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說:“我想靜一靜。”


    韓夫人和繁爸爸便往出拉他。


    “老婆!”繁音哭得更傷心。


    “讓我靜一靜……”


    我話音未落,繁音突然朝韓夫人伸出了手。韓夫人當然打不過他,被推倒在地。


    我連忙下床去扶,繁爸爸也試圖擋在中間。繁音卻輕而易舉地拉開他,一腳踢到了韓夫人腿上。


    我想跑過去,無奈身上還纏著別的管子,絆得我跌到了地上。醫護人員跟保鏢也衝進來,而繁音揮開他們,繼續玩命踹韓夫人。誰都拉不住他,也就是說——此刻的繁音,是小甜甜的思維,大佬版的體力。


    我好不容易才摘掉那些管子,爬起來時醫生保鏢已經被踹飛。繁爸爸摟著韓夫人,但繁音使勁地扯他,尋著縫隙打韓夫人。


    我連忙跑過去企圖擋在老人麵前,卻還沒站穩已經被踹倒。腹部傳來劇痛,我的頭腦一片混亂。他還是小甜甜嗎?我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我倒在了韓夫人身上,繁爸爸用手按住了我的後腦,我也連忙抱住韓夫人。


    餘光瞥到繁爸爸腰上有槍,連忙拔出來,指向繁音時,他卻在我背上狠狠踹了一腳。他雙眼發紅,顯然已經瘋了。我想把手槍上膛,左手卻打著石膏。一籌莫展之際,繁爸爸一把奪走了手槍,我覺得他不會忘了自己有槍,他隻是不舍得用槍嚇唬自己的兒子。


    果然也如果所料,他把槍扔向了大門口。


    繁音朝那邊看了一眼,果然已經怒了。瘋得更厲害,使勁朝繁爸爸的後腰踢過去。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槍響傳了過來,伴隨著震怒的聲音:“住手!”


    繁音像個喪屍那樣僵住了身子,機械地扭過頭。


    是韓先生。


    “音音,”韓先生有條不紊地把手槍指向了繁音:“助手。”


    繁爸爸也回過神,扶著腰翻身坐下,驚愕地說:“姓韓的,別……”


    我去看韓夫人,她頭上被繁音踢到了,流了血,也昏過去了。


    醫生還不敢過來,我也不敢胡亂移動她。這時,餘光看到繁音朝韓先生衝了過去,我連忙喊保鏢:“開……”卻被繁爸爸捂住了嘴。


    我突然有點討厭他了!就是因為他一直不表態,保鏢才不敢硬抓!


    然而事情就在這時翻轉了,繁音揮手要去奪槍,卻反被他攥住手腕。韓先生的身材跟繁音差不多,但身體也不太好,看上去很文弱,年紀又大了,絕打不過繁音。但此刻的繁音就像剛剛得了真氣的武學廢柴,仗著一身蠻力,卻幾乎沒什麽招數。所以韓先生輕輕鬆鬆就拿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就將他背摔了過去,將手槍咬進嘴裏,按住了繁音的雙手。一麵命令:“繩子。”


    保鏢看看繁爸爸。


    “繁盛。”韓先生的臉色冷得好似冰川:“當心我斃了你兒子。”


    繁爸爸此時才開口:“給他。”


    保鏢便衝過去。醫生也過來急救韓夫人,並且要我回床上去。


    我是沒辦法安心躺著,便過去看繁音。他被五花大綁得扔在角落裏,幾個保鏢盯著他。


    我過去時,他的眼睛依然紅著,臉孔扭曲。韓夫人被推出病房,繁爸爸被醫生扶著去處理傷口,但他毫不觸動,灰青著臉呆在原地。


    我覺得他現在似乎哪個人格都不是,大佬版不會打自己的父母,小甜甜更不像這種人。難道他真的已經有了第三個人格?天哪,那這個人格該是多麽喪心病狂?我試著叫了他一聲:“音音?”


    他先是不動,很久,才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向了我。


    “知道我是誰麽?”我問。


    他依然呆呆地望著我,完全不說話。


    我隻好轉身出去,打算去看看韓夫人跟繁爸爸。手掌搭上門時,聽到一聲:“老婆……”糯糯的聲音。


    我僵住。


    “老婆……”他又叫了一聲。


    我轉身跑過去,保鏢散開,繁音依然是那個姿態,但眼裏滿是恐懼。看到我時,他的眼裏湧上歡喜的光,笑了起來:“老婆!”


    我傻在原地,問:“音音?”


    “嗯!”他有點驚慌地問:“我為什麽被綁成豬頭了?剛剛怎麽啦?”


    “你剛剛把韓夫人打了。”我問:“你不記得了嗎?”


    他眨眨眼,似乎完全沒有聽懂。


    我的腦子完全亂了,問:“那你剛剛有什麽感覺?”


    “我……就是很生氣,可是我沒做什麽呀。”繁音又四處看看,扭了扭身體,可憐巴巴地哭了:“老婆,他們為什麽要綁住我呀?”


    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重複了一遍:“你把韓夫人打了,還有你爸爸跟我。是韓先生把你綁住的,他們都在急救室,我現在還不敢放開你。”


    “我才沒有打她呢!”他哭得更傷心:“我什麽都沒有做呀……”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確定他聽懂了,又覺得也許他沒有。畢竟他才十歲。


    十歲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我好心煩。


    “老婆。”繁音依舊在哭,且依舊在絮叨:“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要綁住我呀?你說我打人了,那肯定是‘他’打的,我怎麽敢打人呢?老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實在是哭得不行,但我真的不能給他解開。隻好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說:“別怕,隻是綁你一下而已,他們都是你的親人,肯定不會打你的。”


    他依然在啜泣。


    我用手幫他擦幹了眼淚,越看他的表情,越覺得他像個稚童。


    也許此刻的他跟與我結婚的那個人並無不同,隻是我的心態真的變了。


    等了好久,繁音才冷靜下來。有醫生過來,對我說要給我進行身體檢查,勸我回病床上躺著。我問醫生韓夫人的情況,他說急救還沒結束。


    繁音則插嘴:“醫生叔叔!”


    這醫生照顧我好幾次了,前幾次繁音變第二人格時,他都表現得很慈祥,笑眯眯地跟他說話。但此刻他的眼中充滿了警覺和小心,說:“小少爺。”


    “我剛剛真的打人了嗎?”繁音一聽這個稱呼,立刻又淌下了一串淚。他很敏感,因此很會看人臉色,也很在意細節:“我真的打我爸爸和我老婆了嗎?”


    “是的。”醫生垂下頭,說著話,還後退了一步。


    繁音又開始流淚,一邊問:“我為什麽要打他們呢?”


    “您要打韓夫人,老先生和太太幫忙攔著。”醫生低聲說。


    繁音說:“那我也不會打我爸爸和我老婆啊……”


    這句話更加讓我堅定了剛剛就是小甜甜打人的想法,因為他明明已經聽到我和醫生的聊天,知道他打的主要目標是韓夫人,傷最重的也是韓夫人。但他完全沒有提及。


    我提醒他:“你主要是為了打韓夫人。”


    繁音不說話了,抽著鼻子。


    “韓夫人現在還在急救室。”我說:“你不覺得自己過分麽?”


    他依然不吭聲。


    “你真的不記得你打韓夫人的事?”我冷下了臉:“她可是你媽媽,就算你不承認,她也是這具身體的媽媽!”


    “她才不是!我才沒有媽媽!”繁音突然扯起嗓子,漲紅了臉尖叫:“我媽媽姓林!不姓徐!”


    “林?”我忙問:“你家有人姓林?”


    繁音嘟著臉不說話。


    我連忙半蹲下去,摸著他的腿,問:“快跟我說說,姓林的媽媽是誰?”


    “就是我媽媽……”他哭得更傷心:“他們都說那不是我媽媽,可那就是我媽媽,她就是……”


    “她的名字叫什麽?”


    “我不記得了。”他依然哭個不停:“反正她是被那個姓徐的女人殺掉的。我討厭那個女人。”


    我更傻了。


    這到底是什麽事兒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音:“說過多少次了,她不是你媽媽!”


    是繁爸爸的聲音。


    我扭頭時,繁爸爸已經走了過來,他臉頰腫著,似乎剛被人打過。


    我忙問:“韓夫人醒了嗎?”


    繁爸爸指了指自己的腫臉,說:“顯然是醒了呀。”


    “那她還好嗎?”


    “她沒事。”繁爸爸扶著後腰,揮手說:“倒是我這老腰喲,都快被我的寶貝兒子踹斷了。”


    繁音立刻撇嘴:“我才沒有打你……”


    “那就是你老婆打的。”繁爸爸不悅地說。


    繁音立刻看向我,被我瞪回去後,垂下了頭:“對不起,爸爸。”


    繁爸爸說:“跟你媽媽道歉。”


    “她才不是我媽媽……”嫂索他有另一麵


    “她不是難道姓林的才是?”繁爸爸再度板起臉:“她成天打你,你還把她當媽媽!”


    繁音扯起嗓子,臉漲得更紅:“她才沒有打我!打我的是姓徐的女人。”


    “讓醫生給他打鎮定劑。”繁爸爸白了他一眼說:“煩死我了。”


    繁音立刻開始嚷嚷:“我才不要!”他狂扭:“爸爸!老婆!老婆!爸爸……”


    “塞住他的嘴!”繁爸爸擺出一副快氣爆的德行,身體也晃了晃,我連忙過去扶住他。


    繁音的嘴被塞住後,他依然“唔唔唔”個不停。


    醫生很快就給他打了鎮定劑,繁音睡著後,被抬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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