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灰色的悍馬越野車停在東京迪士尼公園的門口,平日裏人滿為患的迪士尼,今天罕見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怎麽辦……好緊張……膀胱好漲。」路明非下車有點站不穩,腿肚子在發軟,聲音都開始磕巴了。


    昨天晚上還沒有這麽緊張的,那時候心裏更多的是期待和迫不及待,於是懷著這樣的心情,路明非一晚上都沒怎麽睡著。


    但今天真正上路後,期待的心情就被蓋過去了,更多的是忐忑和緊張……越靠近目的地越緊張,路明非這輩子遇到最緊張的事就是初中跑一千米之前等在跑道白線外的那幾秒鍾,明明每次跑步前都把尿腺排的很空,但那幾秒鍾總感覺膀胱漲漲的,尿意前所未有的旺盛,恨不得動一步就要噴出來似的。


    現在路明非就有這種感覺。


    不,比那時的感覺,更加激烈,更加旺盛。


    「你確實不是水喝多了?」愷撒斜著看了路明非一眼。


    「沒啊,我出發前上了好幾趟廁所,特意排的很空很空。」路明非揉了揉發軟的小腿肚,「而且我根本沒喝幾口水。」


    「因為你太緊張了,人在高度緊張會產生尿意,是因為膀胱會不由自主的收縮,擠壓過後會想往外排尿。」楚子航一本正經為路明非科普,「當然,聽你的話描述,你似乎有點尿頻,可能是因為膀胱神經敏感,還可能是因為前列腺炎。」


    「師兄,你越講越可怕了。」路明非苦著臉,「對一個即將結婚、緊張的要死的新郎分析他可能膀胱膀胱神經敏感甚至前列腺炎什麽的,不會讓他更緊張麽?」


    「剛剛在車上我抽空上網查了一下,緊張也是婚禮前的必經階段。」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緊張這種情緒,隻會在過度恐懼或者過度期待的時候出現,顯然你並不是恐懼和上杉繪梨衣的婚禮,那麽你這種緊張的情緒就是正向的,隻要控製在合理的範圍內,繼續保持。」


    「好了,百科詞典,我們已經遲到了,還有事要做,趕緊入場。」愷撒對楚子航低聲提醒。


    看著匆匆離開的二人,路明非在他們的身後喊:「喂,老大,師兄,等一下啊,你們不是我的伴郎麽?這就把我拋棄啦?你們都知道流程,也給我透露一點啊,不然我怎麽知道我接下來需要幹嘛?」


    然而愷撒和楚子航都沒回頭,隻是留給路明非一個自求多福的背影,任他一人在風中淩亂。


    「這叫什麽事?這叫什麽事?」路明非茫然地喃喃,「哪有一場婚禮,把新郎一個人丟下不管的……所以接下來我該幹嘛?去坐過山車還是去坐摩天輪?還是去小熊維尼的照相館拍一張到此一遊的大頭貼?」


    一直愣在門口也不是一回事,路明非朝迪士尼樂園的檢票閘口走去,大家都說源稚生這次的婚禮策劃費盡了心思和精力,做的很棒,盡善盡美,每個人都對這位有責任心的兄長讚不絕口……但源稚生好像唯獨漏掉了一個人的感受。


    新郎呢?


    有沒有考慮過新郎的感受?


    看著新郎迷茫和無措,也是這個婚禮y的一環麽?


    真壞啊,惡趣味的大舅哥。


    「靠。」擋路明非來到檢票閘口前,才發現閘口是關著的。


    不是吧,誰懂啊,參加自己的婚禮還要買票入場啊?不是說源稚生已經把迪士尼給包下來了麽?結果到了這裏還是要掏錢?等會兒,這不會是模仿伴娘堵門發紅包那一套吧?發夠了錢才願意開門?


    沒想到我的日本大舅哥,還這麽了解這些惡臭的東方習俗呢,嗬嗬。


    所幸路明非是帶了錢的,昨天晚上他就裝了點錢,在自己襯衣的口袋裏,總覺得第二天可能會派上用場,但路明非左顧右盼了一


    會兒,發現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自動售票機也是熄屏的狀態。


    「既然是這樣,那就別怪我闖空門了,畢竟是為了娶媳婦。」路明非從檢票閘口一躍而過,一米多高的障礙物根本就攔不住他。


    閘口過後是兩道巨扇的鐵門,被沉重的鎖扣銅鎖扣緊鎖著,鎖扣上貼著一張朱紅色的紙。


    「想娶蛇歧八家的公主,先找到她,在午時之前。」


    紅色的紙上寫著這樣一句話,筆跡鋒利,路明非認得這個筆跡,其實從這句話的語氣也能看出來,這是源稚生的語氣。


    好樣的,我親愛的大舅哥,你把一場唯美的婚禮,變成了捉迷藏挑戰賽。


    路明非捏住那枚巨大的銅鎖,手上猛地寸勁爆發,把鎖芯震斷,作為「s」級混血種的他有這個能力,他輕輕推開其中一扇沉重的大鐵門,望著空曠的迪士尼園區,繪梨衣大概就待在這片樂園的某個角落等他。


    偌大的迪士尼樂園空無一人,這僅僅是陸地部分的園區,但占地麵積也大的離譜,映入眼簾的是能同時容納幾千人的巨大廣場,廣場的後方被珍珠白色大理石圍欄給裹成一道弧狀,圍欄的後方是一座巍峨精致的城堡,歐洲中世紀的哥特風,穹頂是藍色的,尖尖的矗立筆直地指向天空。


    樹和草垛都被修剪成規規矩矩的模樣,看起來每年的打理費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遠處能看到成片的湖,湖水不算多麽清澈但看不到任何雜物,厚重的大橋在湖麵上架起,兩側是噴泉的裝置,更遠處,能看到五顏六色的花卉園,成群的木馬在巨大的圓亭裏孤獨的旋轉著。


    路明非和繪梨衣來過一次迪士尼,但那時候樂園裏人很多,他們隻是逛了逛辛德瑞拉的城堡,坐了旋轉木馬,買了點紀念品和明信片,最後拍了幾張合照就離開了……原來這座遊樂園是這樣一片風景啊,其實很漂亮,並且看起來可以去任何一個項目玩都不用排隊,沒有占著拍照點死都不讓的情侶,沒有和媽媽走丟哭個不停的小孩子,這座偌大的遊樂園沒有人的時候很安靜很安靜。


    也很孤獨。


    「嘿,結婚的時候一個人逛遊樂園也太奇怪了吧。」路明非笑了笑,「還是得早點把繪梨衣找出來。」


    是路明非在自言自語,無人回應,視線裏看不到任何一道人影。


    園區裏所有的告示牌都被卸下了,路明非隻能從入口處往右一路順著逛。


    路明非去了「怪獸電力公司」、去了「星際旅行」、去了「太空山」、還去了「大白歡樂之旅」……他在這些項目裏看到了幾張被割裂的圖,拚起來後是迪士尼「卡通城」和「夢幻樂園」的部分,中間還有一個類似於坐標的數字。


    跟著完整的圖,路明非又去了「美女與野獸」、「小熊維尼獵密記」、「小小世界」和「幽靈公館」……在這些地方路明非也找到了相同的圖,拚起來是樂園裏「西部世界」和「探險樂園」的部分,中間也有一個類似於坐標的數字。


    其實到此為止,路明非已經知道這是源稚生在考驗自己了……不,應該不能說考驗,而是一種下馬威,結合門口的那張紅色紙條,意思大概就是,想娶他們日本黑道的公主,不是一件輕易的事。


    怪不得那麽大方的承包婚禮的全部流程,原來在這裏等著自己呢,但路明非也沒什麽怨言,因為想娶繪梨衣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現在已經沒有入園之前那麽緊張了,而且自己連赫爾佐格那一關他都過了,僅僅是大舅哥製造的這麽一點小困難,怎麽可能讓他放棄或者認輸?


    不過這座迪士尼樂園實在太大了,而且源稚生把那些地圖的碎片又藏的太刁鑽,最開始他根本沒意識到那些項目裏藏了這些東西,直到在「太空山」時,坐過山車在假山上看到了那麽一


    個不起眼、卻很違和的圖案碎片,路明非這才意識到,回過頭去「怪獸電力公司」和「星際旅行」裏又重新逛了一番,才找到同樣的。


    浪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大舅哥,你根本把我的婚禮變成了解謎遊戲!


    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中午了,路明非急匆匆的趕去「西部樂園」和「探險樂園」的位置,按照做我的規律,在這兩個區域的項目裏,他應該也能找到和之前一樣的地圖碎片,拚好之後就是他下一個要尋找的區域,而圖案中間的數字,應該就是暗示繪梨衣在的地方吧?


    暗號或者坐標之類的


    路明非還是玩過不少解謎類的遊戲,還有「解謎小能手」的綽號,到這裏分析出來源稚生的意思,這可難不倒他。


    但怪就怪在,「探險樂園」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這裏麵幾個項目路明非來來回回試了好幾次,但按照之前的規律,他怎麽都找不到碎片,根本沒辦法拚成完整的圖案。


    按理來說,整個迪士尼樂園已經被他逛了一大半,這哪怕不是最後的區域也該是倒數第二個,離得到繪梨衣的坐標也僅剩最後一步了,但可惡的源稚生,最後這一點,藏的也太深了吧?


    看著一點一滴流逝的時間,路明非不得不承認,他的心裏開始著急了。


    ……


    迪士尼樂園的監控室裏,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並肩坐在兩張老板椅上,他們的前麵,是密密麻麻幾百個人迪士尼樂園的園區監控。


    「中午之前,他能找到繪梨衣麽?」老人指了指左下角一張屏幕,屏幕裏是已經焦頭爛額的路明非。


    「找不到,這些藏碎片的地方,我已經找櫻和風魔家主提前模擬尋找過。」年輕人搖搖頭說,「最後得到的時間,一個是五小時二十三分鍾,一個是四小時五十九分鍾。」


    「路明非大概是七點半入園的,除開他最開始在前兩個項目浪費的二十分鍾,大概是七點五十開始意識到樂園裏有需要他尋找的東西,哪怕他的偵查意識能媲美風魔家主,找到所有的碎片,得到繪梨衣的坐標至少也要五個小時。」年輕人淡淡的補充,「而他能不能推論出那些坐標事數字的含義,還要另說。」


    老人是上杉越,年輕人是源稚生,此刻繪梨衣生命裏最親近的兩個人,正用上帝視角看著屏幕裏為尋找繪梨衣奔前忙後的路明非,一言一搭的聊著。


    「前麵的他不是找的蠻快的麽?」上杉越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源稚生,「最後兩張碎片,這麽難找啊?」


    「前麵他是找的很快,速度甚至比櫻和風魔家主更快一點,這讓我知道了,卡塞爾學院的偵察訓練的確很超前。」源稚生低聲說,「當然也可能因為路明非是‘s"級,所以他是受過特殊培訓的……但哪怕是這樣,最後那兩張碎片他依然不可能在一個多小時裏找到。」


    「為什麽?」上杉越問。


    「因為它們其中一張被我藏在中心湖的湖底。」源稚生揭露謎底。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所以稚生,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路明非找到繪梨衣是麽?」


    「是的,我是這個想法。」源稚生直截了當的承認,他淡淡地解釋,「我們都很感激路明非對蛇歧八家和繪梨衣做的一切,但歸根結底,路明非和繪梨衣真正認識也隻有兩個月,這麽倉促的時間裏,卻要決定終身的大事,我不想讓繪梨衣顯得像輕易就相信別人的無知女孩。」


    「那時候你說要為他們準備婚禮,我還以為你很讚同他們。」上杉越感慨道,在此之前,就連他也沒看懂這個兒子的心思。


    「我是很讚同他們,但讚同和托付是兩回事。」源稚生微微低下頭說,「作為路明非的朋友和繪梨衣的兄長,我衷心祝福他們


    兩個,也高興見證他們的婚禮,但兄長也有義務,至少我要讓路明非知道,繪梨衣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女孩,不僅是這次的婚禮,他的未來也必須保持像今天一樣的決心和幹勁。」


    「如果某天他對繪梨衣不再這麽珍惜,我永遠都會是橫在繪梨衣身前的一道關卡。」源稚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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