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尾以為顧靖衍所說的早收工,少說也得到六七點,她悠閑地逛著超市,靜心挑選了晚餐的食材。雖然不會做飯,可她會吃啊,這肉質好不好,光用她一雙吃貨明亮的雙眼就能看透。


    電梯下的轉角有一塊花草區,七尾想著公寓裏好久沒有人氣了,買些花回去裝點一下,看著也有生氣一些。


    她抱了一捧小雛菊,推著購物車結賬離開。


    三月裏,天色還是暗得很早,七尾走出超市大門,天空已經幽幽的攏起了一抹黑,坐公交回去太過顛簸也浪費時間,七尾就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正巧是下班高峰,主幹道上車水馬龍,堵得一眼望不到頭。


    七尾心焦地滑著手機界麵,終於最後剩下的百分之一的電量也告罄了,屏幕倏地暗了下去,再無反應。


    也不知道要堵到什麽時候,七尾兀自歎了口氣,要不是超市離家遠,她都想自己徒步走回去了。


    想必是看出七尾心急了,司機師傅燃起了他縱橫出租屆多年的老司機之魂,前邊一有空隙就迅速紮進去,不給其他車子可乘之機。


    七尾到家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整個世界就由幽暗的燈光照著。


    她費力地騰出一隻手,從包裏摸索了半天,還沒找到鑰匙,門就從裏邊打開了。


    “還以為你放我鴿子了。”顧靖衍一眼掃過去,就把七尾當下別扭的狀態納入眼底。


    金屬的防盜門“錚”的一下打開,七尾下意識退後一步,門口洞開。


    顧靖衍很自然地接過七尾手裏的購物袋,還有那一捧新鮮的小雛菊,側過身子怕你七尾從他身前經過進屋。


    做工考究並且擦拭的鋥亮的男士皮鞋旁邊,安靜地躺著一雙萌萌的鵝黃色的毛絨拖鞋,明明看起來格格不入,七尾卻感受到了和諧。


    她彎下腰解開馬丁靴的鞋帶,蹬了兩下把鞋踢開踩進毛絨拖鞋裏,而後工工整整地把馬丁靴擺在皮鞋旁邊。


    這樣看,好像更和諧一些。


    顧靖衍把花擱在了餐桌上,拎著重重的購物袋走進廚房,回首間,剛好把七尾的小動作看在眼裏。


    他不動聲色地勾起了唇角,眼眸裏漾起一層漣漪。


    七尾緊跟著進入廚房,踮起腳尖去夠上邊的櫥櫃,身後溫熱的軀體突然貼近,抬手,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那扇讓七尾懊惱的櫥櫃門。


    “要拿什麽?”


    顧靖衍的聲音就在頭頂上方傳來,猶如五雷轟頂,七尾甚至連避開都忘記了,怔怔地保持著這個姿勢,就像被他收容進懷裏那樣。


    “就……就花瓶啊。”她磕磕絆絆的說著,還被一口沒有緩過來的氣給嗆了,咳又不敢咳,憋著又難受,愣是漲紅了一張臉。


    顧靖衍聞言從櫥櫃裏拿出兩隻透明的花瓶,薄薄的瓶身緊貼著,被修長的手指一捏,輕鬆的拿了下來。


    七尾的視線流連在他的骨節分明的手上,竟然產生了“如果我是花瓶,該多麽幸福”的想法,簡直羞恥。


    她匆慌地從顧靖衍手裏奪過花瓶,接了少量的水折回外麵,小心地將安放在餐桌上的小雛菊插.進花瓶裏,擺了個她覺得最好看的造型。


    一隻花瓶留在了餐桌上,另一隻被七尾移到茶幾那兒,暖黃的燈光照下來,和暖溫馨。


    收拾好了花,七尾又回了廚房,雖說顧靖衍是顧靖衍做飯,可她也不能幹巴巴地就等著吃吧?


    況且,迷妹的宗旨就是抓住一切機會跟偶像相處,不是嗎?


    “要我幫忙麽?”七尾悄無聲息地從他背後冒出個頭,歪著脖子,看起來還像六年前那個小女孩,天真爛漫。


    顧靖衍把袋子裏的蔬菜都推給了她,“洗菜可以嗎?”


    洗菜就洗菜,總好過沒事幹吧。


    廚房裏一下安靜了下來,水流嘩嘩的衝擊聲混著菜刀落在砧板上的撞擊聲,格外的錯落有致,每一下都好像落到了心尖,不痛不癢,就是百般不得滋味。


    “剛剛給你發的私信怎麽沒回?”良久,顧靖衍終於發聲。


    七尾細致地揉搓著蘑菇的傘麵,聞言轉過去,驚詫的目光正好與顧靖衍的視線交匯。


    “手機沒電了。”


    顧靖衍猜也是這個理由。


    他將切好的肉片倒入油鍋翻炒,等油滴不再劈裏啪啦胡亂飛濺時,他挺直了身軀轉過去正對七尾。“手機號碼給我。”


    “啊?”七尾懵懵的,一下腦子轉不過彎來了。


    又是這種人畜無害的表情,顧靖衍繃不住馬上就要溢開的愉悅,好看的眼睛彎起,笑著道,“你想每天都靠私信嗎?”


    所以,顧靖衍的意思是還會跟她聯絡對吧?


    七尾又驚又喜,伸手要問顧靖衍拿手機,哪知道他來了句“沒關係,你說吧,我記得住”,七尾隻好報了一串數字。


    吃晚飯的時候,坐在七尾對麵的顧靖衍埋頭把玩著手機,後一瞬,七尾正在充電的手機歡快地響了起來。


    她站起來要去接聽,顧靖衍朝她揚了揚手機。“是我。”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說過,我記得住!”


    話語中隱隱有一絲得意。


    七尾還是跑過去把充了一半電量的手機拿了過來,看到未接來電提示的那串數字,還恍然如夢。


    這就拿到了顧靖衍的號碼了?


    這說出去,得羨慕死多少迷妹啊?


    七尾捧著手機,少女心泛濫地給顧靖衍加了個備注——全世界最帥的顧老大。


    完了還跟獻寶似的推給顧靖衍看,那濕漉漉的眼睛就這麽盯著你,再硬的心腸都要禁不住軟下來。


    “我該備注什麽?”顧靖衍佯裝出苦惱的樣子,手指落在聯係人那欄遲遲不動,停格了些許時間,才輸入了幾個字。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又是存心不想讓七尾窺視,饒是她伸長了脖子,也隻來得及看到界麵黑下去前的輪廓而已。


    飯後,七尾自告奮勇地去洗碗,那迅速閃過的身影,就像害怕顧靖衍跟她搶活兒似的。


    客廳的電視櫃上有一排的藍光碟,都不用抽出任何一張,顧靖衍隻要掃過光碟的外殼,就能看出這些都是自己近年來的作品。


    七尾見顧靖衍站定在電視櫃前,視線落在了那排光碟上,好笑地問,“顧老大,想看電影嗎,你演的那種?”


    顧靖衍長這麽大,電影沒有少看過,看自己的電影,尤其跟小姑娘一起看,還真是頭一回。


    “看《神探》好不好,我超級喜歡這部的。”七尾閉著眼睛都能摸出自己想看的任何一部作品,果然,她在顧靖衍眼前晃著的光碟麵上,龍飛鳳舞地寫著“神探”二字。


    她把光碟推了進去,找出遙控板打開了電視。


    幸好她逛超市的時候買了些零食,她拎著幾包薯片扔到了沙發上,又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兩包速溶奶茶粉,衝泡了兩大杯香濃的奶茶。


    屋裏的燈盡數關了,就留屏幕上的那些亮光籠罩著客廳。


    七尾就著顧靖衍身旁坐下,可能是因為邊上沙發塌陷了少許的緣故吧,顧靖衍朝七尾那兒靠過去一些,稍微動一動,手肘都能蹭到她。


    七尾看電影一向很認真,看得認真,吃得也認真。人物對話時,總摻雜了一點薯片碎裂的聲音,尤其的清脆。


    她忘乎所以地沉浸在劇情中,貪戀著男主的美色,以至於忘記了正主就在她的身邊,借著屏幕上幽幽的光,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各種目光,像極了在叢林裏勞碌疲憊奔波,饑腸轆轆地徘徊輾轉的老狼突然看到羚羊路過時的興奮。


    想要衝過去,嚐一嚐她的味道。


    畫麵正放到男主為了探求線索,與女主曖昧糾纏的那一段,火辣辣的探戈迷情又曖昧,他的手遊弋在女主的後背和臀部,低著腦袋湊在她耳畔低語,就是那種邪魅的笑,太蠱惑人心了。


    盡管已經看了很多遍了,七尾每每看到這一幕,還是克製不住想尖叫。


    “啊啊啊啊,我男票太帥了,想給他生猴子!”


    七尾激動地抓著顧靖衍的手,儼然忘了身邊這個人是誰。


    迷妹總是把自家偶像稱為男票,顧靖衍明明在微博上被叫男票和老公這麽多年了,以為自己該習以為常的。然而聽到七尾失控地喊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轟然塌陷。


    依稀間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見七尾的時候,那時他跟蘇放剛進環宇娛樂,同在一個經紀人手下。當時顧靖衍還不紅,就算光明正大暴露在狗仔麵前,也沒有人來拍他追蹤他,而七尾還是個青春稚嫩的高中生。


    讓他記到現在的,是他正欲推門而入時,聽到的那句脆生生的“哥哥,我好想做顧靖衍的女朋友~”。


    而今,七尾的那聲無意識的“男票”又和記憶重合,當初他忍著沒說的那句話,可以說嗎?


    畫麵暗了下來,整個客廳黑漆漆的一片,顧靖衍在黑暗中更靠近了她一些,憑著本能和感應,抬著她的下巴吻上去。


    他等這一刻已經六年了。


    他心底藏著的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七尾的神智被柔軟的嘴唇攻陷,無法抵抗,雙手不受控製地攀附在他的脖頸間,揚起腦袋,任他生澀又熱烈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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