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總有種種巧合,偏偏今天這種局麵,被我給撞見了。梁文浩的一句話回的曾子謙臉色微變,他看著我,嘴角又露出了那種譏諷的笑。


    “我說最近你怎麽越加憐牙悧齒,原來如此。”


    我看著梁文浩,說:“抱歉,你能去車裏等我嗎?”


    梁文浩猶疑的看了我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原地隻剩下了我和曾子謙兩個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看的我的心越發的疼。


    “曾總,我希望今天我們是最後一次對話,”我看著曾子謙,吸了口氣,說:“以後請你不要再來侮辱我,同時侮辱你自己。”


    曾子謙大約沒有料到我會這麽一本正經,臉上的嘲諷不見了,隻是驚訝的看著我。


    “我隻是個普通人,不會想方設法的黑恒宇,同時,即便我有這個能力,我也不會去做這種事,”我鼻子微酸,說:“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到了這些流言蜚語,或者你又是如何轉動你那聰慧的大腦作出的猜測,總之,這件事對我沒好處,我沒必要。”


    曾子謙被我說的一言不發。


    “還有,既然流言四起,曾先生還是遠離我比較好些,畢竟像您這樣的大人物,隨時都有可能被跟拍。”我避開曾子謙的目光,說:“當然,我也不會期待你的信任。”


    “……”


    “至於我和梁醫生,也不勞你老操心了,畢竟,你那複雜的內心戲,早已給了自己答案。”我笑,默默的點了點頭,說:“再見。”


    其實我挺佩服我自己的,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著把話說完,上了梁醫生的車,我便靠在車窗上不說話,過了一個岔路口,便讓他停下。


    我跟梁文浩道歉,繼而去對麵乘坐公交。


    不是我故意失約,而是這個時候,我不想被任何熟悉的人看到。


    女人哭泣總會在某些方麵勾起男人的保護欲,就像當初一樣,曾先生用他的博愛之心保護了我,如今竟然落到被人羞辱的地步。


    他對我,其實從來都沒有信任,隻是我這一刻才剛剛看透罷了。


    恒宇被黑的消息好像有愈演愈烈之勢,偏偏報道中又說曾子謙拒絕采訪的事情,記者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準確的參賽者名單,竟然相繼電話采訪了幾位廣告達人,有人說的比較委婉,而有人說的倒是直接。


    內定消息越傳越玄乎,而我竟然也接到了記者采訪的電話,更為嚴重的是,這名記者跟我說:“聽說袁小潔的作品在複賽中獲得了恒宇高層幾位領導的首肯,最後卻和獎項失之交臂,在您看來,內定這件事有多少可能?”


    我嚇得急忙掛斷電話。


    本來這件事我已經讓我糾纏不清了,哪裏還可能接受采訪?


    梁曉雲是接受采訪了,她義正言辭的批評了那些說“內定”“作弊”的參賽者,原本這對恒宇的形象是有利的,然而卻被人挖出她曾多次出入恒宇大廈的消息,從而產生了負麵影響。


    到了第二天下午,三十名參賽者已有二十多人采訪電話相繼被放出,一切發生的太過蹊蹺,好像早就有人在背後暗箱操作。


    而我更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趙陽居然打電話給我了。他希望我們能見一見,言辭誠懇。


    我想著曾子謙昨晚的態度,自然是直接拒絕了,而我沒想到的是,趙陽居然在公司樓下等我。


    我知道這事兒肯定是躲不掉的,索性跟他說:“你放心,恒宇的壞話我一句也不會說。”


    “哎呦嫂子……”


    “請你更正你的稱呼,”我嚴肅的看著趙陽,說:“你可以叫我袁小潔,或者袁小姐。”


    “不一樣嗎?”


    趙陽這個人有種讓人發不出火來的超能力,比如此刻,明明我隻是想跟他說一句話後就離開,偏偏被他忽悠出來吃晚飯。


    “嫂……袁小姐,”趙陽見我悶聲吃飯,這才打破沉默,說:“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借我二哥的麵子麻煩你一件事。”


    你二哥的麵子?你二哥的麵子在我這裏沒用。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最近恒宇撞到了輿論的槍口上,這事情公關部已經想出了解決方案,現在就是……”趙陽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了,而後看著我,“就是缺一個有讓大家信服的人出麵。”


    “趙先生,這個人不會是我吧?”


    “嫂……袁小姐真是天生麗質,聰明伶俐,你也知道,恒宇每年在食品方麵投資較高,一旦公司形象受到影響,食品生意自然會受到影響,公司這麽多年建立起來的企業形象,也就功虧一簣了,而且……”趙陽瞥了我一眼,說:“這事情二哥是有部分責任,放到董事會上,恐怕也會……”


    趙陽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技巧倒是讓人佩服,不過話我是聽明白了,無非是讓我出麵澄清這次廣告賽事作弊的問題,怎麽澄清?我心裏很明白,曾子謙就是作弊了。


    “公關部明早會召開記者會,”趙陽繼續說,“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


    這事兒要是早一點發生,我自然會答應的,可是昨晚曾子謙那般汙蔑人,難不成我還要熱臉貼他的冷臀?


    “抱歉,這事我辦不到,”我看著趙陽,說:“而且,我不想跟恒宇有其他方麵的糾纏,我想,以你們的能力,找出背後使壞之人應該很容易。”


    趙陽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拒絕,在他看來,他二哥完美無缺,所有的女人都會想法設法的往上湊,這麽一個獻殷勤的機會,我不該放過。


    可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和趙陽分別時他還嘀咕著董事會那些老頑固如何如何固執,我知道他是故意講給我聽,不過我沒給任何回應。


    食品安全尤為重要,一旦被爆出任何負麵信息,對企業而言都可能是致命傷害,這是馬虎不得。


    誰能想到呢?不過是一場廣告比賽,竟然會惹出這些麻煩。


    那麽,曾子謙呢?現在是不是已經焦頭爛額了?


    更讓我吃驚的是,記者居然追到了我們公司樓下,完全沒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說著就蜂擁而上。


    像我這種小平民,居然也體驗了一把明星被追捧的感覺。


    “袁小姐,有消息稱你是恒宇舉辦的比賽中很有實力拿冠軍的參賽者,對於此次恒宇上層擅自更改決定名次等不公行為你怎麽看?”


    “袁小姐,在此之前你的其他競爭者相繼接受了記者采訪,隻有您保持沉默,你是有苦衷嗎?作為被恒宇高層首肯的廣告作品,最後無緣三強,你有什麽話要對大家說呢?”


    記者們緊挨著我,擠得我喘不過氣來。


    “袁小姐,有消息比賽結果公布當天有人看見你進了恒宇大廈並且去了總裁室,請問你與恒宇最大股東曾子謙曾先生是什麽關係?你們在會議室談了什麽?”


    “曾子謙”三個字刺激著我的神經,而總裁室的情景更是讓我心煩意亂,現在的新聞最愛斷章取義,今天采訪之後,不知道又會傳出哪些流言。


    我輕咳了一聲,認真的說:“恒宇廣告比賽之事近來我也有有聽說,作為一名參賽者,隻管作品質量問題,至於比賽名次,我想舉辦方有他自己的選擇。”


    “袁小姐的作品我也是略知一二,據我所知,非常符合恒宇此次比賽主題。在袁小姐看來,到底有沒有作弊這一說呢?”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些記者會有“狗仔”之稱,因為完全忽略事實。


    “請大家靜一靜,”我知道這件事總會帶來影響,而且隻要我不說,總會有記者回來找我,索性開口到:“關於作品落選之事,是作品細節問題,和恒宇上層無關,至於選出的三甲,從我個人角度而言,作品非常優秀,恒宇一向以品質好服務好價格公道為企業理念,而他們此次舉行的公益活動,幾位高層也曾親自去養老院探望且捐贈生活必需品,大家不必因個別消息捕風捉影。”


    “有消息稱比賽結果公布當天您進了恒宇大廈並且去了總裁室,請問你與恒宇最大股東曾子謙曾先生是什麽關係?”


    有個記者不死心,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我驚愕,說:“比賽公布結果當天我並未外出。”


    顯然這些人還是想要繼續問,我隻能禮貌謝絕,一口氣奔到了洗手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長長的舒了口氣。


    為什麽還要替他說好話?


    他不是懷疑你了嗎?趁此機會報複他豈不是更好?


    我白了自己一眼,這才返回辦公室。


    下午,我便在網上看到了自己被采訪的消息,至於其他,我已不願多想。


    下班之後小白過來等我,臉色明顯不對勁,我問了兩句,聽她說:“本以為昨天晚上你跟梁文浩出去了,結果呢?人家剛出院就來找你,你就沒一點表示?”


    我自知理虧,便也沒回答。


    “小潔,你該不會還惦記著曾先生吧?”小白瞪著大眼睛看著我,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什麽事兒?”


    “黑子告訴我,梁醫生今早沒去醫院換藥。”


    所以呢?


    “你去看看他唄,好歹人家受傷也是為了保護你。”


    我心軟了,跟著小白和黑子去了梁文浩家裏,進了樓才知道,原來這裏的房型和付姐家裏差不多,都是一梯一戶的大房型。電梯抵達,開了之後就是梁文浩的家。


    黑子熟門熟路的按下門鈴,好一會門才開,而我們麵前的,則是衣衫不整的梁文浩。


    他看到我們也驚住了,問:“你們怎麽過來了?”


    黑子瞪他,說:“家裏怎麽亂成這個樣子,小時工沒來嗎?”


    我和小白對視了一眼,難道梁文浩平時都請的小時工?


    “恩,沒來。”梁文浩說這話,眼神瞥向我,說:“抱歉,家裏太亂了。”


    我笑了笑,剛準備說話,就聽黑子大喊:“文浩,你昨晚喝酒了?你身上的傷……”


    梁文浩急忙跑過去,兩米外的餐桌上,卻是擺著酒。


    這麽說來,可能連早午飯都沒吃。


    小白和黑子查了冰箱,既然隻找到了雞蛋和牛奶,他兩人跟商量好似的出門買菜,而我則留下來打掃衛生。


    房子是複式,好一會,梁文浩從樓上下來,換了身衣服,見我正在整理客廳,急忙走過來,說:“別忙了,我給小時工打了電話。”


    我瞥了他一眼,說:“你平時就這麽照顧自己啊?”


    梁文浩略微尷尬,盯著我,說:“昨天付姨還跟我說,你是過日子的好手。”


    我聽了這句誇獎,指著不遠處的髒衣服,說:“拿洗衣機裏,分類洗。”


    誰不喜歡被誇呀,隻是兩百多平米的房子,打掃起來特別麻煩,而讓我窩火的是,同樣是掃地,梁文浩居然指揮出了掃地機器人,更可惡的是,這個機器人買回來隻用過兩次,簡直就是浪費資源啊。


    說室內很亂,其實也不亂,半小時後就打掃結束了,梁文浩跟著我走到洗衣機前,盯著我晾衣服。


    “我說……小白他們怎麽還沒回來啊?”


    “不知道。”


    “那你打電話問問啊,站在這做什麽?”


    “哦。”梁文浩一臉委屈的走了出去,從門後露出個頭來,說:“其實,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恩?”


    “等會忙完了我帶你去看?”


    這模樣,跟進門時的頹廢比,真的是天囊之別啊。


    衣服不多,即便我磨磨唧唧了好一會,小白和黑子還是沒有回來,我跟著梁文浩去了二樓書房,剛走進去,就嚇了一跳。


    我有種進入圖書館的錯覺,兩麵的書架上擺滿了書,而且還有分類。一麵是醫學方麵的,一麵是人文曆史方麵的。


    梁文浩見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拉著我走到了書桌前,從書櫃裏拿出一個八十厘米左右的玻璃瓶,遞給我,說:“你看看。”


    玻璃瓶用木塞密封的,瓶子裏懸浮著羽毛似的晶體。


    “天氣瓶。”梁文浩看著我,說:“你沒看天氣預報的習慣,把這個擺在辦公桌上,一抬眼就能看到。”


    “這個怎麽看啊?”


    “早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梁文浩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我,說:“根據瓶中情況對比,即可得出結論。”


    “好神奇。”


    “預測最準的是下雪天,”梁文浩說著,盯著玻璃瓶,說,“雪天前這裏會出現積澱,非常好看。”


    我盯著玻璃瓶看了又看,誰知一抬眼,目光便和梁文浩的目光交織。


    “我去看看……”


    我避開他的眼神,誰知下一秒,手臂被梁文浩拉住,他猛地用力,便摟住了我。


    我慌忙逃開,他的雙臂卻緊緊地環著我,說:“我就是心疼你,想抱抱你。”


    我沒敢出聲,又聽到他說:“昨晚……你一定是躲起來哭了吧?”


    “梁醫生。對不起。”


    “我懂。”梁文浩打斷了我的話,這才鬆開我,說:“他們可能回來了,下去吧。”


    一頓飯吃得我心不在焉,晚飯之後原本我是想著乘坐黑子的順風車回去,結果沒良心的小白居然要和黑子去森林公園看節目,梁文浩聽了之後主動開口,說:“我送你回去。”


    我想打車,又擔心這般舉動太過直白,索性上了車。


    路上我一直處於假寐狀態,車子停在小區樓下,我立即下車,梁文浩則送我到樓下,拿出了天氣瓶。


    關鍵時刻,禮物當然也不能隨便收的。


    “我做了十幾次實驗,這次是最完美的,送給你。”梁文浩表情誠懇。


    我雙手接了過來,說:“少喝酒。”


    梁文浩這才露出一個微笑,結果一眨眼,笑容便變成了吃驚。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這才發現,不遠處站著兩人,一個是趙陽,另一個,正是曾先生。


    趙陽抬頭看著一號樓,指指點點了兩句,而後便發現了我。


    “梁醫生,我先上去了,早點休息。”


    我說著話便往樓裏走,趙陽一個快步衝上來,攔住我,說:“嫂子,總算找到你了。”


    我瞪了他一眼,她急忙改口說:“不不不,袁小姐,袁小姐。”


    “趙先生,如果我沒記錯,昨天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趙陽為難的瞥了一眼曾子謙所在的方向,說:“二哥說,錄音查出來了,想跟袁小姐親自道個歉。”


    道歉?


    我遲疑了幾秒,然而這短短的幾秒鍾,趙陽則迅速的跟曾子謙招了個手,這個男人則冠冕堂皇的走了過來。


    我瞥了他一眼,而後他的眼神便掃了過來,一本正經的挺起了胸膛,一隻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說:“昨晚的事,是我太衝動了。”


    “嫂……袁小姐,你看二哥都開口了,你給個麵子……”


    我瞥了一眼曾子謙,看他高傲的把頭擰到一邊,連個正眼都沒瞧我,心口憋著一口氣,話就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了:“我的麵子算什麽呀,曾總的麵子都是asprey麵膜敷出的,精貴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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