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正是一天當中較為寧靜愜意的時間。


    通常情況下,這隻適用於按時作息、循規蹈矩的平民階層。而再逐級往上的階級,因為日常生活並不於此接軌,他們當然不會曉得,亦會將糜爛的貴族少男少女劃為不務正業的一方。事實上,僅憑借多數貴族聲色犬馬的生活,就足以讓他們為此打上社會敗類,人渣不如的標簽。


    百馳學府,位於王都郊外的一所三流大學,是有名的“貴族學院”、“援交名所”,恰逢是周末的午夜,妝點打扮的俊男靚女在門外形成了一片浪潮,人潮洶湧。單看堆砌了一條街的豪華機車,數家燈火通明,預備垂手侍立至天亮的娛樂會所,就知道為了今夜的放浪形骸,他們預謀了多久。


    晶晶,年方二十歲,卻並不是這其中的一員。從學校出來後,一路不耐煩的謝絕了好幾位冒充紳士的“尋樂”男子,到了後來,被挑逗的話語惹的麵紅耳赤,不得已之下她一頭拐進了一條小巷裏。


    有著白皙的麵孔,高挑的身材,身處雙十年華的佳齡,雙眸不自然的流露拒人的氣息,放在人潮中,怎麽看都是羨煞旁人。


    然而實際上,充其量是憑借了男友的庇護,才得以進入這所以貴族居多著稱的大學。


    由於家境普通,卻有個豪門的男友,她想當然的遭受了過多的非議,“名牌小三”啊,“賣春少女”啊,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似乎但凡隻有姿色卻無能力的女子,在百年前的社會上,被冠之以“花瓶”,而百年後的新世界,仍難免遭受階級上的對立,這並沒有什麽不同,如出一轍。


    大概亞洲的道路結構太複雜了吧,連續的在小巷子中彎彎繞繞,晶晶差點就迷了路。本就為男友放棄今夜與她的纏意綿綿而惱怒不已,連帶之前的不愉快回憶,她氣氛的在巷子裏左打右踹,如此一來,總算換回了一絲平靜。


    正當她思慮是否要打個電話回罵一頓的時候,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名麵容祥和,笑容可掬的老人。


    “姑娘,我能向你問個路嗎?”


    昏暗的路燈下,老人顫巍巍的搓著手掌,一副忐忑焦急的樣子,十足的一個遭遇了困擾急需幫助的空巢老人模板。


    雖然晶晶還不太明白為什麽半夜會有個老人出現在一向人跡罕至的小巷裏,但扶持老人也沒錯……然後晶晶一邊警惕著,一邊朝老人走了過去……


    就哲學環境而言,因與果的關係界定一向很難,玄奧的就像是大姨媽造訪的女生一樣神秘莫測。


    是否生命的出現是突然性的,是否萬事萬物複雜的因果鏈條都在遵循著“事因生物果”、“物因生事果”呢?


    這項命題在百年前的世界上曾累死了一批哲學先驅後也不得而知,不同於簡單的以“因緣論”、“善惡論”概括的宗教思想,在冗長而慘烈的曆史中,窮極全人類的思想也未能有一個值得推敲的答案。


    而現在的情況是,時隔三天後,二十歲少女的屍體極度扭曲的被發現在了一條小巷裏。


    就第一現場觀察而言,年久失修的探頭被強烈的電磁幹擾失效,無法重現犯罪的場景。而晶晶的四肢、頭部,包含腹部內髒,以類似某種祭祀的儀式被割掉,零落的分散在屍體周圍,構成一個怪異的∑符號。


    還有更奇怪的,衣裙被刻意的整潔,纖毫不染。麵龐恐怖但不失凝脂點漆,黑色的眼線,紫黑的唇彩,頭部兩側吊掛貓眼石耳環。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是在以一個生命為藍本進行犯罪的話,怎麽看這都是一件毫無瑕疵的藝術品,美的令人窒息!


    如此一來,從各處聞訊而來的人群為了一睹風采,將本就狹窄的小巷圍的水泄不通。這一點,由警局派出的人員數量可見一斑,整整比以往的凶殺案要多了三倍的警力。不過,這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女孩屍體的詭異程度太過令人發指。


    “將無關人員清理出去,還有你們,也出去吧!”


    安雨茜清冷的語氣指揮著部下的行動。


    這位年近十九歲的女孩,在王都一角有著呼風喚雨的能力,因為家境顯赫,雖然有點女憑父貴的意味,但理論上,能夠爬到“特殊事件”調查組長的位置,假如那些以家世為由借題發揮的人們夠仔細的話,就應該知道,仙姿美貌的她,絕不好惹。


    待相關人員不再喧嘩,安雨茜起身欲走近一點觀察,那個類似祭祀儀式的屍體相當讓人介懷。當跨出第五步的時候,她卻心有疑惑,停止了步伐,感到了氣氛的不對。


    這項命令隻做到了驅散外圍人員的程度,內圈一行初來乍到的菜鳥下屬,有男有女,卻俱都神色各異的死盯著女孩絕美的屍體,讚美的目光中也有貪婪,大概“藝術品”太過於震撼,幾位甚至逐漸雙頰如火,小腹一處隆起,難道是起了生理反應?


    該死!


    “再說一遍!所有人出去!”


    這一聲混合了靈識波動,摻雜了鬥氣的激昂音調如醍醐灌頂,陷入狂想的幾名普通人類瞬間清明,彼此麵麵相覷過後,一個個臉色蒼白的顫栗著離開了原處。


    “好詭異的符號。”麵色不見異常,但很顯然的,安雨茜為屍體下了最客觀的判定。自從全球心理學機構隱晦的開展“精神強化教育”以來,很少再有遭受神識影響而失去理智的事件發生了。


    所幸來說,很快小巷回歸了以往的鳥不拉屎。十九歲的少女終於有了近距離觀察屍體的機會,隨著屍體零碎部位排列的輪廓在心中推演,她向來恬靜淡然的態度有了一點慎重,冰山般冷冽的目光下,是波瀾起伏的不安。


    原本以為這個祭祀不會很簡單,但在逐條對比記憶中的特殊代號後,更加吃驚,發現沒料到會這麽複雜。即便以她的博聞強識,仍是無法確定是哪一族的獸人或哪一類人的祭祀儀式,這樣看來,這並非是單純的祭祀吧。


    就軀體的保鮮程度而言,倒有些類似歐洲的吸血族,但以那群生物執著到底的潔癖症。吸人血之前都要刷三遍牙,而把屍體開腸破肚的話,感覺起來比用十字架掛他們三天三夜都難受。


    那麽會是橫濱一帶的食人族嗎?切割四肢,喜好吞噬內髒,食人族天生的殘暴特性對此有著推卸不掉的嫌疑。但要是指望它們能將屍體擺放的這麽文藝,想想還是算了,就不要難為這群二逼青年了。


    思來想去,安雨茜還是霧裏看花,若明若暗,再加上房頂上一直有一位不知趣的家夥跟蹤著她——從早上已經跟到現在了。縱然不曾有過惡意,但連番數次的介入自己的案件,指手畫腳,難免已經使她有些惱怒。


    “房頂上的小猴子,你要看戲看到什麽時候?”安雨茜轉過身,問出今天她最想問的問題。


    既然被發現了,搞不好被追蹤者已經大動肝火,於是四四方方的凹形建築端,一具嬌小的身影從波動中鑽出。


    拋開了避人耳目的偽裝,身著一套公主短裙,樣子也就大街上一抓一把的初中生樣子,沒想到竟會是一個小女孩。


    她看起來極為瘦弱,讓人擔心會被一陣風吹倒。但麵容卻不失可愛,唇瓣稚氣未脫,眼神明媚無辜,大概這就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吧。


    口中煩人的小猴子現身,安雨茜放過了探究屍體,眉目緊盯著女孩,而對方也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前者是等她回答問題,後者則是一臉無辜忘記了要回答什麽問題。一來二往,達到了三分鍾之久。


    終究安雨茜首先打破了這無聊的對峙:“小猴子,如果你再繼續跟著我。即便以你手中的紅櫻,也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嘻嘻!大姐姐,你是無法威脅到小鈴的哦。”中肯的聲音發出,但顯然由於帶著稚氣,證明的力度並不是太夠。


    “我可不記得我們有這麽熟。”恬靜的少女搖了搖頭,“既然跟蹤者被發現了,知趣的話就趕緊離開吧。”


    “大姐姐,看來你遇到了難題,你不需要小鈴的幫助嗎?”


    “我有手有腳,你請自便吧!”


    “嘻嘻!”對方不耐煩的語氣,但小鈴卻維持著淺笑,接連不斷的壓下籌碼,“小鈴可以向你保證,知道這個符號的,世界上不會超過五個人哦。”


    “沒關係,我會知道的。”安雨茜認真的說道。


    “大姐姐,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安雨茜的雙眸不禁迸發出寒光。


    一圈感受起來透骨奇寒的波動由中心點擴散,幾秒之間充斥著狹隘的街道,而後沿著牆壁上揚,爬升過的部分像是被凜冬侵蝕過般結下一片片晶瑩的白霜。


    蔓延直到小鈴的腳下為止,看起來毫無動作的她仍舊麵掛笑意,隻是白霜不能再移動寸許。


    空氣中的溫度突然鄒降了幾度,本就是嚴寒,呼出的白氣這下直接能凝成小碎冰塊了。由安雨茜身上散發出的寒冰力場,所要表達的意思,絕不是好心為小鈴納涼。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種族不明的小鈴,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出手嗎?”


    “你是生氣了嗎?”


    但,對於少女的憤然質問,小鈴頓覺不明就裏,自己隻是單純的想獻出一片愛心而已。盡管刨根問底,和小櫻的目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自己對安雨茜是沒有惡意的。然而少女的種種跡象還是讓小鈴覺得,惹到她了。


    念及此,始作俑者懊惱的錘著小腦袋,露出無辜的眼神:“該死,都怪小鈴。他怕是要不高興了吧。”


    “他?”


    “是的。雖然被小櫻砍了一刀,但現在差不多也該沒事了吧。”


    還活著?


    妖刀紅櫻是個什麽樣的怪物,安雨茜是少數的知情者。在這一點上,她有幸從家族網羅的一堆古籍裏尋到了有關妖刀的隻言片語,記載者言簡意賅,僅有八字:紅櫻出世,天下誅之。


    可能古人的思想不夠寬闊,天圓地方下,加之儒道的渲染,總會對某些神鬼之說誇大其詞。但言而總之,妖刀紅櫻既然能夠坐實曆史中“十大神兵”之名,縱使魚目混珠,以自己的能力,逃跑是沒問題的,但傷害到刀靈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所以,聞聽小女孩不負責任的口吻,安雨茜沒好氣的回道:“沒有斷手斷腳,腦袋也還正常,他的命可真大。”


    “哇!大姐姐也這麽認為嗎?我有預感,你一定會和他相處的很愉快的。”


    “如果是這樣,我一點也不想認識比妖刀還要可怕的怪物。”


    言畢,而後鬥氣流轉全身,穩定心神,平靜下來後,揮手撤去了力場對環境的幹涉。當四周溫度恢複到了往日,她亦猶如雪中蓮花般絕世而立,毫無感情起伏,但是她還是察覺到了一絲怪異。


    等等!有什麽東西影響到自己了嗎?


    以安雨茜修煉的水係精靈魔法,上善若水、中正平和,以及加持的偏向寒性的鬥氣,在此等潛移默化下,心境本該古井不波,遇事從容不迫。


    但顯然的,自己僅憑借對方的一兩句話,就遷怒於人,這與平常的氣息並不相符,摒棄所有雜念,如果仔細推敲的話,難道這具詭秘的屍體竟然可以穿透內心,直接幹擾到精神層麵嗎?


    安雨茜的神色略過一絲不安,但在淡然處之的態度下,隻持續了半秒轉瞬即逝,小鈴並沒有發覺什麽。


    看向小鈴,以淡淡的口吻說道:“你還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嗎?”


    “這是小鈴此次前來的原因之一,這個符號小鈴也並非全部知曉。”女孩忽然收起了笑容,出場為止首次鄭重的回答,“小鈴僅可以向你說出這個符號,代表的是冥王!”


    “冥王?和冥界有關嗎?”


    “並非小鈴隱瞞,是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


    安雨茜陷入了沉默,事件愈加的發人深思了。從一名毫無背景的雙十佳齡女孩失蹤,而後屍體被打亂組合成怪異的祭祀符號,最終籠統歸納後,竟然指向了虛無縹緲的冥界。


    本以為會是某個不安分的族類所為,但如果是關係到冥界的話,那沒辦法,這已經超出自己的範圍了,這件事情還是報告給家族內部的好。


    “那麽另外一個原因呢?”思考中並不影響安雨茜發達的敏銳,怎樣也得知道小鈴究竟意欲何為。


    “接下來嘛。”小鈴有些不安的放了一根指頭輕叩著紅唇,“其實她還沒有完全死去,簡單來說,因為某種原因,她被禁錮在了這片空間裏。”


    “你是指?”安雨茜眼角有些抽搐。


    “就是靈魂啦!也就是你們世界上常說的鬼了。順便說一下,她一直在這裏看著我們,小鈴可以感受得到。”


    “臥槽!”十九歲的少女發出了並不淑女的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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