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隧道和附近的山體震塌了。”白裙的女孩小聲提醒。


    宮本誌雄他們一時間判斷不出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起於什麽原因,但是白裙女孩知道,這是自己的師妹的“小”手段。


    在頭頂山脈、四麵都被石壁包裹的隧道裏和自己這位師妹戰鬥是再愚蠢不過的事了,因為自己這位師妹在太古的尊號就是“大地與山”,岩石與力皆在她的控製範疇之內。


    “放心吧師姐,我有分寸。”藍裙的女孩對白裙的女孩笑笑,“力量的控製是我的強項。”


    藍裙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隧道的石壁上,詭異的是,堅硬而平滑的石壁居然泛起了形似水流般的波紋,短短的幾秒鍾之內,波紋在整座隧道裏蔓延,地麵與石壁變成了起伏的石質流水。


    “就是你小子,拿強光手電筒晃人眼很好玩是麽!”藍裙的女孩衝隧道的工作人員中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沒好氣地說,“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


    藍裙女孩的手掌撫在石壁上,岩石似乎都蒙受她的赦令,一根石柱從石壁中兀然冒出,狠狠地撞擊在那名拿強光手電的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員的後腦,這名研究員慘叫一聲,當場昏死過去。


    不僅是拿著強光手電的工作人員,還有甩錨鉤的、扔錘子的、持刀的警衛人員們……全都被一根根從石壁上突然生長的石柱襲擊,而詭異的是,這些石柱突然冒出,在襲擊了隧道下的工作人員後又忽然縮回石壁裏,像是地底隧道裏藏在暗影中的守衛。


    在石柱擊暈了那些最有攻擊意向的工作人員後,藍裙女孩走下升降平台,她腳尖點了點地麵,隧道中的震蕩緩緩停止了,這場猝不及防的震動來的快去的也快,除了頭頂仍在搖晃顛簸的射燈,剛才的地震就像是幻覺。


    宮本誌雄瞪大眼睛看著藍裙的女孩,此刻他終於明白了,這場地震並不是無端發生的,不是火山噴發也不是“神”即將蘇醒的前兆……而是那個藍裙女孩的能力!


    但這真的是混血種能夠擁有的力量麽?


    宮本誌雄研究過言靈序列表,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什麽樣的言靈才有製造地震、控製周圍環境的能力,也許家族的繪梨衣小姐的“審判”也能達到這樣的威力,但繪梨衣小姐的能力是用她極其不穩定的血統換來的,而且“審判”已經是絕對的高危言靈……但看這眼前藍裙女孩閑庭信步般的模樣,好像動用這樣超規格的力量對她來說充其量是做了幾個仰臥起坐一樣輕鬆。


    “卡塞爾學院!她們是秘黨的人!”櫻井雅彥忽然驚呼,“所長,你看她們的胸口!”


    宮本誌雄隨著櫻井雅彥的提醒望去,隻見兩個女孩胸口佩戴的銀色徽章在搖晃的射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半朽世界樹的紋路清晰可見。


    “卡塞爾學院……你們也是因為‘神’而來的麽?”宮本誌雄看著兩個女孩,低聲問,“你們是想要得到‘神’……還是殺死‘神’?”


    宮本誌雄並沒有龍馬弦一郎那麽大的反應,相比之下,這位年輕的家主反而顯得更加沉著冷靜。


    一方麵是因為宮本誌雄內心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日本最近的局勢動蕩不安、風雨欲來,猛鬼眾和卡塞爾學院接連搞出大動作,所以有人來打擾他們打開藏骸之井早在宮本誌雄的猜測中……另一方麵是因為,來的人是卡塞爾學院的人,而不是猛鬼眾的人,這比宮本誌雄預料的最壞的情況要好上太多太多。


    宮本誌雄十年前也曾在卡塞爾學院進修過,他了解那所學院的辦學宗旨,也了解秘黨行事的作風。


    在整個混血種世界裏,暗處明處、大大小小的勢力和家族其實不少,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昂熱為代表,以加圖索家諸校董為實際掌控人的秘黨,和以漢高為代表,以北美與歐洲各混血家族聯合而成的家族聯盟,還有日本的蛇歧八家,這些大勢力之下又分別掌控著不計其數的小勢力,就像一棵樹由主幹向脈絡根莖的方向擴散延伸,而在這多如繁星的勢力中,秘黨是當之無愧的、且是唯一的激進派。


    其他的混血種勢力與家族在與龍族作戰的漫長曆史中,雖然也流過血負過傷,和龍類們結下難解的仇怨,但其實以漢高為首的北美世家們一直在試圖尋找與龍類和解共存的方法……可秘黨不同,秘黨對待龍類的態度是絕不姑息,趕盡殺絕!


    秘黨中那些古老的家族,自古就和龍類有著極深的恩怨,而在百年前,經曆了“夏之哀悼”的事件,希爾伯特·讓·昂熱接任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後,秘黨和龍族之間的矛盾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位老人被稱為“當世最強屠龍者”除了他神鬼莫測的實力,還有他對龍族那決絕的、深入骨髓的怨恨。


    仇恨賦予了那位老人無與倫比的力量,他就是為了屠龍而活,這也是卡塞爾血裔迄今為止的辦學宗旨。


    】


    可宮本誌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個女孩的行動指令並不來自於昂熱,也不來自於卡塞爾學院……她們僅僅為路明非做事,而路明非甚至比猛鬼眾更期待著“神”的複活。


    “卡塞爾學院不是你們的敵人。”白裙的女孩對宮本誌雄說,“至少我們不是。”


    白裙女孩回避了宮本誌雄的問題,但用一句話就挑明了自己的立場。


    “那你們在這個時間到紅井來幹嘛?又為什麽要驅趕我們?”宮本誌雄看著白裙的女孩,嚴謹地問,“總不可能是讓我們蛇歧八家把屠‘神’的工作全權交給你們吧?”


    “哦,如果你擔心的是我們搶走你們家族的功勞,那你大可以放心。”藍裙的女孩說,“我們對截胡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們隻是來提醒你們,想要截胡的另有其人。”


    宮本誌雄愣了愣,他聽說過“截胡”這個詞。


    “截胡”最初起源於麻將桌上,指一名玩家準備胡牌的時候,但自己的上家卻同時也胡那張一模一樣的牌,按照逆時針順序隻能由上家一個人胡,後來被隱喻為成果被捷足先登……這麽說真的有人在打“神”的主意,就在這個敏感的時刻。


    “你們指的是誰?”宮本誌雄認真地問。


    “猛鬼眾。”白裙的女孩說。


    宮本誌雄對這個答桉一點也不意外,因為猛鬼眾對“神”的覬覦在家族裏是人盡皆知的事。


    龍馬弦一郎和手下的自衛隊,還有風魔家的忍者,都是為了抵禦猛鬼眾而召集的,他們並不是要和猛鬼眾之間掀起一場戰爭,而是拖延時間,隻要拖延到藏骸之井開啟就是家族的勝利……但猛鬼眾的人一直沒出現,卻等來了兩個來自卡塞爾學院的女孩。


    “如果猛鬼眾知道了我們的計劃,那他們應該早就行動了,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就是王將或者龍王,而不是你們。”宮本誌雄謹慎地發問,“所以他們人呢?”


    “還不需要王將和龍王親自動手,你應該知道你們蛇歧八家的關東支部已經背叛了。”白裙女孩說。


    “是的,這是家族的恥辱。”宮本誌雄點點頭,“不過關東支部的支部長阿須失不是已經死在你們卡塞爾學院的楚子航手上了麽?關東支部雖然實力很強,但他們餘下的幾十人是沒辦法和龍馬君手下的自衛隊和風魔家忍者合集五百人的大部隊抗衡的,況且我們還有直升機和戰鬥機的增員。”


    “如果你們的關西支部也背叛了呢?”白裙女孩反問,“關東支部的組長混進關西支部的大部隊裏,你們並不知道關西支部背叛的事,他們不需要和自衛隊還有風魔家的人起衝突,隻要殺死了龍馬弦一郎,你們就沒辦法調用自衛隊的兵力,紅井周圍的防禦圈也就不攻自破。”


    “什麽!”宮本誌雄瞪大眼睛,“關西支部也背叛了?這怎麽可能?以阿須失和長船、虎徹他們為首的關東支部背叛我能接受,他們這些年輕人從以前就心高氣傲,桀驁不馴,可是關西支部的高層大多都是從家族上一輩留下來的老人,他們有什麽理由會背叛家族?”


    “你應該能想到的,你們家族最近發生了什麽大事。”白裙女孩並沒有之間回答宮本誌雄的問題,而是旁敲側擊。


    宮本誌雄怔住了,最近蛇歧八家的確發生了不少大事,但能動搖關西支部那些老人們的無非也隻有兩件……新任源稚生的上位,和上任大家長橘政宗的死去。


    因為源稚生赴美留學的經曆,還有源稚生本人懶散的性格和對大家長之位無所謂的態度,這些年來族內的老人們一直都對源稚生繼任蛇歧八家大家長一事頗有異議,但礙於家族裏同樣留學過的少壯派的力挺和橘政宗的舉薦,源稚生也就順理成章從橘政宗那裏接過了大家長的職責,但這無疑也在這些老人們的心中埋下了不滿的種子。


    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橘政宗被暗殺一事,這位和族內的老人們共同奮戰至今的領袖在家族裏被人暗殺,這讓那些原本就對源稚生頗有意見的老人們對家族徹底失望,橘政宗的死亡也許真的是因為卡塞爾學院的人做的,但源稚生作為那位老人如義子般的晚輩,為什麽沒有盡到贍養和保護父親的責任?


    宮本誌雄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明白了,原來自己的家族並不是什麽堅不可摧的存在,當真正的風暴降臨,而家族的主心骨又倒下了,這個龐然大物般的家族也終歸分崩離析。


    “可是我又要怎麽信任你們呢?畢竟你們卡塞爾學院的人也對政宗先生做出了那樣的事。”宮本誌雄低著頭問,“關西支部的背叛,或是猛鬼眾的截胡,你們有證據麽?”


    “你們日本人一個個都是這樣,明擺在眼前的事不信,總喜歡管人家要證據。”藍裙的女孩歎了口氣,對宮本誌雄問,“我說你們就沒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麽?一陣一陣的,相當有規律。”


    “奇怪的聲音?”宮本誌雄想了想,“你說的是赤鬼川的水聲麽?因為岩漿與地下水的交匯,再加上那裏麵蘊含著豐富的龍類亞種,所以赤鬼川常年會響起雷鳴般的聲響。”


    “你是覺得我會分不清水聲、生物的聲音和其他的噪音麽?”藍裙的女孩翻了個白眼,“我說的規律指的是一種人為幹預的頻率,那種震動……算了,和你說了也是白說,你的對震動的感知能力太弱了,根本就聽不到隱藏在水聲之下的聲波,要不然你自己感受一下?”


    一邊說著,藍裙的女孩走到宮本誌雄的身邊,她的一隻手按在宮本誌雄的肩膀上,對宮本誌雄說:“把你的手掌貼在隧道的牆壁上。”


    一旁的櫻井雅彥本想阻止,但宮本誌雄用眼神製止了他,宮本誌雄想起女孩不可思議的能力,於是將信將疑地將手掌貼在了隧道的石壁上……然後宮本誌雄的表情漸漸變了。


    宮本誌雄感覺一股神奇的力量從自己的肩膀傳來,然後他仿佛和自然融為了一體,能與大地和岩石產生共鳴,任何微小的震動都逃離不了他的感知……宮本誌雄的掌心傳來無比清晰的震感,一陣陣的,以固定的頻率,發生在他們平行距離約莫三百米開外的地底。


    “進行聲波探測!立刻!”宮本誌雄對櫻井雅彥下令,他手指著一個方向,“這個方向,三百米外,有什麽東西正在運作!”


    櫻井雅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立即按照宮本誌雄吩咐的去操作,他站在操作台前,看著通過聲波探測儀傳過來的數據,臉上的表情瞬間劇變。


    宮本誌雄命令他探測的位置,聲波呈現一根極其規律的曲線。


    這麽對稱的線條絕不是水聲、生物的活動聲或是地震……隻有機械的運作才能製造出這麽振幅均勻的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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