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耍了。”女警蹲在倆小孩麵前,手裏拿著糖紙,扭頭對身後的同事們說。


    幾個警察對視一眼,麵露無奈。


    不久前,他們結伴來到農貿市場,遇上這兩小孩毛遂自薦,爭當小偵查員,他們當慣獵人,瞬間拆穿這種粗糙的誤導,一路跟在小孩後麵,潛伏在側,準備把關琛逮個正著,結果等到小孩嘴裏的棒棒糖吃得隻剩一根塑料小棍,他們也沒能等來關琛。他們隻好出去對小孩問話,小孩卻把他們當成了壞人,跟遇上綁架似的大喊大叫起來。邊上立馬跳出了七八個熱心市民準備報警,他們隻好一再解釋,亮出警徽,並派出女警對小孩進行安撫。等聽完小孩交代的前因後果,基本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故意留了漏洞。”


    “他知道我們會跟蹤小孩。”


    “而且還留了一手,誤導小孩哭鬧,逼我們現身。”


    “搞不好剛才他就藏在哪裏偷偷看著我們……”


    “騙了小孩,但是10塊錢的情報費他給了15,這一套下來夠老練的啊。要不是來之前看過資料,我真要以為他是混過的。”


    幾個警察一人一句,把情況分析了個七七八八。


    他們不是去年上節目的那支隊伍。前兩天開會的時候,聽局長把關琛形容得那麽恐怖狡猾,他們還以為是某種節目效果。今天錄製前,連續兩年帶隊出戰的任隊長,三令五申,要全力以赴捉拿以關琛為首的極限主持團,尤其是要像對待真正的通緝犯一樣抓捕關琛。大家覺得誇張,還暗笑任隊去年輸怕了。沒想到甫一交手,就被關琛來了個下馬威。


    “小李,你跟任隊匯報一下這邊的情況,我去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有個安慰獎。”女警站起身,摸摸小孩的頭發,讓這兩個倒黴孩子趕緊回家去。


    既然沒守到關琛,一群人就沒必要聚在一起了。


    被叫作小李的警察,用對講機跟隊長匯報蹲守失敗,隊長一點沒覺得意外,隻是回答知道了,讓大家有情況立馬匯報。


    小李扶了扶胸前的攝像頭,開始在農貿市場裏找人。方向是剛才遇到小孩的地方。


    那兩個小孩形容關琛二人組打扮的時候,小李注意到,小孩說關琛和沈賀都是兩手空空,沒拿什麽東西。但是根據設定,通緝犯攜帶著“貨物”在逃竄。小李猜到關琛他們多半把貨物藏在了某處。隻要守住貨物,那就不怕蹲不到人。


    誠然,關琛的確比普通明星要聰明一些,但出身於警察家庭,警校優等生畢業,並且繼承了父輩警號的小李,還是很有自信能逮捕關琛的。


    有句話講,別拿興趣挑戰職業。專業和不專業之間的區別,可不是看幾部警匪片、演幾部黑幫片就能彌補的。


    小李沿著市場的邊緣,一路走訪沿途的店主攤主。


    在他還小的時候,他那當刑警的老爸就說,看一個刑警的本事,就看他的線人。


    其實直接調取監控最簡單,但那樣直接殺死比賽,達不到局長所要求的“要贏得漂亮”。


    問著攤主店主發展線人,小李抽空想了想關琛的資料——都是些警局有記錄的資料和公開的資料,沒什麽太隱私的東西。


    關琛,生於京城,早慧早熟,從小到大寫文章一路拿獎,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是別家大人教訓自家小孩時的模板。直到高二某天夜裏,他反鎖房門,偷溜出去和戀人幽會。然而一直溫順的命運,突然對他下了一次狠手。就在關琛走後,家裏不慎失火,關琛的父母被濃煙嗆醒,不知道他已在家外,喊名不答,敲門不應,便以為關琛昏死在上了鎖的房間裏,父母倆拚命砸鎖敲門,因此耽誤了逃生。關琛聽到父母死在自己房間門前的時候,簡直崩潰了。從此性情大變,孤僻寡言。兩邊的親戚不知該用哪種情緒麵對他,而他也沒臉麵對他們,識趣地沒再跟任何親戚有所往來,主動或被動地疏離了一切人際關係,在剩下的高中生涯裏他獨來獨往,再也沒人見他笑過。大學報考到南方的魔都之後,期間再沒回過京,沒有朋友,沒有戀人,從不參加集體活動,除了上些必要的課,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圖書館。


    如果關琛的經曆到此為止,那麽警察要擔心的是,關琛會不會哪天想不開,了結自己的性命;又或者,擔心關琛會不會思想偏執,從而做出什麽不好的事,讓一個悲劇引發另一個悲劇。


    然而去年的另一場火災,再次改變了關琛。


    那場火像是燒掉了關琛的某個心魔,也像是燒壞了他的某根神經,關琛從陰鬱的泥潭爬上岸,性情一百八十度轉向,變得熱情奔放,言行中充滿強烈的自信,整個人無端端變得搞笑,在網上發很多奇怪的視頻,科普很多奇怪的知識。仿佛以往二十幾年的經曆,如今在他身上完全得不到體現。其中變化最大的,是他的運動能力。


    關琛過去“重文輕武”,如今卻有小道消息稱他每天不鍛煉都難受,在《警察的故事》花絮裏,展示了很多技能,既能沿著水管爬上爬下,又能耍得一手漂亮的蝴蝶刀。


    至於智謀方麵,關琛去年把任隊他們耍得團團轉,那種臨場的指揮和策劃能力,可不是多看幾本書就能做到的。用任隊長的話來說,直接把關琛當成一個低配版的吳澤來對待就行了。


    小李覺得任隊是輸怕了。又或者是想到,隻有將敵人吹捧得厲害,才能使自己的失敗變得合理。


    他看過《警察的故事》,很不喜歡。


    首先華夏警方一向命案必破,警察丟一支槍就是全城動員的大事,死上一個警察,就等於驚動全城所有警察不眠不休地進行追捕,在京城這種城市,根本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吳澤為所欲為;


    其次,華夏不像美利堅那樣槍支泛濫、白粉成災、幫派林立、種族矛盾難以化解,進而源源不斷地滋生出職業罪犯,在華夏,根本沒有職業罪犯的生存空間,像電影裏演的搶銀行的悍匪,更像是上世紀的產物。


    最後吳澤美化暴行的自戀狂,更是被小李唾棄。


    既然關琛是低配版的吳澤,那麽小李不介意讓關琛知道知道,現實和電影可不一樣。


    小李在鮮肉區來回詢問關琛的下落。


    突然,小李感覺有了聲響。


    “嗞——注意,在蔬菜區看到關琛,我跟住……不行,我被他發現了。他現在正在往西南方向逃跑。”


    小李精神一震,他就在南門附近,可以過去堵路。


    小李邊跑邊凝神遠眺,很快看到四個人慌慌張張跑在前麵,後麵一個人在追。在電影裏,壞人在菜市場逃竄的時候,總是邊跑邊往後丟蔬菜或者推倒箱子,以此阻礙警察的追擊。然而現實中,關琛他們要是敢這麽做,那幾乎就是告別演藝生涯了。


    警察優於罪犯的地方,是紀律性,是團隊協作。小李夥同其他幾個警局的前輩,守在各個路口,堵住了關琛他們大部分逃亡的路。


    小李看到關琛一夥人朝這邊跑來了,不禁摩拳擦掌,腳尖輕輕點地,準備好了擒抱。


    他想得很明白,隻要逮住關琛,其他烏合之眾根本不足為慮。


    小李距離關琛越來越近了。


    十五米。


    十二米。


    在小李和關琛他們距離八米的時候,他們已經能夠彼此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小李不知道此刻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但他看到,關琛的表情沉靜地像一麵靜謐的湖水,看不出任何情緒,和身後尖叫連連的沈賀、黃進、盧瘋子形成強烈對比。


    小李愣了一瞬。他從警三年,還沒見過那個罪犯在看到警察的時候,是這種表情——麵無表情。


    趁這麽一瞬間的恍惚,小李驚訝看到,關琛突然一個矮身,鑽進了旁邊的攤位裏——攤位是連在一起的,形成一個拉長的【回】字,台麵齊腰高,攤主們站在最裏麵。


    看熱鬧的攤主根本沒想到火會燒過來,一個個驚呼出聲,但就是不阻止,目送關琛鑽出相鄰的道路,逃出警察的封鎖。沈賀和黃進他們一個個有樣學樣,一邊跟攤主道歉一邊狂笑,喜不自勝。


    小李連忙繞道,想要咬住尾巴。


    沒想到關琛一路橫穿攤位,從蔬菜區跑到了熟食區,一下混進人堆,水溶於海。


    “跟丟了。”小李有些鬱悶。


    他沒想到這都能被關琛。


    “不得了,他提前偵查過這裏的地形。”有老警察在對講機裏感慨。


    小李說:“可能他以前就經常來這裏買菜,所以熟悉這裏的環境。”


    “有可能。”


    小李回到鮮肉區,準備繼續走訪調查,蹲點貨物。


    他遠遠的看到,一個穿著雨披、穿著雨靴的海鮮水產搬運工,站在豬肉店鋪的前麵,跟老板說著什麽。豬肉老板把兩個黑色塑料袋遞了出去,裏麵不知裝了什麽東西,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搬運小哥接過塑料袋,笑著用方言跟老板聊了兩句,然後鑽進了停靠在一旁的小貨車,從南門離開。


    很正常的景象。但小李直覺感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小李搖搖頭,繼續守株待兔。但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關琛。


    突然,他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是隊長在問他的方位。


    小李回答:“我在南門邊上。我懷疑關琛他們把什麽東xz在這附近。”


    隊長覺得小李的計劃很不錯,但是還有一點缺陷:“別等了。我們的特情發來消息,關琛和沈賀托人幫他們去拿了東西,然後躲在海鮮貨車後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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