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侍衛立刻拱手道:“賀小姐,您的丫鬟和奶娘在這裏燒紙錢香燭,屬下要將她們帶到世子那邊去問話。”


    賀昭雲莫名其妙,因為遲大娘和小紅自然是不會將這樣恐怖的事情告訴她的。賀昭雲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麽?我的丫鬟和奶娘會那麽不懂規矩嗎?”


    領頭的侍衛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立刻,那個拿著燒剩下的香燭紙錢和瓜果點心的侍衛上前,將這些東西給拿給賀昭雲看。


    賀昭雲已經聞到了院子裏的香燭紙灰味道,疑惑道:“可是,我的丫鬟和奶娘怎麽可能在這裏燒紙錢?”一轉眼,看見了跪在地上篩糠般不停顫抖的小紅,“小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跪在那裏做什麽?”


    小紅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因為她知道自己這次沒有辦法辯解,就算能在世子麵前隱瞞掉她們在祭奠阿全的事實,可是,單隻是在王府裏麵燒紙引火的罪名,就足夠她被杖斃而死了。


    賀昭雲越發奇怪,隻好又問站在一旁低著頭的遲大娘:“奶媽,出什麽事了?你們為什麽都不說話?”


    領頭的侍衛說:“到底出了什麽事,賀小姐就先不要問了。現在,屬下要將這兩個人帶到世子那裏去細細審問。”


    賀昭雲忽然一個激靈,醒悟過來了一些什麽,小紅和遲大娘若是被帶到表哥那裏去,那麽,表哥一定有辦法讓她們將阿全到底是怎麽死的真相說出來,說不定,連葉紫靈怎樣失蹤的也會說出來。難道說,表哥察覺到了什麽嗎?可就算沒有察覺到任何蹤影,隻要稍稍用刑,小紅和遲大娘,也會受不住的。


    所以,決不能讓他們帶走小紅和遲大娘。


    賀昭雲對領頭的侍衛說:“你憑什麽帶走我的人!”


    侍衛早就知道賀昭雲不會讓他輕易就把人帶走,所以恭敬地回答道:“賀小姐,不是屬下要帶走您的人,而是屬下要將她們帶到世子那裏去問話。”


    “那麽,請世子自己來。”賀昭雲的聲音明顯在顫抖,她擔心,這一次,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要敗露了。


    領頭的侍衛態度依舊恭敬:“賀小姐,王府的規矩您是知道的,王府裏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嚴禁煙火的。可是,您的丫鬟和奶媽卻在這裏焚燒紙錢香燭,而且還獻了瓜果點心,明顯就是在這裏祭奠死人,這在明月王朝任何一座王府,都是不允許發生的。所以,請賀小姐不要為難屬下,允許屬下將您的丫鬟和奶媽帶到世子那裏去,由世子問個清楚,也許,她們有不得已的苦衷,說不定世子會網開一麵,原諒她們的。”


    侍衛的話滴水不漏,賀昭雲無從反駁,可是,她真的害怕,害怕小紅和遲大娘在表哥那裏,會被他威逼利誘,說出來自己做過的那些不光彩的、甚至有幾分殘忍的事情,雖然,設計打死阿全,是遲大娘的主意,可她那也是為了掩蓋自己派人劫持葉紫靈的事實才那麽做的,說到底,是自己連累了她們。


    這時候,遲大娘開口說話了:“小姐,您回去吧,這外麵風大。奴婢不會有事的,請小姐放心。”


    賀昭雲聽出來,這是遲大娘讓自己放心,她和小紅的不會將自己說出來的。


    賀昭雲心裏一陣難受,對領頭的侍衛說:“我和她們一起去。”


    侍衛並沒有表示異議,因為世子早就吩咐過他,若是賀昭雲阻撓他,那麽他就緊緊抓住小紅和遲大娘在王府焚燒香燭紙馬這一點不放,讓賀昭雲無法阻攔。那麽,賀昭雲就隻能跟著她們一起來見自己了。


    一行人來到殷子桭的書房。


    殷子桭有一所單獨的院落,在王府的東北角,這所院落,房屋精致,陳設華美,可殷子桭似乎更加喜歡書房,有事沒事,都在書房待著。


    殷子桭看樣子才剛從睡夢中被驚醒,披著一件袍子,一麵打著哈欠一麵漫不經心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都這麽晚了。”


    領頭的侍衛上前拱手道:“啟稟世子,有人在賀小姐住的那所院子裏焚燒香燭紙馬,屬下不敢驚動王爺和王妃,特地將人帶來,請世子定奪。”


    殷子桭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嚴肅地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掃視了一遍:“是誰這麽麽大膽子?王府早就立了規矩了,凡事在府中焚燒紙錢者,一律杖斃。這個就不用來問我了,你們自己做主就是。”然後,殷子桭打了個長長哈欠,轉身準備回屋。


    “是!”領頭的侍衛響亮地答應了一聲,然後吩咐侍衛們,“世子有令,凡在府中焚燒紙錢者,一律杖斃!拖出去,行刑!”


    “慢著!”賀昭雲實在忍不住了,大叫一聲。


    殷子桭停住了腳步,懶洋洋地轉回身來,驚訝地叫了起來:“雲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賀昭雲不知道殷子桭是真的糊塗還是在演戲,可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了,她必須阻止殷子桭行刑,否則,小紅和遲大娘哪裏還有命活到明天?


    “表哥。”賀昭雲走上前一步,“是……是我的丫鬟和奶媽焚燒紙錢,不過,她們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請表哥高抬貴手,網開一麵,饒恕她們吧。”賀昭雲自己也知道,在王府焚燒紙錢必死無疑,可她也不明白,這好端端的,為什麽小紅和遲大娘要焚燒紙錢?她們在祭奠誰?難道是阿全?可也不應該啊,這樣做,不是自己找麻煩嗎?


    殷子桭看著她:“雲兒,你說什麽?是你的人做了這種事情?可是,你的人不會不懂得王府的規矩吧,不要說王府,就是以前的太傅府邸,也是不允許有人做這種事情的。”


    賀昭雲臉漲得通紅,不過好在現在天已經黑了,也沒人能看得清楚:“表哥,就算雲兒求你了,能不能先問問她們,弄清楚原因,再責罰不遲啊!”


    殷子桭思索片刻,點點頭:“好吧,看在姑母的麵子上,我且先問問她們。不過雲兒,你須得回避一下。”


    “為什麽?”賀昭雲快要被殷子桭這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給氣死了,而且疑心,這一切,早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殷子桭說:“你不想回避也行,那就進來吧,在一旁聽著,萬一你的丫鬟和奶媽記性不好,忘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你這個做主子的,還可以補充一下。”


    賀昭雲看著殷子桭冷冷的目光,不覺打了個寒戰,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隨侍衛們走進了旁邊的一個廂房。


    侍衛們喝令小紅和遲大娘跪在地,然後整齊地站在兩旁。


    殷子桭坐在椅子上,卻沒有讓賀昭雲也坐下,而且,這間屋子裏也就隻有一張椅子。賀昭雲雖然生氣,可也沒辦法,隻能和侍衛們一樣,站著。


    殷子桭盯著小紅和遲大娘看了半天,才緩緩開口道:“賀小姐替你們求情,說你們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蔑視王府的規矩,在王府裏麵焚燒香燭紙錢,那麽,你們且說說,你們到底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你們在祭奠什麽人?”


    小紅和遲大娘互相看了一下,心裏都明白,這事兒,打死也不能說。如果世子知道她們是在祭奠阿全,那麽,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於是,遲大娘說:“是……是奴婢在祭奠奴婢已經亡故的母親。”


    “祭奠你的母親?”殷子桭反問了一句,“這麽說,今天是你的母親的忌日?”


    遲大娘隻好點頭說“是”。


    殷子桭又轉向了仍在不停發抖的小紅:“那麽你呢?你在祭奠什麽人?”


    小紅的腦子已經完全亂了,而且她也不可能找到一個比遲大娘的理由更合情合理的說法,於是隻能回答:“奴婢……奴婢是在祭奠奴婢已經亡故的舅舅。”


    “舅舅?”殷子桭冷冷地哼了一聲,“這麽巧啊,你的舅舅,居然和遲大娘的母親,是同一天的忌日。表妹,你說,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巧合嗎?”


    賀昭雲正暗自捏了一把汗,焦急地想辦法,冷不防被殷子桭這麽一問,頓時張口結舌:“呃……呃……這個……這也許是吧。我也不大清楚。”


    殷子桭點點頭:“這也難為你了,你怎麽可能知道這些?”又對小紅和遲大娘說,“在府裏焚燒紙錢,本該被杖斃,可是,雲兒替你們求情,我也不忍心讓府裏一而再再而三地死掉下人了,前些日子,阿全的死,已經叫王爺和王妃十分頭痛。所以,我就不打算杖斃你們了,不過,你們還是要受到些懲罰的。這樣吧,你們都去刷馬桶,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回去繼續服侍雲兒。雲兒,你看,這麽處置,行不行啊?”


    “啊?!”賀昭雲真的不明白,今天表哥為什麽總是要征詢自己的意見,隻能說,“表哥處置得很好。她們……是該受些教訓了。”


    “好吧,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起來,更不許驚動王爺和王妃。誰要是不聽本世子的話,在王爺王妃那裏嚼舌頭,那就休怪本世子不講情麵!”


    “是!”侍衛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賀昭雲心中一凜,怎麽聽,都覺得表哥這句話是衝著自己說的。不過,她剛才也的確是打算去舅母那裏求情的。


    殷子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小紅和遲大娘先送到雜役房去,交給那裏管事的人,讓他們好好勞作,不許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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