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殺!在李賢心目中,洛陽宮最具特色的建築不是那高大壯觀的刪裏,也不是任何一座殿閣,更不是有百鳥出沒的九洲池,而是輝煌壯麗的則天門。


    對則天門情有獨鍾,一來是因為他對於曆史上被人稱為武則天的那位人物充滿了敬畏,盡管如今他老媽還不曾被人稱為則天大聖皇後,但他仍然牢牢記著武則天這個名字。


    另外一點重要的事項就是,這則天門是皇權的象征和標誌。


    肆赦、觀(酉甫)、改元、建國、獻俘受降、接見外國使臣要人等重要政治活動皆與此門有不解之緣。


    他曾經在這裏觀看過蘇定方和李績的數次獻俘,也曾經親臨此門接見外國使臣。


    所以,今天走進這宮城正門的時候,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瞧了那高懸的匿額一眼。


    “則天門……要是我今天在這裏殺人,那會如何?”他的聲音雖然輕,但後頭的李敬業聽得一清二楚,遂低聲嘀咕道:“在哪裏殺都是殺,則天門原本是吉祥喜慶的地方,你要殺人也未嚐不可。


    隻不過宮城正門被這血光一衝,你倘若不怕太上皇太上皇後回來找你麻煩,那就盡管殺好了。”


    程伯虎和茸丁山也都是耳朵極其機靈的,聽到兩個人這種肆無忌憚的談話,也隻是雙雙聳了聳肩便不再作聲。


    後頭的屈突仲翔卻沒顧得上前頭這四人的名堂,輕輕拽了拽周曉的袖子:“焱娘姐有下落了嗎?”一說起這事,周曉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遂苦著臉搖了搖頭:“我已經讓人幾乎把整個洛陽城都翻了過來,愣是沒找到。


    我娘向來和屈突申若李焱娘交好。


    這要是她知道焱娘姐失蹤,非得跳腳不可!上次好歹還有小蘇一塊不見了。


    這回又是他娘的怎麽回事?”盡管料到多半是這麽一個回答,但屈突仲翔忍不住還是心中失望,更多的則是一種若有若無地悚然之感。


    這些天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更多,昨天羽林軍劇變地時候。


    他正好不在,事後聽說仍不免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然而,昨夜他想了整整一晚上,心裏卻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程伯虎茸丁山屈突仲翔三人雖然官當得不小,但三人都是武官不是文官,往日常朝向來隻有李敬業周曉等人參加,但今天李賢破天荒地把整個東宮班子都帶進了大殿。


    麵對這空前的一幕,群臣雖大多麵色劇變,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盤問什麽。


    因為他們前麵身著紫袍的六個宰相屹立如山巋然不動。


    由於李弘不在,珠簾之後地武後也不在。


    所以執行監國大權的李賢自然坐在禦座下頭屬於自己的座位上,打量著底下那一張張或驚疑或詫異或敬畏或恐懼的臉。


    他很輕而易舉地就分辨出了幾張帶著憎恨的臉孔,卻並不以為意,微微一笑便打開了話匣子。


    “昨日,上官秉筆奉太上皇後和陛下詔偷星夜趕回了洛陽,賜我錦袍一件。


    也就是我現在身上穿的這個,想必大家剛剛都在心裏揣測,所以我自然得解說清楚。


    昨夜金吾衛羽林軍足足忙了一個晚上,今早為了防止有什麽動亂都不曾退回軍營。


    各位都是朝廷重臣,家門口有衛士站崗也不是為了什麽其他目的,隻是為了防止宵小作亂。”


    這時候,一向堅定跟著上頭步伐走的魏元忠忽然第一個站了出來。


    義正詞嚴地問道:“不知道殿下所指宵小,究竟說的是誰?”魏元忠打頭炮無疑正中群臣下懷,李賢也瞥了這家夥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賞的笑容。


    這時候好歹是得有人出來問這個問題地,魏元忠官職不高不低,身份不尷不尬。


    站出來正是剛剛好。


    “昨兒個羽林軍之中有人受這些宗室煽動。


    很是上演了一出好戲,要不是上官秉筆。


    隻怕是血流成河也鬧不清楚。


    據指認,準南王李璀、南昌王李絢、衛嗣王李誘、蜀嗣王李……一共有二十三位宗室籌刮了這麽一件事。”


    一口氣報了二十多個名字之後,他刁恐然笑道:“我這個人一向是最好說話的,隻要安分守己,換創話說,哪怕你不那麽安分守己,但隻要不是天怒人怨,隻要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我懶得管那麽多閑事。


    可偏偏這些宗室非得往我的逆鱗上撞,那我也實在沒那麽好心。”


    雖然李賢沒有明說,但這濟濟一堂的大臣卻沒有一個省油燈,這當口誰還聽不出簷下之意,那就可以直接去撞南牆了。


    然而,聽得懂是一回事,裝不懂又是另一回事,當下便有一個年老大臣氣咻咻地站出來質問道:“殿下讓羽林軍金吾衛幾乎站滿了洛陽每一各大街小巷,縱使是那些宗室有什麽不對,也不用這麽大張旗鼓大驚小怪……”“你說誰大驚小怪!”李賢猛地一拍桌案,霍地站了起來,怒目而視道:“倘若說在我大唐律上,謀逆也可以當作是大驚小怪,那是不是天底下人人都能殺人放火?如果說為了滅口,幾個宗室可以害死他們的堂叔,那是不是說你家裏的兒子也可以隨便弑父?如果說隻是為了出一口氣,那些吃著朝廷奉養地宗族就能夠恣意誣陷他人,那是不是說你家裏親戚也能夠隨便指斥你大逆不道?”這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題從李賢口中怒不可遏地吐出來,一時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不少人懾於那種暴怒的語氣,甚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從上頭看下去隊形大亂。


    至於那個首當其衝的老家夥則是額頭油光光的,也不知道是天熱捂出來的油汗,還是剛剛被嚇出的一頭冷汗。


    謀逆兩個字地份量誰都知道。


    這曆朝曆代也曾經有過所謂的免死鐵券,但所謂鐵券有一樁罪名也是萬萬免不了的,那就是謀逆大罪。


    所以,這頂帽子扣在任何一個人頭上都是必死無疑,這一招也向來被譽為殺人放火必備的不二利器,正是屢試不爽。


    這個時候,別人不好開口說話,上官儀這樣難得前來上朝的老資格卻不能裝聾作啞了。


    雖說他已經聽孫女上官婉兒說了個大概,但那畢竟是個大概,如今這幾十個名字一出,他便想到那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本著負責任地態度,他總得出來再問清楚一些。


    然而,這回盛怒之下地李賢隻看到上官儀上下嘴皮子一動,便冷笑一聲從袖子裏拿出一份折子,舉重若輕地丟在了桌子上:“我知道諸位有什麽疑問,也知道諸位想說些什麽。


    天子治天下需得立宗族,這若是對宗室大開殺戒,難免寒了某些人的心。


    但我要說地是,這是謀逆,弑上!要是這樣大逆不道的罪名還能網開一麵,這大唐律幹脆就不要算了!他們裏頭已經有人供認不諱了,怎麽,難道還有人認為我是羅織罪名?”上官儀這時候也隻得把原本準備敷衍一下的說辭給吞了回去,但茲事體大,他不得不開口問道:“既然罪證確鑿,那是否還交大理寺審理?”“讓那些金枝玉葉們蹲大理寺實在是太委屈他們了。”


    李賢硬梆梆地撂下一句話,把目光轉向了人群中麵如土色的弗王李元嘉,忽然露出了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宗室們原本就歸宗正寺管,讓宗正卿弗王狗管他們正好。


    至於會審,不如由上官相公親自領銜如何?”這個時候,上官儀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嘴巴子。


    他都已經是致仕的官員了,管這種閑事幹什麽,他又和那些宗室沒交情,但也犯不著和人家結冤仇。


    他連忙轉頭往四周望去,卻隻見和他對上目光的每一個人都不自然地往後退,登時明白這次自己是推托不得了。


    憋著一肚子氣的他散朝之後少不得揪住了李賢,氣急敗壞地大罵了一通,最後方才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而等到晚上回家等來了孫女上官婉兒,他少不得吹胡子瞪眼又埋怨了一通,卻不料她一言不發,隻是神秘兮兮地掏出來一個卷軸塞給了他。


    莫名其妙的上官儀沒好氣地展開那卷軸,一看到那朱紅鮮豔的熟悉字跡,再看到那散發出強烈氣場的一個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赫拙具一個鬥大的“殺”字,雖然隻是於於常常的飛白體,卻仿佛是那個眼角含威的女人站在麵前,審米一種極其強烈的威懾感。


    想到昔日舊事,白發蒼蒼的上官儀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退休之後還招來這麽一檔子事,他真是命不好。


    “爺爺,這東西是太上皇後特意讓我交給你的,她早料準了這件事會交給爺爺。”


    上官婉兒見上官儀歎氣,立刮明白了祖父的擔憂,遂笑著打氣道,“爺爺放心,這本就是鐵板釘釘的案子,兩邊都準備借此大開殺戒呢,怪不得你這個拿刀的人!再說了,有我在呢,我們上官家會怕誰來?上官儀瞥了一眼神采飛揚的上官婉兒,心中實在有些鬱悶。


    為什麽他有好幾個孫子,卻沒一個及得上這個孫女?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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