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猛鬼眾的黑道成員還是見多識廣的科研人員,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瞳,高貴卻又透露著一股莫名妖冶的氣息,被那隻巨大的獨眼注視到的人都會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是被地獄中的厲鬼種下了詛咒。


    在“聖骸”被完全封鎖進培養倉後,那具被釘死在地麵上的人形怪物的身體也轟然坍塌,它一直是依靠著“聖骸”提供的頑強的生命力和強悍的自我修複能力而維持著,現在它和“聖骸”之前的聯係被切斷了,這具本就已經千瘡百孔這身體自然無法維持原貌了,它的四肢百骸在一瞬間枯敗萎縮,然後散落開來,就像一團團腐壞凋零的肉,最後煙消雲散,黃銅色的彈殼從身體的裂縫裏灑了滿地。


    “聖骸”在培養倉中掙紮著,這個珍奇的生物此時看起來極度不安,她在營養液中上下的竄動遊弋,卻怎麽也突破不了這座特殊材質的培養倉……如果沒有宿主供她寄生,“聖骸”本身的力量是極其弱小的,再加上營養液中飽含催眠劑的成分,“聖骸”怎麽也不可能從這座赫爾佐格為她特製的牢籠中掙脫。


    “真是先進的生物啊,就好像進化之樹上未曾被探索到的分支。”赫爾佐格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培養倉中的“聖骸”,不由得感慨,“地球上真的能演化出這麽美麗的生物麽?要不是知道這是白色皇帝的遺產,我甚至都要以為這是外星生物了。”


    “聖骸”就是一具被肉質包裹的骨骸,對於赫爾佐格稱讚這個東西“美麗”的話,猛鬼眾的其他人是不敢苟同的,但科研人員們卻十分讚同赫爾佐格的後半段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東西真的不像是地球上原有的生物,而像是某種以寄生方式來尋找宿主的外星生命,就類似科幻電影和動漫裏麵的“毒液”或者“寄生獸”。


    “但是王將大人,如果確定了‘神’是寄生生物,我們又怎麽為她找到合適的宿主呢?”科研組組長的副手忍不住問,“從血統來看,大概隻有蛇歧八家的大家長和我們的龍王大人適合作為她的宿主了,但一旦‘聖骸’附身在他們身上,操控身體的就是‘神’的意識而不是他們本人的意識了,可我們現階段根本無法研究出能夠操控純血龍類的藥物,而無法操控的‘神’對我們來說不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麽?”


    “不論是八岐大蛇,還是你們這些普通的混血種,都不是合格的宿主,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窺見過‘神’的全貌。”赫爾佐格對科研組組長的副手說,“源稚生還也不夠,他的血統距離激發‘神’的完美姿態還有一定的差距,風間琉璃不清楚,可我不願意用他去賭,他的不可控性太強了。”


    “原本我準備好了一個完美的宿主,但是不小心被我弄丟了……”赫爾佐格頓了頓,露出笑容,“所幸一個更完美的宿主自己送上了門。”


    “更完美的宿主?”科研組組長副手愣了愣。


    “是啊,更完美的宿主。”赫爾佐格一時低頭打量培養艙中的“聖骸”,一時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路明非,他看著這兩個東西的目光就好像在打量兩個親昵的情人。


    赫爾佐格已經同時掌握了最完美的進化之藥與容器,新世界的門扉和鑰匙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裏,世界的王座已然近在咫尺!


    “至於怎麽掌控‘神’……這件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赫爾佐格淡淡地說。


    在計劃真正達成的那一刻,赫爾佐格當然不會告知任何人用路明非過濾“聖骸”毒性然後再換血的方法,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通往世界王座的最後一步階梯,赫爾佐格不會允許有其他任何人有代替他踩著這節階梯登上屬於他的王座,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必須杜絕。


    “做好最後的準備,我們即將邁上進化之路的最後一步階梯了。”赫爾佐格十分有儀式感的整理著自己的衣領,,“新生的皇帝即將登上王座,世界將要開啟一個嶄新的王朝!”


    ……


    東京,氣象局大廳。


    小錢行平次癱坐在椅子上,這位東京知事的臉上寫滿了灰敗。


    “完了……一切都完了……沒有人能拯救東京……沒有人能拯救這座城市……完了……一切都完了……”


    小錢行平次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麽幾句話,神色木訥,眼神空洞無神,就好像是被人下了蠱。


    雖然小錢行平次的英文水平極其有限,剛才卡塞爾學院和岩流研究所的會議中眾人全程用英文交流,用的還全都是“七宗罪”、“屍守”和“白色皇帝”這些高深古奧的詞……但小錢形平次不瞎啊,他長了眼睛,很清楚的能夠看到eva投影的即將到達東京灣的鋪天蓋地的屍守群,這位東京知事看到那些張牙舞爪的怪物時,瞬間嚇得酒都醒了。


    “那些……是什麽東西!”小錢行平次肝膽欲裂地對他的秘書千雪尤姬問。


    “海怪。”千雪尤姬謹慎地措辭,“您可以把那些東西理解成一種海怪,它們是一種古老的史前生物,被海嘯和地震給喚醒了。”


    “這些海怪靠近東京想做什麽?”小錢行平次依舊天真地問,“它們會上岸麽?會對東京都造成威脅麽?會傷害城市裏的居民麽?”


    千雪尤姬沒有對這位知事大人提出這種天真到幼稚的問題而不耐煩,畢竟正是因為小錢行平次的天真,蛇歧八家才能操控這位知事大人直到今日。


    “知事大人您請放心,我們的賑災專家已經登場了,東京的危機很快就能順利解除。”千雪尤姬輕聲對小錢行平次安撫道,“你還是多想想怎麽改良一下演講詞,安撫一下東京的民眾吧。”


    “不對!”小錢行平次忽然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手指著千雪尤姬,“不對,你在撒謊!”


    千雪尤姬愣了愣,仍然耐心地對小錢行平次說:“我怎麽會對您撒謊呢?您也看到了,賑災的專家都已經出發了,岩流研究所的人也聚集在這裏,東京的水位已經下降了,富士山的噴發也已經停止,接下來隻要把那些海怪都解決掉,東京就能迎來災後的重生,我們現在的科技這麽發達,隻要調用自衛隊的武器,這些東西很輕易就會被我們擊潰。”


    “別騙我了,千雪桑,如果事情真的能夠那麽順利解決,那位來自美國的老先生會露出那樣一副表情麽?”小錢行平次指的是昂熱,“我看的懂那副表情,在臨行之前那位老先生的身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那是視死如歸的氣勢,就像即將出征的士兵,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戰爭中活著回來,但他不惜把自己的命都給賭上。”


    一向巧言善辯的千雪尤姬這一次沒來由的沉默了,她的心中暗自心驚,她在小錢行平次的身邊做了五年的秘書,她從沒覺得小錢行平次是個真正的笨蛋,能混到東京知事這個地位的,有誰會是真的蠢貨呢?但小錢行平次絕對是個合格的傀儡,在決策性的大事上,通常叫他往東他就絕不往西。


    換句話說,小錢形平次其實知道他是蛇歧八家的傀儡,但他是甘願的,這位知事大人很擅長“裝傻”……可他今天卻破天荒的脫下了偽裝。


    “我知道,千雪桑,我看得出來,你們其實是一夥的。”小錢行平次灌了口副校長遞給他的龍舌蘭酒,他看著千雪尤姬,用前所未有認真的語氣說,“我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我當然看得出,那位來自美國的老先生絕對不僅僅是一位校長或是教育家,蛇歧八家也不僅僅是日本黑道宗家這麽簡單,你們都是極其神秘的組織,也許涉及到人類無法理解的領域……比如說那些怪物。”


    小錢形平次手指向eva投影的那些屍守,千雪尤姬的眼底掠過一絲意外,看來這位東京的知事大人非但不蠢,反而比他們想象的都要更加聰明,作為一個對龍族文明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小錢行平次的直覺已經稱得上相當敏銳了。


    “真是令人意外,隻是大人,您的猜測都很準確。”千雪尤姬索性大方的對小錢行平次承認,“所以請您務必保密,包括今天您知道的一切,還有家族和卡塞爾學院的事,我也沒有欺騙您,我們已經派出了最高戰力去解決東京的危機,就是剛才那位昂熱校長和他的學生們,隻要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東京就仍然是安全的。”


    小錢行平次當然不懂卡塞爾學院和當世最強屠龍者的份量,在他看來,派出去的戰士隻有廖廖三人,但通過會議桌上的衛星投影畫麵能看到,海裏的怪物有那麽茫茫一大片,一眼都望不到盡頭,這麽懸殊的人數差距,他們拿什麽獲勝?


    退一萬步來說,哪怕那三人能化身光之使者奧特曼,或是超人之類的超級英雄,殺起敵人來一個賽一個的英勇,可這種尖牙利嘴體型龐大的怪物,但凡有那麽一隻兩隻偷偷溜進東京的岸上,城市裏的居民也得遭殃……想到這裏,小錢行平次就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一團爛肉,徹底癱倒在椅子上。


    “東京完了……東京完了……所有人都逃不過去了……所有人都要死……”小錢行平次自言自語地重複這句話,東京的知事已經萬念俱灰。


    淩厲的掌風在小錢行平次的耳邊響起,然後緊跟著的是勢大力沉的一巴掌,把小錢行平次的整個腦袋扇得一歪,劇烈的耳鳴襲來,腦子裏嗡嗡響,小錢行平次怔怔地看著千雪尤姬,似乎是沒有想到為什麽對方會忽然重重的給自己來一巴掌。


    小錢行平次知道千雪尤姬的身份不簡單,但作為這個女人作為他的秘書的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對他恭敬有加,與其說他是蛇歧八家的傀儡,倒不如說他和蛇歧八家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蛇歧八家需要小錢行平次的身份為他們提供便利,而小錢行平次也需要蛇歧八家的支持以鞏固他在政界的地位……可現在千雪尤姬忽然對他這副態度,這預示著蛇歧八家要和他撕破臉皮,把他給拋棄了麽?


    “小錢形先生,您看看您現在的模樣,還有一點東京知事的樣子麽?”千雪尤姬對小錢行平次冷冷地說,“這是您的城市,這座城市裏的人民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最為領導者的您呢?如果您現在是這副頹然的模樣,那些受困在災難中的無助的人民呢?他們在這樣的絕境下又如何自處呢?”


    說完後,千雪尤姬掏出手機,她點開了一段視頻,然後把視頻放在小錢形平次的眼前。


    手機屏幕上的畫麵是東京的街道,此時街道上麵的積水已經淹沒到了行人的膝蓋,道路上熙熙攘攘,車流堵得水泄不通,被淹沒到了發動機的車輛在積水中拋錨,無法順利前進。


    手機的聽筒中傳來女人和小孩的哭泣聲,還有男人紛紛擾擾的叫罵聲,負麵情緒就像傳染性極強的瘟疫一樣,在這座城市的人群中瘋狂蔓延。


    “這……”小錢行平次看著慌亂而絕望的人群,孩子躲在父母的懷裏大哭,小錢行平次看的臉都皺在了一起。


    “我應該怎麽做?”小錢行平次求助地問向千雪尤姬。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用果決的語氣告訴東京的人民,災難在不久後將會解決,東京不會在這場浩大的災難中淪陷。”千雪尤姬對小錢行平次說,“切記,不要在東京的人民前露出一點點怯意,如果你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就多喝一點酒,記得發言擲地有聲。”


    聽了千雪尤姬的話,小錢行平次猛灌了幾口手裏的龍舌蘭酒,但他發現酒精依然無法驅散心中的恐懼,這種情況下如果他麵向全東京人民發言,大概隻能起到反作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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