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宿區,源氏重工大廈。


    黑色塗裝的直升機在大廈樓頂的停機坪接連起落,黑衣服的男人們齊聚在源氏重工大廈的樓下,這些男人們的袖口裏藏著刀,腰間別著槍,真槍荷彈,倘若今天有什麽無禮之徒企圖接近源氏重工大廈,他們絕對毫不留情的擊斃。


    不是什麽盛大的活動,而是一場重要的歡送會,今日,重要的大人物將要離開日本,不僅包括來自卡塞爾學院的高層們,一同離開的還有他們蛇歧八家的某位上三家家主和家主的新婚丈夫。


    日本分部和執行局的骨幹們在天台上列成長隊,一個多月前日本分部單方麵宣告解散,但短短的一個多月後又重新被組織起來,也不算是卡塞爾學院用強權脅迫他們,而是日本在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後,雖然不至於所有的大勢力重新洗牌,但黑道的格局也確確實實改變了,猛鬼眾消失,新的蛇歧八家一家獨大,但留下的隱患也不少。


    大家長位置的接連替換、上三家家主之位的長期空缺、還有在災難中造成的損失、留下的創傷……如今的蛇歧八家重新依附於卡塞爾學院其實反而是一個明智的決定,至少多外宣稱二者是盟友關係,新的盟約在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昂熱和蛇歧八家現任大家長源稚生手中締結,這一次昂熱的態度不再強勢,而是懷柔,蛇歧八家如今仍是秘黨位於日本的唯一支部,但蛇歧八家讓日本分部擁有人事、駐地和管理方麵的完全自治權,昂熱僅握有最高之一的決定權。


    這樣的關係無疑更加堅實且牢靠,至少心高氣傲的黑道們不再認為自己是其他組織的附庸,昂熱不再幹涉這個影子帝國的內政,但他們的友誼反而更加忠誠。


    副校長吊在昂熱的身後,連連打著哈欠。


    “副校長昨晚休息的可好?”犬山賀笑著問。


    “蠻不錯蠻不錯的。”副校長笑眯了眼,“那個叫什麽什麽雪的女孩,很給力啊,果然二十歲女孩的膝枕很催眠,大腿比牛肉還有彈性。”


    下午明治神宮的宴會結束後,副校長受到犬山家主的邀約,昨晚是在犬山家旗下的玉藻前俱樂部度過的。


    那真是個好地方啊,金碧輝煌,玉腿如林,犬山賀拿出了很高的規格禮儀來招待貴客,宴會料理的食材和用酒都是上乘的本宴規格,有年輕的女孩跪坐著為副校長斟酒,還有點水煙和膝枕的服務,為了表達玉藻前的誠意,犬山賀還特意召回了一批已經沒待在玉藻前,轉戰娛樂圈的日本二線女星。


    “是森島川雪,副校長閣下。”犬山賀提醒道,“川雪是我最疼愛的幹女兒之一,她兩年前已經從玉藻前畢業,如今是影視圈的當紅女星了,她的一雙玉腿剛出道就在日本娛樂圈引起了轟動,但是聽到副校長閣下的名字,川雪很樂意回來一趟,您要是中意的話,不妨我把川雪的聯係方式推薦給您?”


    不得不說犬山賀這番話說的體麵又老練,昂熱說的大概也沒錯,犬山賀在日本風俗業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已經養成了一套為人處世的體係……統一風俗業的男人怎麽可能沒點本事,要是換作日本任何一位政客,經過玉藻前女孩們的服務,又被犬山賀這樣一頓適當的奉承,早該飄飄然被犬山賀搭建的要命的溫柔鄉給俘獲了。


    “犬山家主果然是隻狡猾的老獵犬啊,一般的男人一旦落入您的陷阱,想必就很難脫身了。”副校長眯著眼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家主。


    “您這是哪裏的話,這麽多年來可沒有人說過我是什麽獵犬啊,而且我也無意為副校長閣下設置什麽陷阱。”犬山賀也不惱,隻是笑著搖搖頭,“川雪對閣下的仰慕之情千真萬確,她如果知道您覺得這都是我讓她演的,她該有多麽傷心,副校長閣下真的不考慮和我這個最疼愛的幹女兒深入交流一下麽?”


    “免了,我的兒子都能做她爹了。”副校長的嘴角泛起冷笑,“這樣的小姑娘就圖個新鮮感,要是再交流可是很粘人的,我怕就甩不掉了。”


    “您還真是薄情的人啊。”犬山賀無奈的笑笑,也不再強求。


    “阿賀,你的那一套對他不管用的。”昂熱拍了拍犬山賀的肩膀,“長老會裏不是沒有老家夥想讓家族的年輕姑娘使美人計來拉攏我這個老夥計,但沒人成功,這家夥好色是真的,但吃幹抹淨提上褲子就不認人這樣的人渣舉動他也絕對幹的出來。”


    “昂熱你老小子別在外麵敗壞我名聲啊,不信你叫你的學生去問問那個叫什麽什麽雪的女孩,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我還是下不去手的。”副校長沒好氣地說,“我這人別的不說,還是有點責任心在身上的,我那禿頭兒子不是我特殊照顧,他這麽年輕就能爬到風紀委員的位置?”


    “哦,你這是承認自己徇私枉法了?”昂熱挑了挑眉。


    “哦,我的老夥計,你徇私枉法的次數還少麽!”副校長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光是學校咯那幾片草坪都是按照你的喜好鋪的吧?挪用的不都是公款麽?”


    “別亂傳。”昂熱微微的皺眉,“那是我從龐貝那個混蛋那敲詐來的。”


    “龐貝不是加圖索的家主麽,加圖索家不是學校最大的校董麽,你從校董那敲詐資產,居然還覺得理所應當!”副校長義正言辭地聲討校長。


    “老師,你說這次你離開日本之後,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麽?”犬山賀忽然對昂熱問。


    “阿賀,相見不如不見,有的時候,沒有聯絡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昂熱回頭對犬山賀說,“我們都已經很老了,再見麵的時候,大概就是我出現在你的葬禮上,或是你出現在我的葬禮上,不過醜話說在前麵,我是不會隻為了參加你的葬禮而特意跑一趟日本的,所以你爭取要比我後死,不過我會把所有龍族都殺幹淨了以後再死,所以阿賀你就拚命活,爭取活過我。”


    說著,昂熱忽然從襯衫裏掏出一支煙,很老的一個牌子,市麵上幾乎看不見了,昂熱把煙叼在嘴裏,犬山賀很熟練的掏出一盒煤油火柴,“噌”的一聲劃響後,雙手給昂熱點上。


    ……


    “小子,你抽煙麽?”海軍中校靠在海邊的警示欄上,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一支時髦的煙。


    年輕的犬山賀麵無表情地從口袋裏掏出煤油火柴,有些生疏的劃了好幾下,著了後給老人點火:“不抽,我父親抽煙杆,所以死的早,我給犬山家的男人定下了規矩,以後要抽就隻能抽水煙。”


    “半點不大的小鬼,還會定規矩,我看你先學學規矩。”海軍中校冷笑一聲,狠狠地抽在年輕犬山賀的手背上,“給人點煙,要雙手奉上才有誠意!”


    “我是犬山家的家主,是一家之主,就有資格為家裏定下規矩!”年輕的犬山賀狠狠地咬著牙,忍著痛或是屈辱為海軍中校雙手點煙,“煙和女人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男人容易上癮,不管染上哪種癮,這輩子就廢了!”


    “見了女人都挺不起來的小鬼也開始和我講人生了,你懂個屁。”海軍中校吐了口濃濃的煙霧,依舊是極盡諷刺的惡毒語氣,“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就沒有男人,有的女人可以毀了一個男人,有的可以讓一個男人變得無比強大,煙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它卻可以治病療傷。”


    “尼古丁的麻醉效果是有限的……”犬山賀想要辯解。


    “我說的是心裏的傷病。”海軍中校瞥了眼犬山賀,“我看你這小鬼就病得不輕。”


    不由分說的,海軍中校把剛抽一口的煙塞進犬山賀的嘴裏,還不等犬山賀反抗,他死死的捏著犬山賀的下巴,逼他猛吸了一大口。


    “阿賀,你知道麽,你定的這些規矩事沒用的,因為它們注定被打破,你也許想會的活的有骨氣,但你太理想化了,很多時候人想活得輕鬆,就學會把自己的骨頭泡軟一點。”海軍中校緩緩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承認我是你的老師,你覺得家族裏的人在嚼舌根,我也不願意承認你是我的學生,醜話說在前麵,我隻會把阿賀你當做我的一條狗,因為我從來不收一輩子都不可能畢業的笨學生。


    年輕的犬山賀第一次吸那麽濃的煙,那一天他被嗆的一直咳嗽,不知道是被煙霧熏的還是因為屈辱,他雙眼通紅。


    他依稀記得,那煙似乎透著淡淡的薄荷味。


    ……


    昂熱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霧,霧裏的老人眯起了眼……這一刻的昂熱不再是那個彬彬有禮的英倫老紳士,犬山賀依稀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年那個用暴力打服整個日本黑道的狠人。


    六十多年過去了,他的臉上多了很多皺紋,似乎變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變。


    “連葬禮都不願意參加的話就談不上師生或者朋友了吧,老師,這麽多年,您的心裏真的把我當成狗麽?”犬山賀聲音顫抖著問,語氣裏有點苦澀。


    “是啊,阿賀,你一直是我手下的狗裏叫的最凶狠的那一隻。”昂熱點點頭。


    還不等犬山賀露出失望的表情,一支煙忽然被塞進他的嘴裏。


    “我曾經這麽想,但我現在要收回曾經的話。”昂熱雙手用力拍了拍犬山賀的肩膀,“阿賀,你已經畢業了,你是個很沒天賦的學生,但再笨的學生……也是我的學生啊。”


    犬山賀的身體猛地震了震,時隔多年他再一次記起了曾經昂熱的模樣。


    “站起來阿賀,我沒有這麽懦弱的學生,你真是沒有一點天賦,這樣的你拿什麽和其他家主掰手腕?”海軍中校惡狠狠地說,“你要成為我的學生,就拿出讓所有人信服的實力,不然你們犬山家會被其他七家聯合針對,要麽你就幹脆承認你是我的狗,這樣更安全,因為打狗是要看主人的。”


    那人不斷揮舞著手裏的藤條,一次又一次的把年輕的犬山賀抽翻在地,他渾身沾滿了泥土和血。


    “站起來,阿賀,站不起來你們犬山家就永遠不可能崛起!站起來,阿賀,你要永遠當一隻狗麽!”


    男人語氣凶狠,但眼神卻期待著男孩每一次起身,甚至能壯著膽子往他臉上狠狠揮一拳。


    ……


    “老師,這煙是薄荷味的麽……”犬山賀喃喃地問。


    “不,是藍莓味的。”昂熱和犬山賀擦肩而過,登上直升機,“是太老了麽,味覺退化的這麽嚴重?”


    “謝謝你,老師。”犬山賀狠狠吸了口煙,被嗆得直咳嗽,他眼眶通紅,朝著昂熱離去的方向鞠躬不起。


    愷撒和楚子航一行人登上天台,幾個老熟人上前迎接。


    “哎喲,你們可算來了。”烏鴉拍著愷撒和楚子航的肩膀吐槽,“快點滾吧,今天我還一堆事等著處理,昨天已經熬了個大夜,今天你們再拖時間,又要熬夜!”


    楚子航環視一圈,沒有看到路明非和繪梨衣。


    “路明非還沒來?”楚子航對烏鴉問。


    “那小子,八成是醉倒在小姐的溫柔鄉裏了。”烏鴉吊兒郎當地說,“要是換我娶了小姐,我也舍不得走啊,讀書和屠龍有什麽好的,一不小心就丟了命,留在蛇歧八家他就是上杉家堂堂正正的姑爺,隻要蛇歧八家一天不倒,榮華富貴夠他享一輩子的。”


    “天底下男人死絕了,小姐也不可能看上你。”夜叉在一邊戳心窩子道。


    “誒不是,你這蠢驢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烏鴉恨鐵不成鋼地瞪夜叉,“你沒看少主和上杉老先生前幾天有多發愁呢,要是小姐跟我們一起去法國該多好?”


    “烏鴉兄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源稚生和越師傅很放心把繪梨衣交給我啊,我們飯桌上酒都喝過了。”路明非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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