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暖坐車到了呦呦住的地方,她飛快地下了車,跑上三樓,她有呦呦住處的鑰匙,並直接打開門,走進呦呦房間一頓猛翻,終於找到了那本曾經差點在大火中被燒壞的書。


    她再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快速地找到了曾經反複在這本書上出現的一些數字。


    接著,她打開電腦,進入了葉淮南的郵箱,她曾經收到過葉淮南用這個郵箱發的郵件,於是她嚐試著用這些數字當密碼,登錄他的郵箱。


    直覺告訴她,葉淮南在他的郵箱裏,肯定留下過什麽!


    她再顫抖著手,輸入她從書上找到的幾個數字,然後閉了閉眼睛,再重重地按下enter鍵,果然,她順利的進入了他的郵箱。


    她來不及去想父親書上的數字為什麽會是葉淮南郵箱的密碼,她眼睛緊緊盯著屏幕,在搜索關鍵字一欄寫上2009年,於是七年前由這個郵箱所發出和接收的所有郵件都跳到了她的眼前。


    她的心髒砰砰砰地跳著,手指緊緊地握緊了鼠標,一個標題一個標題地瀏覽過去,當她看到郵件名稱為——


    “整垮秦氏企業初步方案。”


    “整垮秦氏企業二輪方案。”


    “整款秦氏企業三輪方案。“


    這些郵件時,整個人頓時僵住了,體內的血液凝固了,她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冷,拿著鼠標的手抖動著,點開郵件的內容——


    當看到裏麵那些非常具體的,出自葉淮南之手的方案時,她身子一軟,背靠在椅子上——


    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劃,每一步都打在最關鍵的地方!手段真是高啊!


    她的眼睛裏湧現出滿滿的淚水,臉色慘白慘白的。


    如果說,在杜若男告訴她秦氏企業是死在葉淮南的手中後,她還心存了一絲僥的話幸,那麽現在,她完完全全被狠狠地一把推進了深淵中,黑暗如潮水般侵蝕了她,她緊緊捂著胸口,感到喘不過氣來。


    “葉淮南……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從一開始就是你在策劃,是你害了我們秦家,是你啊!!”


    她猛地站起來,搬起桌上的電腦,用力地,狠狠地砸在地上,隻聽見啪的一聲猛的響聲,那電腦被砸開了,成了兩半,隻聽到嗞的一聲響,電腦黑屏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兩腳軟綿綿地踩在地上,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一般,身體變得麻木,每走一步,都很困難。


    “小姐,你要去哪裏?”被派著二十四小時保護著她的常龍發現秦安暖下樓後似乎很不對勁,便上前關切地問道。


    秦安暖張了張嘴,說道,“你帶我去找我爸爸,我想去看看他。”


    “秦先生上午才來過,小姐。”常龍提醒道。


    “我現在想去,爸爸從牢裏放出來後,我還沒有一次好好地在一旁看看他,看看他都在做些什麽,拜托你了,帶我去吧。”她哽咽著,聲音顫抖。


    “好,您等等,我開車過來。”常龍轉身去取車。


    秦安暖咱在原地,陽光很燦爛,照著她的身子,她卻感到徹骨的冰冷。


    常龍取了車,調轉車頭,往秦安暖剛才站著的地方一看——


    “小姐!!”秦安暖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他心頭一顫,立刻下了車,大聲喊道。


    公交車上。


    秦安暖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口罩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她一點知覺都沒有,車上的乘客看到她的臉,都嚇得渾身一個瑟縮,然後急忙轉過臉去,不敢再看她,小聲地議論著這女孩經過什麽樣的禍事,臉怎麽會變成這樣。


    有個孩子,不小心看到她的刀疤,居然嚇得大哭起來,抱著她的年輕媽媽無措地轉過身去,安撫著孩子。


    “姑娘,你的口罩掉了,戴上吧。”這時候,一個好心的阿姨彎腰將她掉在地上的口罩撿起來,遞回她的手裏。


    她呆呆地接過,抬起頭來,看到了這個阿姨眼裏的善意,“謝謝。”她嘶啞著聲音,說道,就快哭了一樣。


    “沒事,不用謝。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的,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好好活著吧。”阿姨善意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下了車。


    她看著阿姨下車的身影,心裏像是刀割一般。


    她在目的地下了車,戴好了口罩,背上背著一個雙肩包,朝秦石現在住的地方走去——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住在別墅裏了,住在一個普通的居民區裏。


    她才剛剛一下車,站在小區門口,就恰好看到爸爸從樓上小跑著下來,他身上穿著一套藍色的卡其工裝,頭上戴著工人的黃色安全帽,手上戴著一雙白色的厚厚的手套,手套上沾著一些水泥。


    一個老板模樣的人站在他的麵前,一副有錢人做派的拍了怕秦石的肩膀,說道,“秦師傅,牆壁刷的很好,這是工錢,下次有活兒還找你啊。”


    秦石靦腆而不自在地笑著,兩隻髒兮兮的手接過幾張百元的大鈔,點頭道,“謝謝您了,李老板。”


    那姓李的老板離去了,秦石站在原地,揉著那幾張鈔票,臉上露出悻悻的表情,然後鄭重地將這錢放進口袋裏。


    “秦師傅,咱們小區5棟後麵的樓牆壞了,聽說你過去是水泥匠人,能不能請你幫忙刷刷牆壁啊。”居委會的一個大媽走了過來,很熱情地對秦石說道。


    秦石連忙應承,說道,“沒問題,沒問題。”


    “那今天能開工嗎?”


    “可以的,可以的。”秦石忙將安全帽的帶子係好了,“我先去看看牆體。”


    “好,你跟我走吧。”那大媽領著秦石往小區樓後麵走去。


    ……


    秦安暖的眼睛裏泛著淚意,偷偷地跟在後麵,走過去。


    她站在一棵樹後麵,看到秦石在雙手拿著鐵鏟在地上鏟啊鏟,不一會他就饅滿頭大汗了,動作也漸漸顯得吃力。


    當和好泥沙和水泥後,他用小桶乘了一桶,順著人字梯爬了上去,一手拎著桶,一手拿刷子刷補著那些破碎的牆體。


    每刷一次,都是那麽地吃力。


    秦安暖蹲了下去,捂著臉,忍不住哭了。


    這是她的爸爸嗎?過去那麽令人尊敬的建築師,全國許多著名的建築都出自他的手,他被認為是中國建築界第一人,他的建築手稿被炒到天價。


    他還記得,她小的時候,家裏常常會來很多人拜訪爸爸,想成為他的關門弟子,但是他從不輕易收徒弟,他說做建築的人一定要有良心,寧缺毋濫……


    但是現在……


    她再慢慢抬起頭朝人字梯上看了過去,他還在吃力的粉刷牆壁,他成了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建築工人,那雙拿筆的手拿著粗糙的工具,那雙慧眼,蒙上了灰塵。


    而如果沒有七年前的那一場牢獄之災……


    七年前,秦石一夕之間倒閉,父親入獄,笑顏出車禍昏迷,她被逼到絕境,媽媽狠心把她送給一個半老的男人,在那條可怕的輪船上,她差點成了那個男人的獵物,而葉淮南出現了,出現的那麽及時——


    把她圈禁起來,給她錢,給她衣服,給她一切的一切——


    而現在想起來,這些都是他的陰謀,是他一步一步計劃好的!


    葉淮南!


    你為什麽要這麽狠毒?為什麽要麵對著我笑,說要拯救我,幫助我,卻把我用力地,用力地推進深淵,讓我活在地獄裏?


    杜若男和笑顏毀了我的臉,而你,生生地毀掉了我的人生啊!!


    最令人無法承受的是,你還是暄暄的爸爸……是暄暄的爸爸啊。


    “為什麽?為什麽啊?”她一邊在烈日下走著,一邊突然放聲痛哭起來,“好疼,好疼啊……”


    她的心髒快要裂開了,好多好多的血流出來,她就快要疼死了。


    為什麽,為什麽真相往往這麽殘忍,讓她感到背脊一陣一陣刺骨的冰涼。


    葉淮南的別墅裏。


    小秦暄放學回家了,他的專屬司機替他打開車門,將他迎下車,管家疼愛地牽著他的手往別墅裏麵走去,他背上背著的書包上縫著貴族學校的標誌,他在這裏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並不遜色於在皇室的時候。


    暄暄一邊走一邊說,“我今天又研究出一個新的程序了,我要給爸爸看看。”


    管家微笑著說,“小少爺這麽厲害,上次開發出一個軟件程序,少爺高興地給你開了一家公司,專門研發和推廣這款軟件,沒想到這麽快又有新的軟件誕生了。”


    “等我長大了,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軟件係統公司,賺的錢全交給我媽媽。”暄暄的聲音裏透著一種初生牛犢的豪言壯語。


    秦安暖偷偷地躲在別墅外的某個隱蔽的地方,雙眼渴望地盯著暄暄的小身影,耳朵旁傳來他稚嫩的聲音,他無時無刻地不在想著她啊。


    眼淚,又忍不住滑落下來。


    她無力地靠在背後的牆上,暄暄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啊。


    她擦幹了眼淚,重新將口罩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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