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連死都不怕,怎麽可能僅僅是“想通”?其中必然有貓膩。


    我沉默著,而她似乎有些心急,說:“阿姨,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很好,我繼承了很多財產,有了很多人脈,與從前完全不同了。”我說:“隻是最近苦於沒有信任的人,身邊的人都不是很得力。”


    她不說話,我繼續暗示她:“我也基本不用再擔心任何事,有能力讓我的孩子不再受委屈,她們現在的處境很安全。”


    果然,一聽這話,她立刻叫了一聲:“阿姨……”


    “嗯。”我聽得出她的意思。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電話被控製的問題,因為無論我們說得多麽隱蔽,哪怕用摩斯電碼,那一家子人也會分析出來。我要是沒記錯,這一塊以前是林準易負責的,所以說,要解決這個問題,星星自己就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隻是我要先試探她能信任我,懂我的意思。


    我應過了聲,她便安靜下來,在我的想法裏,這就算是和我接到頭了。我繼續說:“我打來,是因為我跟你爺爺吵了架。他堅持要我去你們的訂婚宴,但我堅決不想參加。希望你能代我跟準易說聲抱歉。”


    “好。”就這一個“好”字,她的聲音裏已沒有了死氣沉沉。


    掛了電話,我就開始等,一下午又飛也似地過去,卻沒有任何消息。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焦慮,畢竟我總是被算計,總是失敗,幾乎沒有成功過。我不停地想著自己做這些事有沒有紕漏,又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現在是聽天命階段。


    一直到傍晚,韓夫人那裏才回了信息,她的聲音很疲憊,說:“我已經把黎醫生接來了,我老公正在跟他談,我也準備重新調查他的背景。”


    “好。”我問:“方便讓我跟他通話嗎?”


    “你先忙找音音吧,”她問:“那邊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我說:“如果今天晚上還沒有,那我……”


    “別急。”她說:“稍安勿躁,咱們等得起。”


    我真是驚訝,她居然這麽淡定,我問:“您不擔心他的安危嗎?”


    “坦白說擔心,”她說:“但我這輩子已經因為擔心中招過太多次了。”


    我說:“如果今晚都沒有消息,那也證明我可能安排錯了。”


    “錯就錯了。”她說:“你已經盡力了。”


    我隻得說:“謝謝您。您身體還好嗎?怎麽聽起來好累?”


    “隻是喝了一點酒,”她說:“很快就打算睡了。”


    “哦。”


    “對了,我女兒離得你不遠,我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她的語氣稍有些別扭:“有空的話,幫我看看她。”


    “好。”


    “不過你別露麵,免得讓她知道。”這麽久了,她居然還是這個態度:“派個人去看看就是了。”


    “好。”


    “千萬不要給她生意。”韓夫人強調說:“我隻想知道她好不好。”


    “好。”我說:“但如果她過得很艱難呢?”


    “隻要不出大的紕漏,其他隨她去。”韓夫人說。


    “哦。”


    “怎麽?”


    “沒什麽。”我說:“我反而有點擔心,上次音音也挺擔心的。”雖然我不知道那是哪個人格。


    韓夫人便笑了,說:“如果你見過我女兒,就會知道她是一個一點都不需要人擔心的孩子。災難來時,是躲不開的。”


    如果她真的想得這麽通透,就不必要我去看她好不好了。然而我沒有必要戳穿她,便笑著說:“好,我知道了,這就安排。”


    “得了空再說。”她謙讓。


    “好。”我說:“我知道啦。”


    黎醫生這算是解決了,我相信這家夥一定能查出點什麽。而且,消息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接踵而至,周助理又來告訴我,調查了七姐最近的人際往來和通訊記錄,她聯係的人中,有繁音的號碼。


    七姐對繁音一直有意,小甜甜想要搞定她,如同探囊取物。搞定她之後,就相當於在我家,尤其是我孩子身邊安插了一個隨時都可能會致命的敵人。


    相比之下,一直與我為敵,卻深得我養父信任的珊珊,才是可以被我考慮的對象。


    七姐這裏已經基本確定有問題,我讓周助理安排找個借口控製她,進一步調查。他去辦了,而我這兒,又來了新的消息。


    這次,是蒲藍。


    他說:“他們果然不同意你的要求。”


    我說:“你能轉交東西麽?或者給我個地址。”


    “你想轉交什麽?”


    我沒說話。


    他壓低了聲音問:“你想摘我姐姐的哪裏?”


    “你問這麽多幹什麽?”我說:“知道的太多對你不好。”


    他的語氣有些糾結:“我總感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本來隻說要談,沒說要搞這麽多事。”


    “哦?你是說猜不到我會怎麽對她?”聯想到他從前對我說的話,顯然他是知道蒲萄和繁音之間的事,唯有我是個傻子。


    “我猜得到,但我以為你不會那麽做。”他歎息著說。


    “你以為我會怎麽做?被你們耍的團團轉,然後哭?”我說:“還是你以為我見她是為了下跪求她,叫她放過我不要搶我的丈夫?”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我一直覺得你十分善良,不會做出這麽有攻擊性的事。最多隻是打她幾巴掌。”


    我說:“我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麽。”


    “那你幹嘛扣著她?”他說:“我現在完全搞不懂你想做什麽,你打算扣她多久?”


    “先看那邊什麽時候願意讓我老公給我打電話。”我說。


    “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何況你鐵定知道。如果他們給你打電話,傻子都知道要趁機利用電話定位,藏身之地都暴露了,他們還怎麽跟你談條件?而且現在你把事情捅給條子也是個錯誤,道上的事按規矩不能讓條子參與,現在很難說你老公是不是還活著。”蒲藍說:“你提的條件半點交易的誠意都沒有!”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提?”我問。


    “請一個中間人,兩邊都提供人質安全的信息,比如錄音帶,交給彼此來確定自己的人質還活著。”他說:“中間人需要是一貫做這種公正的家族,需要不偏不倚,也要分別給兩方人質。都安排妥當後,擇日子談判,一起把人帶出來,換回去。”


    我說:“這套流程走完得多久?”


    “看時間,你要先把條子那打發了。”他說:“然後我幫你帶話,確定你老公還活著。中間人可以你們雙方商量。”


    我說:“最快要多久?”


    “至少也要兩周。”他說:“你這情況,得一個月左右。”


    “那我不這麽做確實是對的。”我說:“我本來今天就必須去加拿大,行程已經耽誤了,我請了假,但不能太久,隻有兩天時間。兩天之內,他們想談就談,不想談就算了,叫他們撕票吧。”


    他不說話了。


    我問:“怎麽了?”


    “你到底想不想救他?”他問。


    “我當然想了,我擔心得一夜沒睡。”我說:“但我的條件就是這樣。我是正經商人,守法公民,我家有人失蹤,我當然要找警察。你幫我帶話過去,這件事他們必須先叫我老公給我打電話,否則這事不用再談,我這就去給我老公定棺材。”


    蒲藍似乎一頭霧水,看來他對那邊的情況的確沒什麽了解:“可你這樣完全沒法談。”


    “你把話帶去就是。”我說了個冷的不能冷的笑話:“沒法談就不談,我要是成了寡婦,你不就有機會了?”︽2︽2︽.*2閣︽2,


    現在黑白兩道天羅地網,他們在那一畝三分地窩著必然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我覺得蒲藍的話沒有錯,他所說的方式也的確是黑幫談判的常規方式。可是繁老頭絕不會舍得把他的寶貝兒子推進火坑,但找警察卻是他建議的。


    這讓我有點不明白這老頭的目的,但我至少可以確定這個行為絕對沒錯。由此可以進一步確定,這事就是繁音自導自演的。


    蒲藍幹笑了一下,說:“那這樣,我再去說說。”


    “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我說:“不用你用嘴說,我給你東西。”


    他猜得出我所說的東西是什麽,急道:“先不要,我先去說。”


    我不由笑了:“我真弄不懂你。”他先是配合李暖暖把自己的姐姐賣了,卻又不舍得我割她身上的一塊給那邊表明我的態度。我不信他是覺得我善良,他又不傻。


    他明白我的意思,頗為無奈地說:“李小姐告訴我了,你可能會殺了她,那全憑你的心情。我也承認,我願意你殺她。但我不願意你虐殺她。我恨她,恨不得她死,但她同時是我姐姐,我希望給她一些外人沒有的待遇,所以我想給她個痛快,留她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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