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山,是座孤山。山上布滿了紅色石塊,從遠處觀看,仿佛一塊塊朱紅色寶石,鑲嵌在山體上,在烈日的照耀下,石塊反射出殷紅的射線,視覺上會產生空間扭曲,仿佛烈火在跳動灼燒著山上所有的生靈。在這些石塊之間,生長著三三兩兩的梧桐樹,綠葉在紅色射線中為烈焰山增添了些許生機。


    山頂上有一仙府——朱雀派。


    此時,山腳下聚集了很多人,有些是趕馬車來的,有些是坐牛車,更有些似乎是徒步而來。這些人中有個共同點,每撥人中都有一名少女,年齡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不等,他們臉上都隱隱浮現著焦急、激動、希冀以及興奮的麵容。


    範亢看到這些人,頓覺錯愕!


    他走到一輛不太顯眼的馬車前,看到正坐在一塊白色布塊上吃幹糧的一家三口。


    男的是一名三十大幾的瘦弱身形,他的膚色較為白淨,頭紮倫巾,身穿綢緞青衫,腰間掛一枚透澤光亮的玉佩,一股書卷氣息鋪麵而來。這氣質、這身行頭便能知道對方在凡間算是有身份的人。


    旁邊坐著兩名女子,一名少婦,一名少女。兩人長的極為相似,丹鳳眼中露出水麵般的波紋,隻是少女眼中少了些成熟、嫵媚之色,更多的是清澈透明,看一眼她的雙眼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範亢走到男子跟前,抱拳道“大家好啊!吃飯呢...,我叫範亢,我想問一下,這裏怎麽聚集了這麽多人?”


    那男子背轉身,取出手絹清理的嘴角的飯渣,這才轉過身來道“小兄弟失禮了,在下沈文北”他指了指旁邊的兩女子,道“這位是內人——齊淑婧,這位是小女——沈雪。”


    齊淑婧與沈雪同時起身,欠身行禮。


    沈文北在做這些時,不疾不徐,動作嫻熟、自然,這種連貫的動作仿佛已經印刻到他全身骨子裏,看不出絲毫做作。


    “這些人都是為了十五年一度,朱雀派招收弟子而來,因為朱雀派以女修士為主,所以前來的都是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少女,小女沈雪也是前來參加朱雀派考核的。...朱雀派的仙法特殊,隻有等到女子月事來臨,屆時陰氣加重,修煉起朱雀派功法才不傷身子。小兄弟此刻前來做什麽!”


    沈文北吐字清晰,調理分明,語氣謙卑卻隱隱透出股傲氣,並沒有窮酸書生的呆板、固執,顯現出良好的修養,隱約能看到些儒家大師之範。


    範亢看到對方斯文勁,也不自覺收斂起隨意的性子,抱拳道“哦!原來是這樣...,巧了,我也是來加入朱雀派的”


    聽到範亢來意,沈文北三人並沒有露出驚異的表情,相反沈文北很認真的思考一番後,又道:


    “嗯...,小兄弟有所不知,朱雀派雖然也招收男弟子,但條件極為苛刻。首先修仙資質要求極高,能進入朱雀派的男修士,先天資質淩駕於一切;再者,男弟子不可侵犯門內女弟子,不可與女弟子生成道侶,除非得到長老與掌門的同意才行。且門內男弟子不能與女弟子發生爭執,無論爭執起因怪誰,都由男弟子承擔所有責任。因此,在下想建議範小兄弟,若可以的話還是找個別的門派吧!”


    雖然不迂腐,但絕對是個老好人,範亢對沈文北下了定義,同時也讓他心中一暖。這種剛認識的陌生人,就開始為別人著想的人太少了,也太傻了!


    “多謝沈大哥提醒,不過我必須加入朱雀派,成功與否都無所謂,重在參與!”


    沈文北還想說什麽,但看到範亢眼中的堅毅,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心腸是好,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範亢這種人他見過,屬於自主意識極強的人,自己若再勸說下去,反而會教對方不悅。


    沈文北再三留範亢吃飯,還是被範亢婉拒了。


    雖然沈文北一家人看起來很知書達理,但範亢還是不習慣這種禮來禮往的交友方式,於是,他拒絕了沈文北的款待,獨自走到人群的另一邊,盤膝而坐修煉起未來彌陀經。


    自從知道了未來彌勒經有隱藏實力和法力波動的功能後,範亢幾乎一有空閑就修煉。如今他感覺神識越發的凝練,有著即將突破的跡象。


    就在範亢沉浸在凝練神識的溫潤而飽滿的修煉中時,一道鑽破空氣,劃過空間銳利之聲鑽進範亢耳中,隨後是人們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範亢起身向前走去,卻發現事發地點是自己剛才與沈文北交談的地方,他隱隱有種預感,於是匆匆撥開人群,擠進裏麵,看到的畫麵讓他極為震怒。


    隻見一名黑色勁裝少女,騎在一匹鮮紅滴血,毛色發亮的馬背上。在她身後一字排開七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全副武裝之下隻露出一雙堅毅、漠然的雙眼。


    紅色馬匹極其俊武,寬厚的馬臀,透出強健的肌力,銀光燦燦的鐵蹄,邊緣部竟給人鋒銳的閃爍感,黑色金屬的馬鞍與馬罩,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黝黑明亮的光澤,在那雙傲氣的馬眼下,一種馬中貴族、翹楚的感覺蔓延開來。


    而身穿黑色勁裝少女,由一條發帶將齊腰的烏黑長發束縛住,臉上掛著與生俱來的驕縱,她的眼中更是透出頤指氣使、目無旁人的自傲。


    她手上拿著一隻黑色長鞭,鞭頭有個三菱金屬頭,閃爍著森寒的冰冷。


    隻見她揚手甩起長鞭,“咻”一聲向下抽去,“啪”一道醒目的打在肉上的柔和感傳出,且在長鞭收回之時,三菱鞭頭在肉上“噝拉”一聲,將原本抽出來的血槽再次加深,並勾出鮮紅的碎肉,濺起鮮血,仿佛切開了西瓜,果肉與西瓜汁濺飛出來。


    “咻...啪”又是一鞭,快速而簡潔。


    被打者,正是先前與範亢交談的沈文北。


    他原本潔淨的青衫已經破爛,七八道醒目的鞭痕,露出裏邊嫩紅的血肉,鮮血已經浸透了鞭痕周圍的絲綢布料,青色布料顯的暗紅。


    他趴著身體,雙手撐在地上,用身體遮住一處狹窄的空間,將身下蜷縮起來的沈雪護持住。


    從範亢的角度看去,隻見沈雪原本清澈透明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濃厚霧水,仿佛結晶一般的冰塊融化了,失去了原有的精致形態。


    而在眾人不遠處,齊淑婧斜躺在地,雙目無神,口角滲出鮮血,死寂籠罩了她,活力與她再無關係,如今她隻是這冒著火焰的烈焰山腳的一堆肉,再靠近一步便會瞬間燒爛、蒸發。


    怒火充斥了範亢的胸腔,他怎麽也想不到,僅僅一會兒的功夫,在他眼中原本幸福、潔淨的一家三口,轉眼會變成這幅模樣。隨後,便是無盡的悔恨衝上心頭,如果剛才接受了沈文北的款待,現在這一幕是絕對不會發生的。範亢不由自主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咻”


    黑色長鞭再次劃過空氣,朝著沈文北背部抽去,...範亢覺得這一鞭子是從自己手上打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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