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同時皺眉。


    房間裏有人?誰會出現在浴室裏?那裏平常明明都是無人涉足的地方啊,怎麽會有人?是路明非帶回了什麽人?


    “是誰在我們的房間裏?”愷撒朝路明非問道。


    “嗯……我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待會你們看到就會明白了。”路明非的表情和語氣有些躊躇,顯得賊兮兮的,“不過我事先給你們打好預防針,房間裏的那人可能會出乎你們的意料,你們到時候最好不要被嚇到,也不要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被嚇到?經過這一夜的刺激,我不覺得還有什麽人能嚇到我,哪怕房間裏潛伏著一隻死侍,我一打開門他就撲上來偷襲我。”愷撒聳了聳肩膀,“除非你告訴我是等在房間裏的是被五花大綁的橘政宗,我可能才會略感驚詫。”


    “也許是正在泡澡的昂熱校長。”楚子航一本正經地說。


    “沒想到以嚴肅出名的會長大人也會開這種玩笑了。”愷撒還真被楚子航的話逗得笑了笑。


    顯然兩人都沒有將路明非的話放在心上,愷撒滿臉輕鬆地朝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楚子航的臉上也並沒有泛起什麽警惕之意,說到底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浴室間裏會藏著什麽出乎他們意料的人,更別提會嚇到他們。


    一整晚都被困在源氏重工大廈裏,前不久才經曆了九死一生的劫難,愷撒和楚子航連生死都已經看淡了,他們內心深處的震驚、駭然和恐懼的情緒幾乎都已經耗盡了,現在隻剩下疲倦和麻木,試問還有什麽東西能讓剛剛死裏逃生的人被嚇到做出某些過激的舉動呢?


    看著不聽自己的勸告、盲目朝走廊盡頭的浴室間走去的愷撒和楚子航,路明非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深深的歎了口氣。


    路明非早就告訴過愷撒和楚子航,他今夜潛入源氏重工的目的就是為了帶走某個人,如果愷撒和楚子航知道他已經成功把那個人給帶出來了,表情和態度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淡定,這樣看來,也許是兩人這一晚在源氏重工經曆了太多,已經把路明非帶出某人這件事給拋在腦後了……這樣你們不會被嚇到就有鬼了啊!路明非忍不住在心裏腹誹。


    愷撒一如往常地打開房門,楚子航站在他的身側,然而房間裏的場景卻讓他們當場愣在原地。


    玩具,到處都是玩具,各式各樣、門類齊全的玩具,從飄在浴室裏左右浮動的黃色橡皮鴨子,再到擺在窗台上、一副飛天姿勢的奧特曼,還有躺在沙發的角落裏、一臉安逸的輕鬆熊……


    原本素色的浴室間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好幾件衣服“鳩占鵲巢”式地疊掛在原本屬於愷撒三人的衣架上,除了一間哥特式的公主長裙,其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紅白巫女服。


    而穿著衣架上同款紅白色巫女服的女孩正坐在沙發的中央,被一大堆毛絨玩偶簇擁著,滿臉天然呆地盯著門口的愷撒和楚子航,像個家裏闖入了陌生人的鄰家小妹。…


    而愷撒和楚子航的神情在短短時間裏變了又變……是的,哪怕是麵癱出了名的楚子航在與沙發上女孩對視的短短幾秒內也變換了數次表情,但其實相較而言,反應更大的還是愷撒。


    “見鬼,真是見鬼了!怎麽把這茬給忘記了!”愷撒滿臉呆滯地喃喃,“真被他拐出來了……蛇歧八家的怪物還真被路明非這家夥拐出來了!”


    楚子航的表情也介乎於驚詫和失神之間,顯然他也忘記了路明非曾說過的從源氏重工大廈帶走女孩這茬,更沒預料到女孩已然等候在他們的房間裏。


    愷撒看著女孩,他回過神來後就迅速意識到了為什麽路明非要囑托他們不要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路明非說的沒錯,愷撒承認再一次站在距離這個女孩這麽近的地方,他確實冷不丁有些被嚇到了,因為在愷撒的眼裏,這個女孩就是怪物和死神的代名詞,試問你一開門就看到死神端坐在你麵前直勾勾地盯著你,能不被嚇到麽?


    但愷撒怎麽敢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啊!如果過激的舉動讓這個女孩能力失控了怎麽辦?那不自己是往死路上撞麽?


    女孩的能力愷撒是親眼見識過的,不,應該說是切身體會過,愷撒近期內應該很難忘記這個女孩攜帶著巨大的冰山從天而降,幾乎要把已經開啟了二度暴血的他凍到窒息的場景,愷撒永遠忘不了那股鋒利無匹的氣勢,就像是死神的鐮刀貼著他的脖子擦過……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他愷撒就要葬身在深海海底,到今天隻怕屍體都已經泡腐了!


    盡管這個女孩現在身上並沒有爆發出那天的氣勢,但愷撒骨子裏已經將她認定為頭號危險人物,隻不過此刻女孩把所有的危險屬性都收斂在了她人畜無害的外表下。


    忽然,女孩暗紅色的眼睛猛然瞪大,她冷不丁的站起身來,朝愷撒和楚子航所在的門口方向移動了兩步。


    “她要幹什麽?”看到這個危險的女孩即將走向自己,愷撒大吃一驚,暗地裏死死地握緊狄克推多的刀柄。


    楚子航也是一臉警惕,死死地盯著女孩,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繪梨衣。”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愷撒和楚子航同時扭頭,看到站在他們的身後的路明非,兩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女孩瞪大的眼神是因為看到了路明非而驚喜,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路明非身上,起身邁開兩步也是為了迎接路明非。


    “sakura回來了。”


    女孩從袖子裏抽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寫起字來唰唰飛快,舉到路明非的麵前,完全無視了麵前的愷撒和楚子航兩個大活人。


    “是啊,去接我的師兄們,讓繪梨衣你久等了。”路明非點點頭,對繪梨衣抱以微笑。


    愷撒和楚子航暗戳戳的對視一眼,彼此眼神裏都透露著一個相同的疑問……這番老夫老妻般的對話是怎麽回事?…


    比起這個女孩出現在這裏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女孩對路明非的態度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據愷撒和楚子航所知,路明非在日本的大部分時間明明都和他們倆在一起,可為什麽他和這個女孩的相處看起來已經如此的自然和熟稔了?僅憑一夜的相處怎麽也不該混得如此親密啊,這個女孩見到路明非的第一句就問“你回來了”,神態和動作中分明透露著依戀的情緒,似乎就像認識了好幾年的老情人一樣親昵……這讓愷撒和楚子航有些淩亂。


    可路明非哪想得到愷撒和楚子航的疑惑,他對繪梨衣指了指愷撒:“這是我的老大,名字是愷……basaraking,他叫做basaraking。”


    路明非又指了指楚子航:“這是右京,右京·橘,我的師兄。”


    “老大好,師兄好。”


    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然後舉給愷撒和楚子航看,她不想記basaraking和右京·橘這麽複雜的名字,索性和路明非一樣,用老大和師兄的稱呼替代。


    “你好你好。”老大和師兄訕訕地向小姑娘打著招呼。


    和極淵計劃那天淩厲如死神般的氣勢不同,愷撒此刻完全無法從繪梨衣身上體會到一點壓迫和威脅,小姑娘私下裏的個性明明很親人啊,表現得比愷撒和楚子航想象的要更加懂事和友好,這讓一直忌憚和防備繪梨衣的兩人沒來由的覺得有些羞愧。


    ……


    把最大最軟的沙發讓給了路明非、繪梨衣還有繪梨衣的玩偶們,任由兩人在沙發上郎情妾意你儂我儂,愷撒悄悄咪咪把楚子航拉到浴桶的位置,兩人坐在浴桶裏側的邊緣,時不時瞥一眼沙發上的兩人,竊竊私語。


    “他們倆怎麽回事?”愷撒低聲對楚子航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楚子航反問。


    “你就不覺得他們倆很不對勁麽?”愷撒皺著眉頭問,“他們認識的時間應該還不超過十二個小時吧?怎麽就已經這麽熟了?那姑娘甚至願意跟路明非進臥室?哪怕是我那個混賬老爹想要把一個女孩騙到他的臥室裏有時都要花不止這個時間,難道說是上杉家主涉世未深太容易被拐騙了?還是說路明非這家夥實際上是個隱藏的泡妞高手?”


    “不了解,我很少和他探討這一方麵的話題。”楚子航如實搖搖頭,然後又想了想,“不過有些人天生就是這個性格,遇上了某個特定的對象,也許就變得十分自來熟。”


    “嗯?你覺得上杉家主是這種自來熟性格的人?”愷撒問。


    “我說的是路明非。”楚子航說。


    對於路明非和繪梨衣飛速進展的關係,楚子航倒是沒有愷撒這麽大的感觸,楚子航甚至覺得兩人哪怕下一秒就私定終身也沒什麽不正常的。


    大概是因為愷撒從小接觸的就是真正的貴族式教育,在真正貴族的理念裏,陌生男女的界限應該是涇渭分明的才對,而楚子航的初高中雖然也就讀的是號稱貴族高中的仕蘭中學,但仕蘭中學的教育理念絕對無法與加圖索家這種歐洲傳統的名門望族相比,因為仕蘭中學裏的學生畢竟不是真正的貴族,不需要端著身份與家族的期待進行人際交往,仕蘭中學裏,自由戀愛與早戀之風就像是當季的潮牌一樣盛行。…


    而且楚子航沒法和愷撒明說的是,其實夏彌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後,兩人當天也是話都沒說幾句就去開了個房,甚至房錢都是楚子航墊付的,雖說中間還夾著一個路明非,但兩人第二天就登上了三大約會聖地之首的摩天輪,緊接著在遭遇了中庭之蛇的事件後,夏彌也一直在加護病房裏照看著他,真要論起來,自己和夏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進度和時間比起路明非和繪梨衣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楚子航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且仔細一想,芬格爾這家夥經常調侃夏彌的性格簡直就是性轉翻版的路明非,而楚子航自身和上杉家主在性格方麵也存在著某些相似之處,所以對於路明非和繪梨衣的相處模式,楚子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的驚訝更多是原本的房間裏多出了一個女人,讓他措手不及,雖說和夏彌的相處填補了楚子航在戀愛經驗上的空白,但和一般的男性相比,楚子航在和女性共處一室的經曆上仍然稱得上匱乏。


    愷撒忽然輕輕地咳嗽兩聲,成功吸引到了路明非的注意,然後愷撒不動聲色地朝路明非招招手,示意路明非到他們的位置來,有話要說。


    路明非對繪梨衣交代了兩聲後,小跑著來到愷撒和楚子航所在的浴桶處,一屁股坐在了他們兩人中間。


    “喂,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怎麽把她從源氏重工裏帶出來的?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夜之間你們就變得這麽熟悉?”愷撒的問題像連珠炮彈一樣砸向路明非。


    “等會兒等會兒,老大,我知道你心裏現在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是咱們問題一個個問行麽?”路明非口很渴,他拿起浴桶旁的杯子,準備喝口水。


    “好,你和她是怎麽從源氏重工脫身……”


    愷撒的問題還沒問完,忽然被一道語速更加疾快的聲音打斷。


    “你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麽?”楚子航搶在愷撒之前把他最在意的問題問出口了。


    “噗!”路明非嘴裏的水噴了出來,他有些窘迫地擦了擦嘴角,“我說師兄你注意一下,你的八婆屬性暴露了啊喂!”


    “真是錯看你了!”愷撒意外的看了眼楚子航,“沒想到你居然能第一時間想到這麽有深度的問題!”


    隨即愷撒又扭頭望向路明非:“我也好奇這個問題,如實交代,坦白從寬!”


    “喂,我怎麽有這麽兩個八卦的隊友!別把我像地下黨的特務一樣懷疑好不好!”路明非抱怨道,“還沒有在一起,還沒有在一起!哪有認識沒幾天都沒見過幾次麵就在一起的,你們兩個猥瑣的家夥,別把人家想成那麽隨便的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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