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君子?”諾諾在後座發出陰冷的笑,“我不信野狗餓極了,看到路邊的屎還不想吃兩口。”


    “雖然我不是什麽野狗,但師妹你把自己比作路邊的屎也不恰當。”芬格爾一邊開車一邊抽雪茄,“雖然你老了點,性格差了點,身材平板了點……但臉蛋不錯,大腿也算性感,肯定是有人要的。”


    “芬狗,你找死麽!”諾諾從後座死死的勒住芬格爾的喉嚨,用力之大,芬格爾的脖子都爆出青筋了,看起來真像衝著殺死對方下手的。


    “咳咳……錯了錯了,師妹……再不放手就真要勒死了!”芬格爾拍著諾諾的手臂,以示認輸,一邊咳嗽,嘴裏的雪茄煙也一邊往外噴。


    “師兄,可以別在車裏抽雪茄麽?”路明非揮手散了散煙,略帶嫌棄地說,“車裏還有病人呢,講點公德好不好?”


    “對了,說起來,後麵那個女人誰啊?”芬格爾把雪茄丟出窗外,透過後窺鏡看後座的蘇小妍,好奇地問,“這妞……這位女士看起來還蠻有味道的,不是明非你以前的姘頭吧?”


    “別在這裏胡言亂語啊,這是師兄他媽!”路明非狠狠瞪了眼芬格爾,“讓師兄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師兄?”芬格爾挑了挑眉。


    “是啊……我靠!”路明非猛然從座椅上彈起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我從上車就開始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像是有什麽東西落下了,現在終於想起來……師兄啊,師兄被我們落醫院裏了!”


    芬格爾和諾諾同時瞥向後視鏡,他們在鏡子裏默默的交換一個眼神,眼神中滿是疑惑和警惕,但誰也沒開口說話。


    “停下車,停下車,我得去把師兄接回來!”路明非衝芬格爾催道。


    “那個,師弟啊,你看我是誰?”芬格爾放輕聲音問。


    “芬狗,卡塞爾學院狗仔頭目,守夜人論壇萬惡之源,無良的同人作者……”路明非下意識地報出一長串貶義稱號,“你要問名字的話……芬格爾·馮·弗林斯,我記得這是你全名。”


    “我們同寢了兩年,謝謝師弟你記得我全名。”芬格爾咳嗽兩聲,“我的意思是,除了是這些角色,是你的同寢室友,我比你大七個學年,你應該叫我什麽?”


    “廢柴師兄唄,你怎麽一直和我說廢話。”路明非翻了個白眼,“快停車啊,你再開我就找不到過去的路了!”


    “廢柴兩個字去掉,我不就是你師兄麽!”芬格爾在方向盤上拍了拍,“你師兄就在你麵前,你要回醫院去找誰?”


    “找楚子航啊,我他媽的又不隻有你一個師兄!”路明非有些著急地說,“咱們跑了,楚子航被咱們落那裏了,師兄對我這麽講義氣,我答應他陪他一起對付奧丁,不能留他一個人在那裏啊!”


    “楚子航……”芬格爾看了眼後視鏡,又悄悄的和諾諾交換一個眼神


    “我說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啊?背著我眉來眼去好幾次以為我沒注意到麽?”路明非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是有什麽話非要瞞著我麽?我要去救楚子航你們有什麽意見是不是?芬格爾這貨貪生怕死我能理解,師姐你什麽時候也成了這種不講義氣的人了?”


    諾諾想說些什麽,但沒有說出口,而是靠在後座,眉頭緊皺。


    “不是,師弟,你要講義氣我們都支持你,我芬格爾行走江湖也講一個義字當頭。”芬格爾頓了頓,之後說出的一句話讓路明非愣在當場,“但你說的這個楚子航……是他娘的誰啊?”


    路明非呆住了。


    “師弟你要救人我不攔你,雖然師兄看起來很狗,但關鍵時刻也明白兄弟情義,不然我也不會開著車來找你們,但你忽然報出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名字,就說要去救。”芬格爾語氣難得的正經起來,“那他娘的可是奧丁啊,看起來就嚇人,回頭去會不會把命交代在那裏都不知道,咱們這一大車子人,為了一個不認識的楚子航去送命,你說值得麽?”


    “楚子航……不認識……”路明非的表情變得有點奇怪,“你說你不認識楚子航?”


    “我不認識楚子航有什麽稀奇的,這裏是你們生活的城市,我老家在德國,別說楚子航,這裏也許還有叫李子航,陳子航的,我都得認識啊?”芬格爾一隻手開車,另一隻手在撥弄老式的車載音樂開關,“那是你在仕蘭中學的師兄麽?我不是很了解,但他如果是個普通人的話,你就別抱太大希望了,咱們這裏已經有一個累贅了,再多一個,說不定誰都跑不了。”


    路明非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話來,不是因為他沒話要講,而是要說的問題實在要多了,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從那句說起。


    楚子航,的確是他仕蘭中學的師兄,但也是卡塞爾學院的師兄啊,大家都是卡塞爾學院的人,裝什麽不認識?


    他芬格爾會不認識楚子航?諾諾會不認識楚子航?哪怕他們不認識愛因斯坦,都該認識楚子航!


    “別開玩笑了,這一點都不好笑,我說真的,師兄和我一起進的醫院,我們分頭找他媽媽的病房,但是我一直沒見著他人。”路明非的表情很嚴肅,“我不能放他一個人麵對奧丁,知道麽,這是我從五年前就決定的事,這件事我必須和他一起扛,他需要我,要是這個時候我跑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裏,我會後悔一輩子!”


    有些悔恨是時間也無法衝刷幹淨的,哪怕是一輩子那麽久,就像楚子航曾經把他的父親,一個人留在雨夜的高架橋。


    “你聽著,師弟,我沒在和你開玩笑,我真的不認識楚子航,也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你不用懷疑我的記憶力,我是個狗仔,狗仔不可能記不住人名!”芬格爾也嚴肅的嚷嚷起來,“哪怕在報紙上看了一眼我就該記住他,但我真的不認識楚子航這個人,你突然說什麽回去救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說什麽我都不可能讚同你,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沒在和我開玩笑,可以去精神科看看,你說不定剛在和奧丁戰鬥傷了腦子!”


    “你才傷了腦子!”路明非忽然吼了起來,他罕見的動了真怒,“你他娘的說你不認識楚子航,那獅心會的會長是誰?夏彌的男朋友是誰?你的裏我的cp是誰?右京·橘又是誰?師兄對你也不差,我們在日本一起出生共死,你講這樣的話,還他娘的是個人麽?”


    “獅心會的會長暫缺,臨時會長是蘭斯洛特,夏彌一直都沒有男朋友,剛進學院的時候大家一直傳你們的緋聞,當時還是我操作的,我的裏,你的cp有時候是愷撒,有時候是奇蘭,有時候為了點擊率我也會自我犧牲。”芬格爾連續搖頭,“至於右京·橘……不認識,我從來沒聽過這麽蠢的名字。”


    芬格爾也有點煩躁,一個一個扔出問題的答案,這輛車的車載音響好像是壞了,音樂聲音一直放不出來,隻有外麵瓢潑的暴雨聲和響亮的引擎聲,吵得人心煩。


    “你找死是吧!芬格爾,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路明非憤怒的吼,他的五官都扭曲了,可怕又猙獰,“你和我的關係很好,但是師兄和我的關係也很好,除了繪梨衣以外就數他對我最好,我不願意也不允許你這樣侮辱他,我最後說一遍,車給我停下!”


    “我到底侮辱誰了!”芬格爾也嚷嚷,聲音有些無辜,“高速路上,又不是你家停車場,你讓我怎麽停車!”


    路明非伸手去搶芬格爾的方向盤,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氣壞了,和芬格爾同寢室的兩年以來,哪怕芬格爾再無賴再沒下限,他也沒真的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路明非,你冷靜點!”諾諾按著路明非的肩膀,“有什麽事好好說,別動手。”


    “好好說,我要怎麽好好說?”路明非扭頭看著諾諾,“你沒聽到這家夥說什麽麽?他說他不認識楚子航,關於楚子航什麽事都不記得,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楚子航這個人一樣,開玩笑整蠱人也要有個限度吧?楚子航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漸漸的,路明非憤怒的表情變成了呆滯,甚至是驚恐,因為他從諾諾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認同感。


    諾諾用一種很奇怪,甚至是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好像根本就不認同他說的,好像楚子航就應該不存在一樣。


    “師姐……”路明非開口,聲音裏透著隱隱的恐懼。


    “很抱歉,路明非,在我的記憶裏,芬格爾說的也是對的。”諾諾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我也沒聽過,楚子航這個人。”


    巨大的恐懼瞬間籠罩了路明非,他瞪大眼睛,眼神像一個孩子一樣茫然,就好像他編造了一個拙劣的故事,被其他的孩子合夥戳穿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這是幹嘛,你們這是商量好的麽今天又不是四月一號!現在也不是整蠱時間!”路明非忽然望向繪梨衣,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繪梨衣,他們騙我,但你一定記得師兄對吧?”


    “對不起,sakura。”在路明非絕望的眼神中,繪梨衣緩緩的搖了搖頭,她看著路明非的眼神裏滿是擔憂。


    路明非跌坐在副駕駛上,他整個申通都癱了,剛才和奧丁的戰鬥都沒讓他這麽疲憊,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被抽空了氣的爛皮球。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麽?


    楚子航搞丟了老爹,他搞丟了葉勝師兄,現在為了把楚子航的老媽救出來,他把楚子航本人都搞丟了。


    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麽?


    等會兒,楚天驕,葉勝,楚子航……路明非的眼瞳中異光一閃,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


    “路明非,剛才你在和芬格爾爭的時候,我就有個想法。”諾諾忽然開口了。


    “師兄他……我是說楚子航,是不是被困在尼伯龍根了?”路明非緩緩地說。


    “你也想到了?”諾諾眼神一動。


    “我隻能想到這個原因了,不然就是我臆想症十級,幻想了一個叫楚子航的人。”路明非搖搖頭,“但那些經曆都太真實了,毫無破綻,我覺得我不可能給自己編造一段這麽完整的記憶。”


    “我想起來,我們之前推斷出,奧丁的能力是修改現實,那你說的那個楚子航被抹去了也沒什麽不正常的。”諾諾點點頭說,“畢竟如果真的有這麽個人,他的存在對於奧丁來說,實在太礙眼了。”


    “不是如果有這麽個人,師兄就是真實的人。”路明非很是嚴謹的糾正道,他忽然看向繪梨衣問,“還記得麽繪梨衣,我們昨晚在那間全是書和報紙的房間裏,遇到了奧丁,在鏡子裏看到奧丁的是誰?是你還是我?”


    “我沒看到……但是,sakura好像也沒看到。”繪梨衣想了想,有些想不明白,隻能搖搖頭。


    “看吧,要是那時候隻有我和繪梨衣兩個人,誰都沒看到奧丁,我們怎麽能推斷出這次的敵人是奧丁呢?”路明非打了個響指,“一個人做過的事,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跡就像一張蛛網,不是說抹去就能輕易抹去的,那些蛛網般的脈絡,哪怕被剪斷了,但順著原本的軌跡找,總能找到某些相悖的證據。”


    “我們去醫院就是為了救這個女人?”諾諾看著熟睡中的蘇小妍,“所以她就是楚子航的媽媽對麽?”


    “是的,這個世界上和她關係最深的兩個人,現在都被奧丁給困住了。”路明非咬牙切齒說完後連忙補充道,“哦對不住啊,鹿叔叔,我不是說您在蘇阿姨心裏不重要。”


    “這個情況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別回那家醫院。”諾諾說,“連進入尼伯龍根的方法我們都沒有情報,更何況帶著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女人和奧丁那樣的敵人戰鬥,實在太勉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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