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柳淼淼都驚訝的看著蘇曉檣,似乎誰也沒想到她能這麽直截了當的承認,以前喜歡過路明非這種話,還是當著繪梨衣的麵。


    不過蘇曉檣這樣說,一點也不讓人討厭,也不會讓人多想,因為誰都聽得出來,她一點也沒有要從繪梨衣那裏搶走路明非的意思,她隻是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的青春、和少女時代青澀的愛戀,淺淺的畫上一枚句號。


    “路……路明非,楚師兄……”柳淼淼似乎也想說些什麽,但最後她隻是輕輕說了一句,“再見。”


    “再見。”路明非和楚子航也衝藍色賓利的後座揮手。


    車窗被搖上了,天空還在落雨,以免雨飄進車裏,司機的駕駛技術很穩,蘇曉檣和柳淼淼很默契的,兩個人都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後視鏡裏漸行漸遠的那幾個影子,直到紅燈變綠,賓利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左轉後,她們才緩緩的收回視線。


    “為什麽不說出口呢?”蘇曉檣對柳淼淼問,“你想說出口的吧?不會覺得可惜麽?”


    “你讓我對誰說呢?”柳淼淼沉默了片刻後,輕輕地反問,“對路明非?還是楚師兄?”


    “說的也是。”蘇曉檣少有的被反問後沒和柳淼淼懟起來,而是讚同的點點頭,“一次性和兩個人告白,太花心了,而且他們倆都有女朋友,你的臉皮薄,應該做不來這種事。”


    “不是臉皮厚和薄。”柳淼淼搖搖頭,“蘇曉檣,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戀愛和告別這種事都能做的轟轟烈烈的,我其實有點羨慕你,因為我已經用盡力氣了,也隻能說一句再見。”


    “但其實你覺得並沒有結束對吧?所以你說了這一聲再見。”蘇曉檣輕輕地說,“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也是很倔的人,特別是在感情這回事上,你不願意告白,也是給自己留著那麽一點點希望,覺得這回事沒說出口就不算結束,哪怕對方有女朋友你也不覺得是死路一條,你說再見就是期待有下次再見的機會。”


    “不……我這麽說,是因為覺得不會再見了。”柳淼淼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委屈很委屈,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


    “你怎麽會這樣覺得……喂喂,我說你不會要哭了吧?這種事有什麽好哭的啊?你不會陳雯雯附身了吧?”蘇曉檣看著柳淼淼泫然欲泣的表情,被對方這副模樣搞得有些頭大。


    “不是的,我不是覺得還有機會才不肯說自己的心意……我說的再見,但我覺得再也見不到了。”柳淼淼的眼睛通紅,居然真的哭了。


    “為什麽你會這樣覺得?”蘇曉檣看柳淼淼的樣子心裏一動,她小聲地問,“路明非不是答應了下次同學聚會會來參加麽?雖然不知道靠不靠譜。”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這樣覺得……好像我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柳淼淼的聲音透著無助,“剛和他們見到麵我就有這種感覺,我很難過,就好像,就好像……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麵了一樣。”


    所以才會說出那句“再見”而不是選擇告白麽,蘇曉檣看了柳淼淼一會兒,然後扭過頭去,她遞過去幾張紙,柳淼淼接過,車廂裏響起輕輕的啜泣聲。


    蘇曉檣看向車外,cbd區的燈光繁華奪目,摩天大樓在被打濕的車窗上倒映著模糊又絢爛的霓虹,就像一座海市蜃樓。


    蘇曉檣沒來由的有些悲傷,因為柳淼淼說的話,她也感受到了。


    明明是這座城市數一數二的富豪了,但蘇曉檣也感覺,和路明非還有楚子航他們漸行漸遠,不是說關係變得生疏了,而是和他們走到了一條平行的岔路口。


    他們的人生裏似乎有一扇看不見的門,而自己沒有,他們推開走了進去,以後的人生軌跡就不可能再相交。


    ……


    “柳淼淼居然沒給你表白?”路明非衝楚子航感慨道。


    “她為什麽會和我表白,在飯桌上她不就知道我和夏彌在一起了麽?”楚子航看了眼路明非,“真要表白的話,其實我覺得她和你說的概率更大一些。”


    “非也非也。”路明非搖搖頭,故作深沉道,“師兄你還真是不了解柳淼淼啊。”


    “的確。”楚子航點點頭,他又看了眼路明非反問,“你很了解柳淼淼麽?”


    “我了解……個屁啊!”路明非餘光瞥了眼繪梨衣,“師兄你學壞了哦,我的意思是你一點也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意,這方麵我就比你強一點,因為我了解繪梨衣,繪梨衣是女孩子,所以說我更了解女孩子也沒什麽不對。”


    “你的意思是,夏彌不算女孩子麽?”楚子航問。


    “我可沒這麽說過啊師兄,但當初也不是你追的夏彌啊,而是夏彌把你搞到手了不是麽?”路明非說,“哎呀,師兄你真要覺得是你更了解柳淼淼,那我認輸,我認輸,我一點也了解柳淼淼,你贏了……真是的,怎麽什麽事上都這麽有男人的勝負欲。”


    楚子航啞口無言,比爛話他是比不過路明非的,索性就閉嘴了。


    他們正往仕蘭中學的方向走去,其實一開始他們約在仕蘭中學門口碰頭也沒什麽特殊的含義,見了麵之後再特意回去更沒什麽必要……不過在知道仕蘭中學成立了一個什麽基金會後,楚子航和路明非都覺得還是得去一趟,路明非感覺這是蘇恩曦給他留下的一條線索。


    路上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聊起這一次出來要辦的事,更多的是在拉一些家常,路明非說叔叔嬸嬸家裝修了一遍,家具和都換了,現在看起來新了很多,但總感覺少了記憶裏的樣子。


    楚子航說他家裏沒有重新裝修,但是除了佟姨以外又請了一個新的保姆,姓古,不是常見的姓,據說以前是幹醫護的,照顧人很有經驗,是爸爸請回來專門照護媽媽的,這段時間媽媽的失眠有點嚴重,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不過我今天回家,媽媽看起來很開心。”楚子航說,“她還親自下廚,做了好幾個菜。”


    “小妍阿姨……會做飯麽?”路明非的表情有點奇怪,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精神錯亂了。


    楚子航的媽媽……那個除了跳舞什麽都不會的笨蛋美人,怎麽可能會做飯?


    “據說最近在戒酒,又找不到事做覺得很無聊,所以平日裏就和佟姨還有古姐學做飯。”楚子航說,“是學會了幾個菜,隻是味道……和佟姨做的肯定沒法比。”


    楚子航想起來媽媽把那幾盤色香味都不怎麽俱全的菜端到他麵前時,眼神裏露出期待的光,楚子航也不想辜負媽媽這番好意,於是全都吃完了……倒不是說難以下咽,隻是拿到學校食堂去賣的話,肯定一分錢賺不到。


    不過楚子航還是蠻欣慰的,因為學做飯比酗酒什麽的強太多了,酒喝多了很傷身體,但是飯做的再難吃,那些食材湊在一起也毒不死人,對於媽媽的改變,楚子航覺得既意外又高興。


    不過關於媽媽失眠這件事,楚子航特意問了一下爸爸請的姓古的那位女士,據說是因為神經衰弱,也就是某種不明原因的焦慮症,程度似乎不太重,調整一下生活習慣,佐以藥物,就能慢慢恢複過來。


    不過楚子航特意交代了一下,能不用依賴性的藥物就盡量少用,畢竟有些時候,藥物對身體的傷害,比病痛的折磨來的更嚴重。


    那位姓古的女士點點頭答應了,一點也沒從醫護專業的角度反駁楚子航,楚子航不知道這算是好說話還是什麽,他和路明非約了見麵,也沒在家裏多待,沒機會和那位古小姐多交流。


    “哦哦,那還蠻好的,失眠這種事是蠻煩人的……不過我記得小妍阿姨是不是失眠很久了?”路明非點點頭,他莫名覺得哪裏有些怪,但是說不上來。


    “嗯……很久之前了,後來好一些。”楚子航點點頭說,“後來都是和她的朋友不分晝夜的玩,也說不上是失眠還是熬夜,不過每晚我都會提醒她喝杯熱牛奶,能緩解失眠還能養胃。”


    “師兄你確實是蠻有心的……”路明非這樣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了仕蘭中學。


    雨有點下大了,今天是休息日,校慶之後學校也就關門了,按理來說學校裏已經沒人了,所以燈也都沒開,那座萬神殿一樣的新大門在夜裏靜幽幽的,像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巨人。


    “翻牆進還是怎麽進?”路明非看了眼加高了不止一米的圍牆,“不過聽說學校新修的院牆都通了高壓電,我剛才看了下,監控探頭也蠻多的,監控其實不是大問題,就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通電。”


    繪梨衣徑直往學校門口走去,被路明非一把攔了下來。


    “繪梨衣,你要幹嘛!”路明非臉色一變。


    “sakura想進去,我去幫你開門。”繪梨衣指了指門口複雜的電子鎖。


    那玩意兒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道屏障,經驗豐富的竊賊來都要傷腦筋,但對繪梨衣來說不算是事兒……隻要她想,隨手就可以把鐵質的大門擰成麻花。


    “好了好了,繪梨衣,我們是來偷偷調查一些事情的,不是恐怖分子。”路明非拉著繪梨衣的手,勸她不要衝動,“不能破壞東西,不然等會兒就要聽到嗚爾嗚爾嗚的聲音了。”


    “什麽是嗚爾嗚爾嗚?”繪梨衣好奇地問。


    “是我們這邊警車的鳴笛聲。”楚子航解釋了一句後,也徑直往校門口走去。


    “師兄你又要幹嘛!”路明非連忙用另一隻手去拉楚子航,他知道楚子航也有輕易破壞校門的能力,“君焰”比炸藥更好用,對堅硬的鋼鐵來說根本就是焚化爐。


    “放心,我沒打算搞破壞。”楚子航一邊說,一邊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某個東西,他在路明非麵前亮了亮,是一張磁卡。


    “學校的門禁卡?”路明非瞪大眼睛,“師兄你從哪弄來的?”


    “從宴會廳出來的時候,和校長告別了一下。”楚子航輕描淡寫地說。


    路明非想起來了,宴會結束的時候,校長要來擁抱他和楚子航,路明非婉拒了,但楚子航卻和校長輕輕抱了一下,當時路明非還覺得楚子航轉性了,沒想到這家夥根本就是別有用心。


    “所以就是那個時候偷……順來的?”路明非語氣有些驚喜,“可以啊師兄,還學會這種本事了。”


    “是借來的,等下我會還到校長辦公室。”楚子航淡淡的說,他往校門口走去,把門禁卡貼到感應器上。


    “滴”的一聲……不是係統到了,而是校門的閘口被刷開了。


    楚子航、路明非和繪梨衣三人快步的通過閘口,報警器沒響,也沒有保安門衛過來攔人,保安亭裏好像是空著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下班了,但按理來說學校的門口二十四小時都應該有人看守的。


    三人不像是三個賊,反倒是像三個夜視校園的領導,就這樣大搖大擺從操場上穿過……和記憶中有些掉了漆的塑膠跑道不同,現在的仕蘭中學已經大變樣了,但楚子航依稀還能記得,以前穿過這片草坪,那個總是笑著的男人來接他的模樣。


    操場的正前方就是那兩尊神獸……以路明非和楚子航為原型塑的兩座雕像,一個舉著地球儀,一個拿著三角尺,在空曠又黑暗的校園裏顯得有幾分詭異。


    十幾層高的基金會大樓投下巨大的黑影,看上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怪不得那些城市怪談裏發生在校園裏的比較多,夜晚的學校,氛圍還真蠻瘮人的。


    不過三個人一個比一個膽子大,古怪的氛圍嚇不到他們,哪怕真從哪竄出來一隻鬼,他們大概也是好奇大於恐懼。


    基金會大樓的門是禁閉的,楚子航把磁卡貼上去,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門根本就沒有要開的跡象。


    “隻允許指紋和密碼識別。”楚子航看著密碼鎖的樣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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