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事件錯綜複雜,從西伯利亞的海港一路到日本東京,風間君你不是見證者,但僅憑王將的敘述你就能推論出這麽多,這足以證明你很聰明,伱的思維也很快。”路明非頓了頓,看著風間琉璃問,“但風間君,你覺得你已經參透了全部的真相麽?”


    “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參透全部的真相,因為王將不可能將所有的事實告訴我,他說的內容必然有所隱瞞。”風間琉璃說,“但至少我知道王將最終的目的,甚至可以說是因為王將從來不掩飾他的目的,這是最重要的。”


    “王將的目的是複活‘神’。”


    “當王將帶來的那種藥劑失效後,王將在猛鬼眾內宣稱是因為他製藥的原料中缺少最重要的成分,那就是真龍的血液,因為沒有真正的龍血,人類永遠都不可能邁過混血種與龍類之間那道屏障。”風間琉璃說,“但在這個時代,真龍幾乎都絕種了,上哪才能弄到真龍的血液呢?這時候,王將提出‘神’的殘骸中必定有殘留的基因,從殘骸中提取‘神’的基因,就能製造出能令混血種進化為真正的龍類的藥劑。”


    “所有人都知道,複活‘神’無異於從地獄深處喚醒惡魔,但是在進化為龍類的誘惑麵前,人人都化為了貪欲的魔鬼。”風間琉璃說,“猛鬼眾淪為了王將的棋子,王將以能夠進化的藥劑為誘餌,但真實的目的卻是喚醒墮入黃泉的‘神’,為了這個目的,他能做出任何事,也能犧牲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他吃掉這些人然後壯大自身,在他實現他目標的前夕,就連他親手培養起來的我也會被他毫不留情的吃掉,最後他吞噬了一切,他會把複蘇的‘神’也給吃掉,成為新的‘神’……那個男人就是有這樣滔天的野心。”


    “這就是風間君你送給我的見麵禮麽?”路明非不動聲色地問,“為了凸顯你的誠意,所以你把你所有已知的消息和我共享,為了與我們達成同盟。”


    “是的,這是我能拿的出手的最有誠意的禮物了。”風間琉璃點點頭,誠懇地說,“掌握的信息量和自身的能力是能否打贏一場戰爭最重要的兩個因素,這也是王將教我的。”


    “在我看來,sakura君你們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你們來之前卡塞爾學院一定已經為你們介紹了日本的大概情況,也許還能弄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機密文檔,譬如說剛才有關於黑天鵝港和邦達列夫上校的檔案。”風間琉璃對路明非說,“但畢竟sakura君你們都是初來日本,參考資料和親身經曆戰場完全是兩回事,你們掌握的信息和你們自身的能力不匹配,很可能會處處陷入被動。”


    提前預知一切這種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風間琉璃壓根沒有往這方麵去想,哪怕路明非看也沒看他遞過的那些機密檔案就預言出了檔案裏的內容,風間琉璃也最多會認為這是因為路明非已經事先了解過那座西伯利亞海港的資料。


    這沒什麽不可能的,卡塞爾學院比猛鬼眾和蛇歧八家更神通廣大,諾瑪的算力更是在輝夜姬之上,那台超級計算機大概是通過某些蛛絲馬跡摸清了二十年前黑天鵝港的秘密,然後歸結成類似的檔案讓路明非幾人提前瀏覽過……風間琉璃抱著這樣的想法。


    “促使我急著和你們交涉的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王將今天忽然回到了猛鬼眾。”風間琉璃低聲說,“他已經很久沒在猛鬼眾現身了,今天一出現就在猛鬼眾內宣布了兩個消息,第一是蛇歧八家已經叫停了與猛鬼眾之間的戰爭,第二則是整合猛鬼眾的勢力,暫緩搜找‘神’的工作,等待時機全力對蛇歧八家展開反撲。”


    “為什麽?”愷撒微微皺眉,“蛇歧八家不是已經叫停了和猛鬼眾的戰爭,為什麽王將不趁著這段時間讓猛鬼眾休養生息,或是搶在蛇歧八家之前先找到‘神’的下落,而是選擇主動招惹蛇歧八家?”


    “大概是因為蛇歧八家剛剛經曆了死侍襲擊的災難,又放出叫停戰爭的消息,讓猛鬼眾誤以為如今的蛇歧八家內部空虛,是趁虛而入改變戰況的好機會。”楚子航分析,“現在日本隻有三股勢力在尋找‘神’,猛鬼眾,蛇歧八家,還有卡塞爾學院,卡塞爾學院方麵隻有我們和校長,校長的行蹤飄忽不定的,猛鬼眾大概也沒辦法掌握,而我們應該還沒有被猛鬼眾放在眼裏,所以隻要擊潰了蛇歧八家,而王將也的確有辦法抑製住複蘇的‘神’的話,‘神’的力量就相當於成為了猛鬼眾的囊中之物。”


    “不,王將這樣的做法,正說明他急了,他已經坐不住了。”路明非缺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因為蛇歧八家已經停止了和猛鬼眾的戰役,他們一定會轉頭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尋找‘神’這一目標上,王將懼怕的是蛇歧八家會比自己先找到目標,因為如今的他已經無法幹涉蛇歧八家的行動了,猛鬼眾是他唯一能夠操控的力量。”


    ”如果猛鬼眾成功壓製了蛇歧八家更好,如果猛鬼眾無法戰勝蛇歧八家,也至少能阻礙他們調查‘神’的進度。”路明非說,“哪怕最後猛鬼眾和蛇歧八家玉石俱焚了,這對王將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他的最終目的隻是得到‘神’的力量,死了誰、死了多少人他通通不在乎。”


    “沒錯,就像sakura君說的,王將他就是這樣的瘋子。”風間琉璃重重點頭,“今天王將的狀態和以往明顯不一樣,以前的他是個無論何時都保持著極度冷靜的權謀家,他處理任何事都慢條斯理並且極有分寸,因為他有著將所有事都捏在手中的自信,但今天的王將卻一反常態的雷厲風行,他雖然沒有表現出慌張的姿態,但他的做法和以前的他有著很明顯的落差,就好像被什麽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了個措手不及,結合sakura君剛才的分析,我得出一個大膽的推論……”


    風間琉璃環視一圈眾人,緩緩地說:“‘神’的複蘇……可能迫在眉睫了。”


    “我有一個疑問。”愷撒忽然出聲了。


    “是關於王將的麽?還是關於‘神’的?”風間琉璃問,“我知道的有關於王將的一切都已經告訴你們了。”


    “是關於你的。”愷撒盯著風間琉璃。


    “我?”風間琉璃挑了挑俊秀的眉宇。


    “是的,哪怕路明非再怎麽告訴我說你值得信任,但是在我個人的判斷裏,你的立場依舊存疑,這和你是多麽優秀的牛郎或者歌舞伎演員都沒關係。”愷撒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裏透著審判的意味,“我不是不信任路明非,也不是不信任風間琉璃這個人,而是站在卡塞爾學院行動專員的立場上,對猛鬼眾的龍王提出的質疑。”


    “可以理解,那basara君你質疑我什麽呢?是覺得我對你們分享的資料中有欺騙你們的部分?還是懷疑我假意和你們結成同盟,實際上依然是王將的棋子?”風間琉璃問。


    “不,我的疑問是……你為什麽不想複活‘神’?”愷撒提出質疑。


    “你是猛鬼眾之中僅次於王將的人,隻要你殺死王將,你就能徹底掌控‘神’,你能進化為真正的龍類,獲得那份禁忌的力量,那時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哪怕得到整個世界都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你能抵禦這份誘惑?”愷撒問。


    “我先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一個問題,關於我為什麽不殺死王將。”片刻的沉吟後,風間琉璃微微歎息,“因為王將是殺不死的。”


    “殺不死?”愷撒深深皺眉,“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殺不死的人?哪怕像你哥哥那樣身負皇血的變態被切斷喉管或是絞爛心髒都不可能活下來。”


    “你說的這些方法我都嚐試過,我已經讓王將死得不能再死了,真的。”風間琉璃低聲說,“可他總能一次次的活過來,就像一個殺不死的幽靈!”


    “我用長刀切斷他的喉管,看著鮮血如湧泉一樣從他的動脈中飆射,直到血都流幹了,但第二天王將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的麵前,第二次我發狠直接把他的腦袋切下,我想揭開他的麵具看看他的真實模樣,但我卻驚恐地發現那張麵具真的和他臉上的肌膚連在了一起。”風間琉璃瞪大眼睛,“那張麵具就是長在他臉上的……不!那麵具就是他的臉!”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他簡直就是個怪物!”風間琉璃說起這些話時,眼底不由自主閃過一抹恐懼,“我知道普通的方法殺不死這個怪物,於是我把他推進絞肉機裏,看著滾輪把他絞成肉沫和血水,我將他扔進滾燙的熔岩中,看著他燒的臉骨頭都不剩,還有從萬米高空將他推下……但不論我怎樣殺死他,王將不久後都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就好像我殺死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的複製品或替身,”


    聽到風間琉璃的話,愷撒和楚子航都忍不住緩緩打了個寒顫,這樣的王將的確像是某個無法被殺死的幽靈,不論他怎樣死去,都會完好如初的出現在你的麵前……就像他本該在二十年前的黑天鵝港事件中死去,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日本。


    “也許是王將的言靈在作祟?”楚子航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鬼魂、幽靈這種東西在他的認知裏是不可能存在的。


    “什麽言靈能怎麽殺也殺不死啊?”愷撒頓時覺得自己的“鐮鼬”弱爆了,“王將要是擁有著這麽逆天的言靈他不是無敵?那他還費盡心思複活‘神’幹嘛?”


    “不可能無限製的複活,那樣完全打破了我們認知的體係規則。”楚子航搖搖頭,“除非王將的複活有什麽要求或是次數限製,或者他的言靈也是精神係,並且血統比風間君更強,但風間君的血統應該和源君一樣是皇級吧……能夠超越‘皇’的血統,也令人難以想象。”


    “我不知道。”風間琉璃搖搖頭,“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定要殺死王將,因為他已經成為了我的夢魘!”


    數次深呼吸之後,風間琉璃終於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我現在來回答basara君你的第二個疑問。”風間琉璃對愷撒接著說,“我不想複活‘神’,因為我覺得那是人類無法掌控的東西,你們都看過源氏重工的壁畫,你們參讀過那一段曆史,白色的皇帝隻有黑色的皇帝能殺死,兩位皇帝的力量互相遏製,那是人類無法企及的力量,一旦‘神’真的複活,不論是王將控製了她,還是‘神’按照自己的意誌行動,那必然都會是人類無法挽回的浩劫。”


    “所以風間君,你已經想好了殺死王將的方法了麽?”路明非問。


    “很慚愧,我至今還想不到要怎麽殺死那個惡鬼般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求助於sakura君你們幾個。”風間琉璃露出無奈的苦笑。


    “畢竟最開始的合作是我在極樂館提出來的,而風間君你今天邀請我們,我看到你的誠意,既然我赴了你的約,那我自然也是攜帶著滿滿的誠意而來。”路明非對風間琉璃說,“風間君,你知道要怎樣殺死一個人,才最徹底麽?”


    “願聞其詳。”風間琉璃微微躬身,擺出謙卑請教的姿態。


    “想要徹底殺死一個人,就要從根本上殺死他,疏遠他的親友,殺死他的信念,摧毀他的意誌,讓他在以為自己成功擁有一切的時候又忽然奪走他的一切,讓他意識到他引以為傲的心機和手段隻是別人眼裏的笑話……甚至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莫大的悲哀!”路明非平靜地說。


    路明非的語氣沒有絲毫的過激,可風間琉璃覺得這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罪惡毒的言語了,說出這番話的路明非給風間琉璃的感覺甚至比王將更像個……詛咒一切的惡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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