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真正的猛士猛士詔出台兩個多月,是否有成果?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大唐原本就尚武,書生尚且佩劍,更何況是其他靠力氣吃飯的百姓?僅僅兩個多月,各州縣舉上來的猛士就高達數千人,而在雍州一帶則投軍之風更為高漲。


    畢竟,先頭兩次大勝後的嘉獎晉升,給人們的**太大了。


    就是李賢本人也一下子準許了好幾十個親兵前去應選,他這些都是百戰精兵,自然毫無疑問被挑中了。


    隻不過相比那些功名心重的,留下來的更多人則是對如今的安穩生活更滿意。


    畢竟,刀頭舔血太多了也會覺得厭倦,這如今已經有了功名爵位,何必再上戰場一刀一槍去拚?雖說忙得不可開交,但李賢出去看熱鬧的心理,這一天悄悄帶著程伯虎和薛丁山去雍州廨,想要瞧一眼應選的場麵。


    一進門,他就聽到裏頭傳來過招的刀劍交擊聲,路過射箭場的時候,還瞥見看到箭靶紅心上密密麻麻都是箭支,對此他自然是萬分滿意。


    這全民尚武當然是好事,要是為了避免人家謀反,而在全國之內禁武禁刀兵,那便是貨真價實的弱民政策,於國於民又有什麽好處?他拿著東宮的引信進門,起初別人還不曾注意,但到了裏間就立刻被人認出來了。


    要知道,他這個曾經的雍州牧好歹在這裏坐鎮過一段時間,雍州廨上上下下更曾經因為他的緣故被武後來了個大換血,誰不認識這昔日的老上司?雖說不敢明目張膽地拆穿李賢地身份,但上來道個好問個安。


    順便介紹一下整個應選情況卻不算違禁,因此這一波官員剛走,另一波官員又跟著上來,引來了旁邊不少人的頻頻側目。


    更有不少虎背熊腰的漢子暗自盤算,這是不是朝廷派來監督此次應選的特使,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更完美一些,說不定還能取代這一位背後的那個彪形大漢若是程伯虎知道自己被人當作了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定然會興高采烈地下去大比一遭,但被祖父和父親聯手拎著耳朵提醒了兩個月,他再也不敢在公眾場合任性妄為。


    隻是警惕地注意四周情況,渾然一個稱職保鏢的架勢。


    李賢在雍州司馬的陪伴下轉了一大圈,沒發現什麽能讓人大吃一驚的猛士,卻發現自己收獲了無數好奇的目光,遂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那司馬地建議,和人家一起坐到了高台的簾帳後頭。


    按照那個司馬苦笑的說法。


    要是知道大唐儲君跑來看熱鬧。


    整個演武場非得大亂不說,估計傷亡率也會大增——因為人人都會想著好好表現。


    畢竟和李績學過那麽多年。


    李賢自己雖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眼光卻毒得很。


    此時看著下頭一對對人或過招或射箭,倒是搖頭居多。


    倒不是這些人沒本事。


    而是離高手的距離還相差老遠。


    正當他因此而唉聲歎氣的時候,目光卻忽然捕捉到了某個裝束大相徑庭地人。


    這年頭官員戴進賢冠,尋常百姓則是多戴襆頭。


    就是這裏大群健壯漢子,裝束也多半是以褐色或是灰色地短衫為主,年紀也主要集中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


    然而,李賢看到的這人卻不同。


    大約四五十地年紀,須發已經露出了幾許斑白,但卻精神奕奕紅光滿麵,最最引人注目的是紅巾抹額葛袍加身,在那一片灰褐之中顯得異常醒目。


    李賢注意到了此人,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不管怎麽說,那一條紅巾都實在太顯眼了。


    陪在李賢身邊地長史和司馬對視一眼,同時覺得這人特別眼熟,麵麵相覷了一會,雍州司馬忽然恍然大悟地輕輕一拍巴掌,連忙湊到了李賢身邊。


    “這一位似乎是監察禦史婁師德。”


    李賢倒沒有去細想一個文官怎麽會忽然這般裝束出現在這裏,他隻是覺得這名字怎麽那麽熟悉。


    左思右想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他也就索性把這個問題擱在了一邊。


    然而下一刻,他就立刻被對方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


    原以為這婁師德不是身負公職來視察一下這裏地狀況,就是和自己一樣抱著來看熱鬧的心理瞧一眼狀況,誰知道婁師德竟是在報名的地方寫上了自己地名字。


    這一下,雍州司馬和長史齊齊發呆,就連李賢身後的程伯虎和薛丁山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他是要報名投軍?”那司馬使勁吞了一口唾沫,轉頭看向李賢征求意見。


    麵對這種出人意料的場麵,李賢默思片刻便笑了起來:婁禦史看上去也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人家既然有心妨看看他的本事!”見李賢居然不吝評價出“錚錚鐵骨”四個字,長史司馬都覺得這婁師德運氣忒好,隱隱之中甚至更覺得對方是明知道李賢在此而跑來作秀,免不了感到一陣膩味。


    誰知道婁師德竟是看也不看那邊負責遴選的官員,輪到自己上場的時候卻沒有選擇對戰,而是提刀上去耍了一套刀法,雖說並不見淩厲精妙,卻手法極其穩健,一套刀法練完毫不氣喘。


    然而,根據先頭的詔書,此次遴選的乃是猛士,按照婁師德這水平,要被選為猛士還有些不夠格,因此那負責應選的官員就有些犯躊躇。


    然而,這婁師德回刀歸鞘之後,卻不曾立即下場,而是轉身朝著高台拱了拱手。


    “我這武藝弓馬自然比不上剛剛那些高手。


    隻不過,陛下下詔求猛士,想必並非隻求匹夫之勇。


    我雖年近五旬,卻有心投效沙場報國,武藝弓馬不成,這膽氣軍略卻不會輸於人,還請長史司馬代為錄名,圓我心願!”如果李賢發現婁師德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麽他還不至於有什麽感覺,但對方武藝尋常卻膽氣過人,他就開始感興趣了。


    畢竟,大唐如今似乎有一種儒將的傳統,前有劉仁軌裴行儉,誰知道後頭會不會多增加一個婁師德?在他的點頭示意下,司馬連忙示意屬下官員錄名,隨即轉頭詢問李賢是否要單獨接見。


    盡管對這人很有興趣,但李賢一想到自己今天是來看熱鬧的,若是見了婁師德,隻怕太過於隨便,遂搖了搖頭。


    等到人家走了,他依舊惦記著那紅巾抹額的姿態。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直麵淋漓的鮮血。”


    在看過錄名的材料之後,他輕輕念叨了這一句至今不曾忘懷的名言,心中對這婁師德生出了幾許敬意。


    四十九歲的年齡作為監察禦史,雖然不算高官,但仕途總歸還是坦蕩的,這婁師德卻在舉猛士詔的號召下前來投軍,這種投筆從戎的思想無論在現今還是後世,都是時人敬佩讚揚的對象,即便人家是為了搏一個更好的前途。


    有了這樣的體悟,他出雍州廨前往東宮的時候,心情可謂是極好。


    他從來都不認為求上進有什麽錯誤,從來不認為勃勃野心有什麽錯誤,比起那些虛偽不敢坦白心誌的偽君子,大唐這種踴躍表現自己的氣氛,無疑是極其對他胃口的。


    於是,在麵對上官儀郝處俊等人的聯袂責問的時候,他便輕描淡寫地把今天看到的情景複述了一遍。


    果然,這一群宰相立刻調轉話頭,對這種投筆從戎的壯舉大加讚賞,沒有一個人質疑婁師德此舉是不是有什麽政治目的。


    尤其是當了的多年安西大都護的裴行儉,對婁師德引為同類——在他看來,除了被貶謫的人之外,文官當得好好的居然肯去參軍,這種人已經不多了。


    眼看成功轉換了話題,李賢自然很高興,但看著堆積如山的公務,他馬上就高興不起來了,隻能打起精神開始奮戰。


    好容易把這些東西消滅殆盡,裴炎又遞過來了一份奏折。


    雖說先前的舉猛士詔不過是含含糊糊,沒說接下來準備在哪裏開戰,但隻要是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大唐在防範西北的大敵。


    畢竟,其他的方向都已經暫時安定了。


    所以,看到這份清楚明白寫著《平戎三策》的奏章,李賢不禁感慨,這聰明人實在是太多了。


    那奏折雖說寫得洋洋灑灑數千字,看上去也頗有見地,但在李賢這種看多了官樣文章的人讀來,觸動雖有,讚賞也有,但還不至於真正引為奇文,隻不過覺得這上書的人確實敢說,有點本事。


    等到裴炎解釋,上書者隻是一個太學生,他方才略有些動容。


    等再看清了署名,他更是有一種大笑的衝動。


    他道是誰有這樣的本事,卻原來是魏元忠!他終於記起來之前那個婁師德是何許人物了,狄仁傑、魏元忠、婁師德,這可不是史書上在武周混得風生水起屹立不倒的三大名相?想到這裏,他又瞥了一眼裴炎,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


    和那三個人相比,曆史上裴炎的運氣就糟糕多了。


    當然,現在看來,還是這一位最是官運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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