼叉、或操鐵葵扇、或揮月牙鏟,雖兵刃手段不同,卻是一般的同仇敵愾。


    六人連起的防線,步步緊逼,擋者披靡!幾息間、便將一處湧上船頭的人馬推至船邊,打落水中。旋即又調轉方向,向另一處人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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