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幕”的意思是還有一幕?難不成剛才弟弟的死並不是故事的結局?議論聲在高天原內此起彼伏地響起,沒有人能預料到接下來故事會朝著怎樣的結局發展。


    就連風間琉璃這個當事人也錯愕了,因為就連他也想不通路明非接下來還能演什麽?是哥哥在家族內一路攀升最終到達黑道的頂峰?還是他在猛鬼眾忍辱負重十年隻為刺殺那個欺騙他的王將?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沉寂的舞台,和前麵幾場越來越快的換幕不同,這一次大幕拉合後,久久都沒有再打開。


    等到大幕再度緩緩拉開時,眾人終於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換幕需要這麽久了,因為這一次的舞台需要很長的時間來布置,這一幕的開場相比於之前的幾場都顯得尤為盛大。


    華美的舞台上,一束光從天而落,打在舞台正中央的男孩的頭頂,男孩正是本該被殺死在井底的弟弟,他此刻閉著眼,坐在一張華貴的椅子上,穿著雲中絕間姬的衣服,梳著及腰的長發,畫著美豔的盛妝。


    透過紗質的狩衣,可以隱隱看到男孩的胸膛上有著一道猙獰的傷疤,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但疤痕卻銘刻著他曾經被殺死的事實。


    他的四周站滿了黑衣的男人和穿著歌舞伎戲服地女孩子,她們每一個都擁有著傲人的姿色,此刻卻恭敬地圍繞在男孩的左右,就像是最忠誠的侍女。


    此時銀色麵具的男人踱步而出,正是致使弟弟性情大變地罪魁禍首,他來到弟弟的身後,將一枚銀色的針筒試劑高舉過頭頂,見到這一幕的黑衣男人和女孩們全部跪俯在地,仿佛在虔誠的迎接一場盛大的儀式。


    試劑裏是最烈最猛的致幻毒藥,藥性比男人之前哄騙弟弟喝下的那些藥劑都要惡毒,它能抑製住人的本性,與此同時還能喚醒一個人最凶狠最暴戾的一麵,以此來組成能夠操控這具身體的全新的主人格。


    銀色麵具的男人把針管插入弟弟脖頸的靜脈中,隨著他將藥劑緩緩推入,男孩脖子上的血管充血膨脹,就像一條條蘇醒的蛇一樣扭動,直到所有的藥劑都被注射完,男孩身體的躁動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止,出乎意料的是,他胸口上那道猙獰的傷口也隨著身體的平複而漸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男孩緩緩睜開眼睛,第一感覺是頭痛欲裂,胸卡也像是被撕扯開一樣疼痛,看著周圍的一切,他的眼神起初透著迷惘,像是從鹿群中走丟的小鹿,但漸漸的,他眼神中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色,他的表情堅硬得就像是鐵塊。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這將是我最完美的作品!”銀色麵具的男人看著男孩變換的神情,激動不已,“我不是說過麽,你會比你哥哥變得更優秀!你的身體裏藏著遠比他更大的潛力,現在我已經將伱的潛力激發出來,你變成了如此偉大的存在!”


    周圍的一切黑衣男人和女人們用力的鼓著掌,他們一個個激動得涕淚橫流,場麵一度很詭異,就像是邪教徒們聚眾舉行某種盛典。


    “終於蘇醒了麽?”銀色麵具的男人問向被眾人簇擁的男孩,“告訴我,你現在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是什麽?”


    “複仇。”男孩麵無表情地說,“向殺死我的那個男人複仇,向我的哥哥複仇。”


    “是啊,這就是你重生的宿命,為了向那個殺死你的男人複仇,你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跟在哥哥屁股後麵毫無主見的小鬼了。”銀色麵具的男人洗腦式地說,“他拋棄了你,還殺死了你,他根本就沒有盡到作為兄長的義務,所以你也不需要對他留情,盡管用你的長刀刺穿他的心髒,用刀鋒絞爛他所有的髒器,你要不顧一切徹底殺死他,就像他曾經殺死你一樣。”


    “所以你從很早以前開始接近我,用盡各種手段取得我的信任,然後欺騙我操控我,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親手殺死我的哥哥麽?”男孩看著麵具男人問。


    “我有欺騙過你麽?我隻是在引導你,是你自己沒能拒絕誘惑,你邪惡的意誌在你和你的哥哥之間製造了一層無形的膜障,從在山上你接受我的藥劑的那個瞬間,你和你的哥哥已經不再是兄弟關係了,而是正義的化身與惡鬼,你們這一生都是不死不休的,必定隻有一人能活下來。”銀色麵具男人笑笑,“所以操控你的不是我,操控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心中的惡鬼。”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惡意,但是你卻把我心中的惡意無限放大了。”弟弟說。


    “因為你是被選中的,你的邪惡麵很強大,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家夥,是能繼承我衣缽的人。”銀色麵具男人感慨。


    說完男人拍拍手,從角落裏走出一名美貌的舞伎,她的手中捧著一柄櫻紅色的長刀,款款地來到男孩的身邊,舞伎跪匐在地上,將長刀高舉過頭頂,以貢呈之姿將長刀遞到男孩的麵前。


    “和您的那把刀好像。”櫻井小暮看著舞台上的舞伎呈上的櫻紅色長刀,低聲對風間琉璃說。


    “確實有些神似。”風間琉璃點點頭,“路君的舞台設計真是有心了。”


    看到舞台上那把櫻紅色長刀亮相的瞬間,繪梨衣翹了翹嘴角,因為這把長刀是她的佩刀,在今天的舞台之前sakura特意找她借這把刀當作表演時的道具,繪梨衣很爽快就答應了,現在看到sakura真的用上了她的刀,繪梨衣覺得很有趣。


    台下的客人們忽然傳來驚呼和尖叫,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嚇到似的。


    原來是舞台上,男孩從舞伎手中接過長刀的下一瞬間,刀鋒就從鞘身中陡然出鞘,長刀撕裂空氣,以迅猛疾快的姿態斬向銀色麵具男人,男人的身軀轟然墜地,成串的鮮血飆射到舞台之下。


    當然僅僅是一場表演,路明非不可能真的把演員斬傷,這是表演用的特技……飛濺的鮮血是事先就藏在演員衣服裏的血漿,以路明非用刀的控製力,想要隻斬破血漿袋而不傷到演員本身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以他揮刀的速度,台下除了風間琉璃和繪梨衣少數幾人,其他人也很難看出路明非斬開的是血漿袋。


    這一幕對觀眾們來說太逼真了,男孩淩厲的出刀、猩紅的鮮血、轟然墜地的身體……無一不挑動著客人們刺激的神經。


    “不得不承認,你是成功的,因為你確實喚醒了藏在我內心深處的惡鬼,我會找哥哥複仇,但是在複仇之前,我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男孩低頭看著男人的屍體,冷冷地說,“那就是殺死你。”


    “你毀掉了我的人生,把我變成了你的傀儡,幫你實現你的目的,這些你都做到了……但我接下來的人生並不想繼續受到你的操縱,即便我變成了惡鬼,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意誌活下去。”男孩平靜地說,“想要擺脫你的控製,我就必須要殺死你,即便未來我按照你的意誌殺死了哥哥,我也不會一輩子活在你的陰影下。”


    然而舞台上接下來的一幕更加出乎觀眾們的意料,在所有人和男孩驚詫的目光中,本該被斬殺的銀色麵具男人緩緩起身,他拍了拍染血的衣襟,一步步來到男孩的身後。


    “很可惜,你是惡鬼,我也是惡鬼,所以我是殺不死也是甩不掉的。”男人在男孩的耳邊低聲說,“我們兩個惡鬼注定要一路同行。”


    男人拍拍手,黑衣的男人和舞伎們紛紛退下了,所有的燈光熄滅,舞台上被一片漆黑包裹著,讓人看不清上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最後再當燈光亮起時,舞台上兩道身影相隔著數米遙遙對峙著,是哥哥和弟弟。


    而銀色麵具的男人則站在遠處的角落悄悄注視著這一切……這對兄弟在他的操縱下,終於走到了不死不休的決戰時刻。


    “哥哥!哥哥!我很開心啊!你終於又來看我啦!”弟弟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大笑,“你見證了我的死亡,又見證了我的重生,我真是好感動,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在乎我!”


    “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我看得出來你已經不是原本的你了,現在的你隻讓我感到陌生。”哥哥說,“你殺死了很多人,你對生命的漠視讓人感到可怕,你已經變成了世間不容的惡鬼。”


    “是啊,我變了,那是因為你不在了,可你不覺得拋下我有什麽,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弟弟大吼,“那還需要說什麽呢?殺死我吧!毫不留情地殺死我,就像上次你用刀鋒絞爛我的心髒那樣!”


    說著,弟弟忽然衝了出去,櫻紅色的長刀出鞘,刀鋒撕裂空氣的聲音像是蜂鳴一樣尖銳,與此同時哥哥也開始奔跑起來,幾米的距離對奔跑的楚子航和路明非來說僅僅是頃刻之間的事,村雨陡然出鞘,兩柄刀的刀鋒在下一刻交擊,暴跳的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哥哥的表情像是冰冷的頑石,弟弟的表情宛若猙獰的惡鬼。


    台下驚呼聲和喝彩聲不斷,誰曾想她們隻是來看英俊的牛郎們,同時卻收獲了這麽厲害這麽具有衝擊力的畫麵,精彩程度簡直堪比兩個劍道國手之間的決戰。


    這是路明非和楚子航在表演前就約好的,與其兩人拿著刀在台上像是小孩子打架般慢吞吞地揮舞,還不如稍稍認真一點,趁著這次機會切磋一番,反正以這對師兄的默契,即便是拿著真刀也幾乎不可能在切磋中傷到對方。


    但路明非和楚子航一旦認真起來,台下那些觀眾就很難用目光鎖定他們的戰鬥,他們交鋒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刀鋒都化為了朦朧的虛影,隻剩下鋼鐵交擊之間連串的叮嚀聲。


    “哥哥!你怎麽慢下來啦!你以前不像是這麽慢的啊!國中在體育館的時候,你用你那把破竹刀就能打敗所有挑釁的家夥,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弟弟一邊揮刀一邊狂笑,“我懂了!我懂了哥哥!其實不是你變慢了,而是我變強了!曾經那個隻會跟在你屁股後麵的小鬼如今強大到讓你招架不住了對不對!”


    “隻有這一點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你一直都是這麽敏感纖細,真讓人受不了。”哥哥說。


    “是啊,我在哥哥你的眼裏永遠都是這樣的,你是擁有遠大抱負的男人,而我唯一的願望隻是永遠呆在哥哥身邊,因為哥哥你說你會永遠陪著我,你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的弟弟。”弟弟說,“所以我才覺得自己一直都是這麽幸福。”


    “夠了,我不想聽。”哥哥說。


    “你不想聽,你當然不想聽,你從來不想聽我說話,一直都是你對我說話,哥哥你知道麽,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很自以為是。”弟弟的話帶著哭腔,“現在也一樣,哥哥你永遠是正義的男人,而我是惡鬼,正義的男人何必去聽惡鬼的訴求呢?你隻需要殺死我就夠了!”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快,揮出的每一道刀光都像是淬星的光輝,力量大到刀鋒交擊間的聲音簡直要震裂人的耳膜。


    直到上百次的交鋒後,兄弟兩人的長刀都攜帶著不留退路的氣勢朝對方斬去,最終是弟弟的動作快上半分,他贏了,他率先斬裂了哥哥的生機……然後他不躲不避,任由兄長的刀鋒將自己的胸膛也給斬裂。


    弟弟蹲下身子,把哥哥摟入懷裏,緊緊地擁抱他,他把臉貼在兄長的臉上,但是聽不到熟悉的呼吸聲,他一邊嘔血一邊哭,哭聲撕心裂肺。


    “哥哥……這樣你就可以永遠陪著我了是麽?”他輕聲說,“哥哥不要離開我……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


    舞台上的最後一幕是銀色麵具的男人從角落緩緩走來,他站在兄弟二人的屍體前,摘下自己的麵具,露出原本的麵貌,又引得全場一陣驚呼。


    原來男人正是那個將哥哥從山裏接走的黑道大人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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