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可沒碰過她。”繁爸爸媚笑著說:“音音可以作證的。”


    “我可做不了。”繁音揚起眉:“您別讓我背黑鍋。”


    “好啦,一家人不要說什麽背黑鍋。”繁爸爸又看向韓夫人,說:“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向你道歉,也請音音複職回去。之前是我亂來,老糊塗了,腦子不清醒,不清醒。”


    韓夫人笑了一聲:“我已經給他在公司安排了職位。”


    “那畢竟是你老公的企業,還是給他的孩子吧。”繁爸爸說:“我兒子就做我這個。”


    “你兒子?”韓夫人板起了臉,說:“音音十歲那年就開始參與你的工作,你戒毒之後我跟他商量,要他跟我走,他卻不肯,說他走了你會可憐,他想幫你。你承諾我說音音接手之前就能漂白,可是你漂了嗎?你一直貪著這些暴利不肯撒手!音音為這個跟你吵過多少次?你聽了嗎?整天說我老公,如果沒有我老公給你疏通關係,你能扛到現在?如今二十多年過去,音音始終兢兢業業,讓你安心養老,你倒好!搞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就開始六親不認!你是想娶她還是她已經有了你的種,你怕我兒子坐久了不肯去,就過河拆橋找這借口叫他滾蛋?”


    “哪有呀妍妍!”繁爸爸露出一臉坐立不安的神色,無辜的表情仿佛他之前的行為都是我們在冤枉他似的:“我之前隻是有點生氣嘛,畢竟我以為那個小孩子真的是音音的兒子,昨天午才知道不是。我對那個小娃娃一點興趣也沒有。”


    “一點興趣都沒有?”韓夫人冷笑一聲:“昨天晚上你的賭場又被警察搞了,一班人都因為運毒在審。你知道為什麽會出事,才終於忍不住來找我。但是繁盛,這件事,已經沒得商量了。”


    原來如此。


    我就說繁爸爸突然轉變態度好奇怪,運毒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是重罪,他沾上就沒辦法輕易逃脫。


    但繁音依然滿臉輕鬆地靠在沙發上,麵帶奚落地看著他。


    繁爸爸當然還在堅持:“真的沒有啦,妍妍,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


    “別用這個說事。”韓夫人打斷他說:“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也知道,你這個人不出點血就不知道疼。你現在要音音回去,不行,他不去給你收拾爛攤子。”


    繁爸爸便沒說話,咬著嘴唇低頭小媳婦似的沉默了一會兒,複又抬起頭,像是有點裝不住了,說:“這件小事我倒是可以解決,就是不知道你是打算就此罷手,還是繼續嘞?”


    韓夫人說:“搞到你卷鋪蓋跑路為止。”


    “哎呦,那對音音也不好的……”


    “沒關係,音音有人格分裂症,在他犯罪時沒有控製自己行為的能力。結果最慘不過進精神病醫院治療,他稍微堅持,我老公就把他弄出來了。”韓夫人說:“但你就準備跑一輩子吧。”


    “妍妍……”繁爸爸哀嚎:“咱們這麽多年的情誼了,你怎麽能把事做得這麽絕呢?”


    韓夫人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沒回答他。


    顯然繁爸爸這種說法是不合理的,明明是他自己做得比較絕。他把繁音撤職就是太傷人家感情了,當然,他的質疑沒有錯,但那也是針對我,不是針對繁音。


    “其實就是孫子的事情啦。”繁爸爸開始小心翼翼地解釋:“音音說是他殺他兒子,呐這樣就太過分了對不對?父親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怎麽能要他的命呢?”


    “道理是這樣沒錯。”韓夫人說:“但你說他老婆殺你孫子,你讓他怎麽回答?我很多年前也對你講過同樣的話,在這個家裏,他老婆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她的丈夫。你無憑無據抹黑人家,音音總不能罵你,那就隻能攬到自己頭上了。你一把年紀怎麽依然參不透這個呢?”


    事情當然不是這樣的。


    從上次的文件袋可以倒推出,繁爸爸當時恐怕已經看到了一些足以令他信服的東西,比如親子鑒定報告。所以他當時的質疑沒有問題,隻是韓夫人沒有按照這個邏輯去說,她有意忽略了我的部分,占領了道德高地。


    繁爸爸畢竟有求於人,關鍵證據又被繁音毀滅了,便歎了口氣,說:“我已經知道錯了。”


    “何況這個孩子的真實性到現在都沒有定論,你為了一件莫須有的事傷害靈雨的心,你不要以為每一個女人都能這樣對待你兒子,不走,也不報複他,還勤勤懇懇地呆在他身邊。”韓夫人說:“何況她畢竟是蘇家的孩子,你這不是在打她老爸臉嗎?”


    “你說得都對。”繁爸爸小聲說:“我真的知道錯了。但你真的不要亂來,精神病醫院環境很糟的,咱們音音受不了。”


    “我受得了。”繁音說:“再糟也比跑路坐牢舒服多了。”


    繁爸爸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又好聲好氣地看向韓夫人,柔聲說:“妍妍,我知道你沒那麽狠的心,你隻告訴我,你需要我做點什麽?”


    韓夫人看向繁音,示意他提。


    繁音便說:“我要跟你財務分開。”


    繁爸爸一愣。


    “我會給你打錢,但這裏從此之後都是由我說了算。”繁音說:“不放心就不要答應,你也清楚,我媽媽不可能真的把你送進監獄。”


    繁爸爸猶豫了,問:“那如果你精神不好呢?”


    “那也好過你突然攆我走。”繁音說:“雖然我知道你還會讓我回來,但你很清楚,有時候一件很小的,沒有被關注到的事會突然捅出一個大簍子。最近我吃不睡不著,我知道您不差,但您已經太多年沒有坐在那個位置上了,所有事都變了,很多合作夥伴你都不了解。我很擔心警察突然找上門,告訴我你或者組織裏的要員被捕了。爸爸,我覺得你太任性了。”


    我就說這家夥根本就不是閑得來的那種人。


    繁爸爸望了望他,說:“爸爸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不行,跟你打交道必須把事情做到絕處,你太容易因為自己的利益違背承諾。”繁音說:“另外就是我的孩子和我的老婆,是我來決定的事。你能決定的隻有你的孩子和你的老婆,你沒有資格來調查我家庭內部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分清這個。”


    繁爸爸默默地,沒有說話。


    我看向繁音,心裏有些溫暖。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男人敢對置喙自己婚姻的父母這樣說話,何況還是孫子的事。但他反複對他爸爸強調這個,真的讓我覺得自己總算沒有白跟他這一場,可恨是可恨,卻也不是一點優點也沒有。


    “接來還有一個問題,米雪你打算怎麽處理?”繁音問:“以及米粒。你必須詳細告訴我,這段時間她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真的沒有什麽,小……米雪不是個壞孩子。”繁爸爸觀察著韓夫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她是個很可憐,很善良的孩子。她媽媽其實待她不好,爸爸也因為媽媽出軌總是質疑她的身份,給她造成了很大傷害。她的個性也和阿景一樣,阿景在她這個年紀時,也是她那樣子,膽小怕事,在你們看來有點可惡,當年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現在再見到,就覺得格外親切。你昨天那樣對她,把她嚇壞了。”


    韓夫人神色稍軟,說:“你得明白,再像那也不是繁景。繁景不害你,她不一樣。反而越像,你就越該謹慎。”


    “我手裏沒有什麽秘密,又已經一把年紀。”繁爸爸居然還在堅持:“何況我也清楚那不是阿景,隻是我確實是喜歡這孩子。我也調查過,她的身份沒有問題。音音說我沒有見到孫子,就不應質疑。那麽,沒有調查出她的問題,就那樣對她,你也太有失風度了。”


    韓夫人來了興趣,問繁音:“你昨天對她做什麽了?”


    “你聽了會生氣的。”繁爸爸說:“總之,米雪的事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我承諾要供她讀書,直到她不想讀為止。也告訴她,她就把我家當做她的家。”


    繁音沒說話,韓夫人道:“你真不覺得她會要你的命?”


    “不覺得。”繁爸爸說:“就算她要了,我也認了。”


    韓夫人便沒再說話,繁音便說:“如果我能證明米雪有問題呢?”


    “那就聽你的。”繁爸爸說:“但在你證明之前,絕不能再欺負她。尤其是昨天那種方式。”


    繁音看向忙著啃葡萄的念念,說:“寶貝兒過來。”


    念念聽不懂大家說話,恐怕本來就煩得不行,一聽繁音叫她立刻顛顛地躥過去,猴子一樣地爬到了她腿上。


    繁音果然說:“告訴爺爺奶奶,昨天那個小阿姨對你做什麽了。”


    “她戳我的頭!還說我是小雜毛。”念念根本不用別人哄著說,這家夥曆來都不吃虧:“她讓我乖乖呆在房間裏,說我如果敢亂跑,就敲斷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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