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奴界主的府邸內,大廳前的庭院中,一張石桌、四方石椅,天刀·朱雀橫放在石桌上的托刀架上,刀之羽正坐北方石椅,左手放在石桌上,輕輕地敲擊著桌麵,雙眼審視天刀、腦中浮現著的卻是昨日的一戰……


    【朱雀,為什麽要殺人呢?那日,我去而複返,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目睹你殺人的時候,心裏也沒有過多的感覺……隻是覺得奪人之物,便該付出代價……但現在想來,這個代價是不是太過了?】


    “嗡~~~”


    天刀微顫,刀身上的朱雀圖騰閃動,似是回應刀者心中的疑問。


    【我從不後悔承擔這份仇恨,即便你殺再多的人、結下再多的仇,我也一肩擔起……隻是,看到神無刀,我卻迷茫了:縱是證道,我的刀又該何去何從?難道刀就隻能為了殺人而存在嗎?】


    “嗡~~~”


    朱雀靈動,宛若要脫出刀之束縛。


    此時,劍一小跑著過來了,臉上不再如以往那般毫無表情,而是帶上了一絲本應該就存在的燦爛笑意——


    “之羽,那位老爺爺醒來了!不過,他一直說要見你。”劍一抓了抓刀之羽的衣袖,示意他起身。


    【劍一,你認為:刀,是什麽?】刀之羽卻不著急動作,反而是如此問道。


    “刀?不就是刀嗎?之羽教劍一用刀,卻不知道什麽是刀嗎?”劍一好奇反問道。


    【非是不知,而是不確定……劍一,你會用刀做什麽?】刀之羽搖了搖頭,絲毫沒有將劍一當作是一個孩童,而是以認真的態度在與之交流刀之道。


    “用刀來玩啊!昨天劍七還用刀來砍柴,因為燒飯的柴火用光了,劍七力氣大,就拿一心姐姐帶回來的刀去劈柴了!劍十二平時不喜歡說話,不過,她卻把之羽送的木刀當作寶貝,每天一定要抱著才能睡著,一心姐姐送她刀到時候,她還不要,還說那把木刀是她的生命,一心姐姐還笑著說劍十二是個強敵什麽的……還有劍五喜歡用刀彈奏好聽的聲響……劍八會用刀保護他的妹妹劍九……”劍一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刀之羽十分耐心且細心地聽著,心中的迷惘也漸漸撥雲見日了……


    ……


    刀之羽府邸的客房中,昨日送來了一名衣衫襤褸的白發老者,一番治愈之後,老者的身體狀況恢複如常,但年邁帶來的虛弱感卻是無從避免的。


    走進房門,刀之羽遣退劍一等眾孩童,房中的老者本是十分激動,但看到刀之羽出現,卻又冷靜下來了——


    “為什麽不殺了我……還是說你想體驗掌握人之生死的成就感?”老者此時一身頹然,心知死與不死皆在眼前這名年輕人的掌握之中。


    【你的一齋刀已經被刀神送到雪峰重鑄了……再過兩三天便能完好如初,屆時,我會親自送過來。】


    “刀心不再,即便刀在手,又有何用……”老者搖了搖頭。


    【三日之後,我再來……】刀之羽說完便轉身離開……


    老者三日絕食,日漸消瘦,終於在第四天清晨,刀之羽再訪,手中握著那口修複的一齋刀,隨行的是端著早餐而來的劍一。


    “老爺爺,該吃飯了,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劍一將食物端放在房內的桌上,卻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似乎是要看著老者吃完。


    “鐺!!”


    刀之羽提刀在前,輕輕一彈刀鋒,頓時發出顫鳴之聲,躺在床上的老者如何聽不出這道顫鳴聲的來源?畢竟是跟隨了自己大半生的佩刀——


    “你還是把它帶來了……”老者艱難地起身,抬頭望向刀之羽手中的一齋刀,如死水般的心竟然有幾分莫名波動,一時之間,眼睛直直地望著那熟悉的刀鋒……


    【刀易修複,恨難消泯……你我之間的仇恨,我無權要求你忘卻……但身為刀者,我希望你重拾此刀,不要留下更多的遺憾。】刀之羽將一齋刀放在床邊,隨後轉身便欲離開。


    “刀之羽……你究竟想要怎麽處置我?”身後傳來老者的質問。


    【這裏是刀奴界,是最佳的隱居之所……你就當作自己已經死了,將自己的後半生精力去悟自己的刀心究竟在哪裏,悟得出便是重生,悟不出……便老死在此地,也算是保全了你身為刀者的自尊……】刀之羽說完,便帶著劍一離開了。


    “刀者的自尊……嗬……”老者淒冷一笑,卻又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刀柄,那熟悉的觸感頓時令人再難以釋手,老者當即抱刀痛哭……


    ……


    刀之羽、劍一同行在刀奴界的界牆之上——


    “之羽,什麽是刀心?”劍一歪著頭問道。


    【刀心簡單說,就是用刀之心,以何種心情用刀,以及用刀去做什麽事情,都是遵照刀心而決定的……就以劍一你來說,你說刀就是用來玩的,你的好玩之心就是你的刀心,此等刀心無傷人之意、無爭鋒之欲,可以說是最純淨的刀心。】


    “那之羽的刀心是什麽樣子的?”劍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


    【我的刀心隻在“守護”二字。】刀之羽沒有猶豫。


    “之羽想守護什麽?”


    【我不是很確定……我肯定要保護某樣很重要的東西,但我想不起來。】


    劍一看刀之羽臉上浮現一絲急躁之意,便伸出小手,牽住了刀之羽的大手,並說道:


    “之羽,既然是很重要的東西,如果想不起來,就把所有能保護的東西都保護起來吧,這樣等你記起來了,劍一陪之羽一起保護!”


    刀之羽低頭望著劍一那小臉上的認真神情,一時笑了出聲,就在此時,刀一心自遠處急急而來,臉上有幾分凝重之意。


    “之羽!不好了!快隨我往刀神界!”刀一心一邊跑來,一邊大喊道。


    【怎麽了?何事讓你這般焦急?】刀之羽不慌不忙地問道。


    “哎呀!快跟我來就是了!這件事情和我有關……也和你有關!!你必須幫我!否則,我死給你看!!快走!!一邊走一邊說!”刀一心抓起刀之羽的手便衝了出去……


    刀神界,刀神正在接待來自仙族的使者,或者說是來自仙族的“媒人”更為確切:仙官·言雅婷代表仙帝之意,欲為仙族神君與刀神之女牽線聯姻,以達成兩方勢力的聯盟關係。


    “神君既在仙族內稱君,想來其在仙族中的地位不一般,如此尊駕,隻怕小女難以攀配……”刀神在得知仙族意圖之後,第一反應是想婉拒,再看看來使的態度以作考量。


    “刀神說笑了,令千金風華絕代,深受吾帝嘉獎,再考量我族與刀獄即將達成同盟,是故帝子·神君之終身大事便選定了刀獄,如此親上加親,對我雙方之同盟亦有好處。”言雅婷掩嘴笑道,話中提到“同盟”,便幾乎等於說明:同意聯姻便達成同盟,拒絕聯姻便成敵對!


    “嗬嗬,既然仙帝如此看得起小女,刀某自然……”就在刀神一臉賠笑地打算應下之際,大廳之外傳來一聲嬌怒——


    “爹!我要嫁給之羽!此事就不勞仙族費心了!”大廳門口,刀一心死死抓著刀之羽的手,因匆匆趕到而一時氣亂,胸口跌宕起伏,卻不改一臉怒意。


    “荒唐!!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退下!”刀神一皺眉,拍桌而起,莫名怒喝道。


    “事關女兒終身,爹卻不過問女兒便擅自決定,究竟是誰荒唐?!”刀一心並不就此退去,她深知:唯有表明心誌,才能挽回還未發生的悲劇。


    “我養你到大,難道連這點事情都無法決定嗎!此事容不得你主張!!刀之魂!送一心回房!”刀神難得動怒,盡顯雷厲風行之處事風格。


    刀之魂自一旁走出,欲將刀一心帶離,眼看局勢將定,刀一心一咬牙,再出驚人之言:


    “我已經懷了之羽的孩子!”


    此言一出,就連刀之魂也停下來,轉身望向刀神,無聲請示接下來該怎麽辦。


    “哼!胡言亂語!你以為隨口編一個謊言便能改變什麽嗎?刀之魂,把她給我關起來!不準她離開房門半步!也不準任何人見她!”刀神自然不信,而且是確信此言虛假。


    “我和之羽在外麵闖蕩大半個月!那一天雨夜,風雲城內風滿樓,兩情相悅心意濃!同床共枕纏綿夜,私定終身永不悔!”刀一心高聲呐喊,聲音傳出百裏,意欲讓世人知曉自己的心意。


    “住口!!”刀神怒然讚掌,但掌印一出便後悔了。


    “轟——!!”


    應招轟鳴,卻是刀之羽搶先將刀一心拉到身後,隨後運招化去了刀神的這一掌。


    “爹!你是想殺了女兒嗎?若是如此,你便殺了吧!女兒便是死,也絕不嫁給之羽以外的任何人!!”刀一心一愣,方才那一掌的威力在這麽近的距離打出,如果命中,足以令刀一心半死。


    “哼!女兒若是不聽為父之令,不如殺了!權當我從沒有過你這個女兒!!”刀神怒哼一聲,甩手示意刀之魂行動。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刀之羽卻是主動發力抓住了掌中的手,並隨身避開刀之魂的抓捕,兩人大步走進大廳之中——


    【刀神,我要娶一心,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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