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能劇烈運動,更不能受刺激。我可不希望他一命嗚呼,免得我和孩子們在他老爸那裏吃虧。


    他沒動。


    我又使勁拉了拉他,騙他說:“我恢複得不好,有點疼。”


    他還是沒動,許久,一陣窸窣,他爬了回來,躺到了我旁邊,把頭靠到了我的頭旁邊。


    這我可以看清他了,果然臉色蒼白。做不了還想做,真想揶揄他幾句,想想可能會氣死他,隻好沉默了。


    我問:“需要讓醫生來麽?”


    “不用。”他的聲音很疲憊,一邊拉住了我的手,往他身上某個血液集中的部位拉。


    我隻好使勁抽出手,問:“不要命了?”


    他沉默了,還嘴硬:“又不是做就會死……”


    “這麽確定?”


    他沒吭聲。


    但我繼續咄咄逼人:“這麽說已經拿五朵金花測試過了?”


    他的眼珠子滑到了我這邊,有點不忿,卻沒說話。


    “睡覺。”討厭,撩得我也睡不著了。


    我使勁閉上眼睛,卻感覺他還在拉我的手,企圖滿足他找死的需求。我想他總不想送命,就是欠管教,便用手指輕輕彈了。感覺他的小.兄弟抖了抖,他整個人也過了電似的,總算放開了我的手。


    後半夜睡得比較安心。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在憐茵喝奶時醒來,發現繁音已經不見了。


    現在才六點,他走也不急於這一時,但念念肯定沒醒。


    我喂了憐茵後,便帶她一起找繁音。他正在書房,阿昌也在。我這才想起,昨晚知道我睡著,阿昌依然沒有來。


    我便進去跟他打了招呼,問有什麽事。繁音說:“昨天阿昌拿來了計劃,我覺得不合適,讓他找我爸爸改了拿給我看。”


    我問:“那改好的呢?”


    繁音把桌上的文件拿了過來。此時憐茵正躺在嬰兒車裏眨巴著眼睛瞅繁音,他的注意力就被她吸引了,握住了她的小腳丫。


    第一步當然是疏通關係,且讓律師一起拖延案件時間。然後是買通警察局的一些高層,讓他們抽走關鍵證據,令案子無法起訴。這一步本來比較難,因為救我時用掉了幾乎所有可靠的關係,但我養父介紹了很好的中間人。有了中間人,就可以再建立新的關係,但這麽突然不太容易。


    另外就是要動用一些政治手段了,選舉也不是完全清白的,政治家需要支持,因此繁家有屬於自己的關係,可以通過威逼利誘施壓等等手段。而且,我養父介紹的關係裏,也有這類型的人。


    與此同時,張同學和他老爸是必須要解決的,受害人家境比較貧寒,也沒什麽社會地位,這點比較容易。我前不久就已經派人去遊說,取得了不錯的溝通效果。


    大體就是這樣,最重要的莫過於怎樣去接觸這些關鍵人物?因為這些人和我們的關係都稱不上親近,不像救我時用的都是最堅固的關係,所以派誰去談?如何去談?這都是問題。萬一談不攏,不僅做不成事,還會搞出危機。


    繁爸爸訂的都是他自己或者阿昌,繁音都改成了他自己。


    最近的見麵在這周,我問:“你身體行嗎?”


    “行。”他說:“我爸爸不了解這些人,他去容易壞事。現在是咱們求人辦事,阿昌身份不夠。”


    阿昌說:“但您身體不好。”


    “聊聊天能怎樣?”繁音笑著說:“該小心的是他們。”


    我說:“這種見麵需要見多久?沒危險怎麽不帶我?”


    繁音說:“你不懂。”


    我說:“可這裏麵一半都是我爸爸介紹的人。就算都是約見麵吃飯,也要陪酒的。”


    繁音和阿昌對視了一眼,倆人一起笑了。


    我便惱火起來。


    繁音開了口:“所謂的見,不是這樣見。是讓中間人帶他們到某個地方,比如玩牌,拍賣會……不管是哪,總之是他們感興趣的地方,到時設個套子讓他們鑽,一旦鑽進來,樂不樂意,都得先替我把這件事做了。沒有這方麵的需求,就送女人,對女人沒興趣的,可以送男人。我不是去陪他們吃飯喝酒,是拿著他們的證據,告訴他們,這個東西你不幹,我就爆料,讓你滾回家,我還要殺你全家。所以,你不適合出現。”


    我問:“你們的計劃裏怎麽沒寫?”


    繁音又笑:“我爸不想讓你看見,何況他也沒計劃讓你做這些。”


    我說:“是在防著我嗎?”


    他又開始笑。


    我沒說話。


    繁音笑了一會兒,斂起笑容,說:“阿昌先出去歇著,等一起吃早餐。”


    阿昌點頭出去了。繁音認真起來,說:“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這些人都不好說話,一旦出事,你得帶家裏人跑。”


    “那怎麽不能讓阿昌去?”


    “說了身份不夠,對方不容易信任他。這就好比你家和我家談結婚的事,你父母來了,我父母還活著,來的卻隻有我哥哥,你們家能高興麽?”繁音說:“何況我覺得星星不喜歡準易,這件事咱們將來還要反悔。但我不想失去阿昌,所以我不希望他在星星的這件事上承擔太多風險。”


    好吧。


    我問:“你覺得解決這件事的成功率有變高了一點嗎?畢竟我爸爸介紹了人。”


    繁音又哼了一聲:“我就是覺得你爸爸真夠老奸巨猾。”


    “怎麽啦?”


    “自己女兒出事時候裝得那麽可憐,讓我一個人撈你出來。”他不忿地說:“沒想到幫手這麽多。”


    “就是為了測驗你對我是不是有情義。”我說:“現在你女兒有事,他不也幫忙了嗎?”


    他瞥了我一眼,微微地笑了,扭頭見憐茵又在舉手,想要伸手去抱,被我阻止。我問:“你什麽時候去醫院?”


    他不答反問:“你一天來看我幾次?”


    “一天來看你幾次?”笑話:“一周看你一次。”


    他黑了臉,說:“那我就在家。”


    “沒空天天看你好幾次。”我說:“我很忙的。”


    他就黑著臉,不再說話了。


    “樓吃飯,”我說:“然後送你回醫院。”


    他還不理我。


    我等了一會兒,見他始終不動,便問:“還不想走?”


    “我自己的家,我為什麽非要走?”他又用眼睛剜我,還胡攪蠻纏:“不走。”


    “那你要怎樣才走?”


    “一天看我幾次?”


    “一次?”


    又不吭聲也不動了。


    我等了好久,說:“兩次,但不能保證每天,醫院離得太遠了。不答應就算了。”


    他沒吭聲,慢騰騰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卻不走,而是露出一臉欠扁的命令式:“愣著幹什麽?”


    喲。


    “扶我。”他命令。


    真想打他,但怕打死,我隻好去扶著了,叫他推嬰兒車。


    吃過早餐後,繁音上樓去換衣服,念念也跟了上去。阿昌趁機說:“那邊已經初步得手了。”


    我忙問:“怎麽樣?”


    “老先生對小蝶很感興趣,昨天聊得很愉快,還說希望她每天都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阿欣暫時還沒有被他關注到,所以會配合。”


    兩個都太像了就不合適了,畢竟韓夫人那種類型的女人其實不多。所以當初的計劃就是,哪個成功引起注意,另一個就表現得低調些,配合就是了。


    給家裏送菜的小丫頭也能被他注意到,看來老頭真是太寂寞了。想到他會被整,我心裏就有點高興。但這次韓夫人來談了,因此我說:“依我看,不用真的懷孕,隻要發生關係就夠了。”


    阿昌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先生。”


    “謝謝。”我知道他是想要好處:“準易有遇到什麽困難麽?”


    “困難倒是沒有。”他可能覺得我比較容易同意繁星和林準易?所以這件事也是單獨找我說:“隻是我覺得大小姐似乎不太開心,個月是她的生日,但準易很苦惱,不知道該送些什麽討她歡心。”


    我忍不住笑:“準易可不像是連這種主意都拿不出的孩子。”


    阿昌幹笑幾聲,說:“我是怕他太有主意了。坦白說準易個性好強,也從未接觸過女孩子。大小姐必然是細膩的女孩子,我怕他想得不夠周全。”


    “那我就給你問問。”我不能駁他,而且相比繁音的消極態度,我還是比較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不過你也問問準易。我總覺得星星最近精神不好,他們是不是起了爭執?吵架傷感情。”


    阿昌點頭。


    聊到這裏時,林叔來了,說繁音打電話叫我上樓去。


    阿昌陪繁音回醫院,見我要上樓,便到車裏去等著。


    我在更衣室找到繁音,他正在更衣室中央那張沙發椅上靠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身旁的衣架上掛著一件粉襯衫,一條黃色運動褲以及一件駝色的大衣,看上去不倫不類。念念正忙乎著在表櫃裏找手表,很快就找到了,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命令:“這個!”


    繁音接了過來,是運動款的電子表。他更絕望了:“寶貝兒,這表太醜了……”


    “說好我挑你就穿的!”念念皺起眉頭,訓斥道:“總是囉囉嗦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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