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泣了一會兒,見他始終冷淡,便不再說話了。


    僵持半晌,繁星終於不再堅持,站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我走了,對不起。”


    見他沒有回頭,又道:“謝謝你這麽愛我。”


    他依舊沒有回頭。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他始終堅持,便說:“希望你的身體趕快好起來,祝你將來幸福。”


    他閉上了眼睛。


    她見狀又說了一句:“拜拜。”


    隨即轉身出了病房。


    一直走到電梯口,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打開包翻了翻,發現病例的確是忘拿了。


    她正猶豫著是否要回去拿,“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她拿出手機,想要拜托照料他的護士幫忙去取,還未找到號碼,便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不禁一喜,但也就是這麽短的時間裏,來人已經趕到了她身後,有力的臂膀摟住了她瘦弱的身子。


    他的胸口緊貼著她的背,她能夠感覺到他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別走……”他的身體尚不能承受過分劇烈的運動,他喘息著:“對不起,星星。不要走……”


    她不禁咬住了嘴唇,眼角的餘光看到他同樣泛紅的眼睛。


    “不要祝我幸福。”他閉上了雙眼,聲音在顫抖:“沒有你我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很沒骨氣,也很丟臉。這麽大的事她說騙就騙,騙完了也沒見她有多抱歉,不過是掉了幾滴眼淚,說了幾句軟化,他就見不得了。


    可是縱然嘲笑著自己,在她的手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的內心裏又有了一絲隱秘的慶幸:


    還好,趕上了……


    結婚並不是林準易提出來的,這些年平靜的生活已經讓他的心境越來越平和,很少再去刻意地強求。


    不過,縱然如此,繁星問他願不願結婚時,他還是難免狠狠地激動了一番。


    因為雖然沒有再對同居關係表示異議,但他始終無法戰勝自己內心中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他知道自己如果一生都不與她結婚,最終肯定會遺憾。


    幸好,三十歲這年,繁星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便是他一直想要的求婚戒指。


    雖然三十歲的生日很重要,但正因為這麽重要,林準易才拒絕了朋友們想為他辦party的提議,而是由繁星來幫他安排。


    他是一個喜愛社交的人,尤其害怕孤獨,所以他長袖善舞,盡可能多的廣交朋友。但繁星恰好相反,她早已不習慣與人交友,甚至懼怕過分親密的關係,所以常常獨來獨往。


    林準易總擔心她自己呆著會感到無聊,於是總膩著她,被她攆了幾次後,才覺察到自己不過是找借口賴在她身邊而已。


    被嫌棄得多了,林準易便恢複了自己的社交,不多時,繁星又總是找借口加入到他的社交圈裏。


    雖然兩人還是有諸多意見不合,但他們已經找到了和睦相處的秘訣,那便是在求同存異的同時互相影響。


    所以,雖然生日渴望和朋友們共聚,但與她一起到需要提前至少一年才能訂到的度假勝地享受美好的二人世界是更加快樂的事。


    蛋糕是繁星親手烤的,這幾年她並不常烹飪,所以味道不敢恭維。但可能是因為她總是畫畫,所以蛋糕看上去是極美的,盡管它是2d的。


    林準易吹蠟燭之前,繁星提醒他:“要許願哦。”


    他閉上眼許起願來,和每年一樣,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娶到她。


    這個願望放在心裏。


    待他吹過了蠟燭,繁星問:“你許了什麽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了。”


    “說說看,”她壞笑道:“萬一實現了呢?”


    林準易說:“希望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她皺起眉頭:“怎麽不祝我壽比南山呢?”


    他也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都說了不想告訴你,你還要問,那隻好敷衍你。”


    她露出一臉不快,“那就算了,你一點都不愛我。”


    他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連個願望都不肯告訴,”她不悅地說:“明顯是那願望把我重要。”


    “你這是強盜邏輯。”林準易說:“去年你也沒有把你的生日願望告訴我。”


    “你都說是去年了。”


    “今年你的還沒到。”


    “等到了我就告訴你好了!”她煩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小氣鬼。”


    林準易上鉤了,感到很無奈:“我不想你生氣。”


    “我已經生氣了,隻有你說了才能彌補。”


    “那你要保證我說了你不準生氣。”


    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起來有些頑皮:“搞不好還能幫你實現呢。”


    林準易被她的表情誘惑到了,“我希望這輩子能有機會娶你……說好不準生氣。”


    “你已經沒機會‘娶’了。”她突然掏出一隻首飾盒,說:“你隻能選擇跟我結婚。”


    他接過了盒子,打開來,許久才回神問:“這戒指是不是太花哨了?”


    “不花哨,”她笑了,“跪下。”


    他又是愣了一下才會意單膝跪下,她朝他伸出手,笑著說:“給我戴上,對我求婚。”


    他接過了戒指,握住了她的手。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全無準備,因此緊張得不得了:“星星,嫁給我吧。”


    “都說了不是‘嫁’。”她強調:“你要有誠意一點。”


    他知道她是故意逗他,但這畢竟是一件大事,所以他強迫自己冷靜些,稍久,才再度開口,抬頭看著她說:“親愛的,跟我結婚吧,我不想再這麽沒名沒分地過下去了。”


    她立刻就笑了,說:“你可以起來了。”


    他沒答話,先握著她的手,把那個花裏胡哨的指環套了上去。同時聽到她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


    “人多你肯定會累,那就少一點吧,隻請你想請的人。”他想也不想地說。


    “人多也好,”她說:“你想讓誰來,都可以來。”


    “那你得陪我應酬才行。”他說。


    “好啊,但我不喝酒。”


    林準易沒想到這件事她依他了,他知道這對她來說很不容易,因為她生平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和不認識的人寒暄。


    婚禮的事由林準易全程操辦,他決定全都按照繁星喜歡的布置,算是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


    對他來說,做到這一切並不難,畢竟他在各方都有著豐富的人脈,可以把一切都布置得完美無瑕。


    繁星則隻負責屬於自己的婚紗等物,伴娘則請了正在讀中學的念念。在全家人的阻攔下,那個小妮子終於放棄了要穿黑色禮服的想法。


    大家決定讓弟弟當花童,但他有點忸怩,因為上次當花童時的小西裝太緊了,他感覺自己受了委屈。不過在林準易答應送他一個思慕已久的機器人之後,他立刻改變了想法。


    雖然繁星沒有女性朋友,但幫助準備婚禮的朋友中有很多女性,她們找到繁星,設計了一些為難林準易的小遊戲。


    林準易深知這些女人的秉性,不落人後地偷偷在她的化妝間裏放了一隻竊聽器以備不時之需,因為女孩兒們會在那裏商議計劃。


    婚禮的日子很快便到了,這天,盡管明白會累上好幾天,林準易依然失眠了一整個晚上。一會兒想起從前的種種,一會兒又猜測起她穿上婚紗的樣子。他甚至猜想或許她內心並不那麽想結婚,她隻是知道他太想了,才成全他。


    一直琢磨到早上,林準易才稍微睡了一小會兒,但很快便被叫醒,因為要穿禮服。


    新郎的畢竟要簡單些,他很快便做好了準備,但還需等一會兒才能夠出發。


    想到還有一小時就能見到她穿婚紗的樣子,他的心激動地砰砰直跳。為了平複這種激動,他到露台去自己冷靜了一會兒,並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機,想要撥通她的號碼聽聽她的聲音,想知道她是否如他一樣緊張激動,又覺得提前聯係仿佛不太吉利。


    猶豫了一會兒,他想起自己的監聽器,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智慧來。


    監聽器用手機便可以打開,他打開來,先是聽到裏麵有念念和其他女孩的聲音,這些家夥果然在商議怎麽為難他。


    但她們並沒有說多久,便有人敲門,說:“繁太太來了。”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看來是其他人都回避了。監聽器中沉寂了好久,才傳來開關門的聲音,繁星的聲音傳來:“蘇阿姨。”她的語氣很高興。


    林準易聽出繁太太來是有話要說,按道理他應當趕快關了監聽器,但鬼使神差地,他沒有關上它。


    那邊繁太太跟她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說:“今天一早,你的醫生送來了這個。”


    紙張的聲音傳來,繁星立刻問:“怎麽送到了您這裏?”


    “是送到了你爸爸那裏,畢竟你今天結婚,不好聯絡你。”繁太太說:“你先告訴我,你要跟他結婚,是因為愛他,想跟他過完下半生,還是因為這個?”


    繁星沉默了一下,問:“我還哪有下半生?能過多久就算多久。”


    繁太太道:“如果是為了這個,那我勸你還是算了,孩子咱們自己家又不是照顧不好,不需要你勉強自己。”


    “我當然沒有,”繁星的音調上揚著:“我愛他,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跟他結婚的。”


    繁太太也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我還沒有告訴他,因為我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他生下來,產後的激素改變肯定會加重我的病,我不知道到時自己會不會瘋掉。”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落,“但如果不要這個孩子,可能我就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想當媽媽。他們家隻剩他自己,我想他肯定也想做爸爸。”


    繁太太問:“那關於這個,你問過醫生了嗎?”


    “還沒有。”她說:“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怕醫生建議我流產。”


    “那你問過準易了嗎?”


    “也沒有,您上次不是幫我做了假證明嘛?我還沒有對他坦白。”她說:“一旦他知道其實有病,肯定又要緊張兮兮地做那些不理智的事。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我也覺得自己每天都很開心,沒有抑鬱。”


    林準易按上了電話,回到臥室,打開保險箱,找出那份病例。


    那印章上有一處巨大的破綻,現在他明白那是故意留下讓他發現的。


    他原樣把它放了回去,鎖上了保險箱。


    門外有人敲門,說:“林先生,是時候出發去禮堂了。”


    五分鍾前,化妝間裏:


    繁太太說:“以前可以這樣,但懷孕生子是特殊時期,你必須要有他的支持才能降低病情加重的風險。還是要告訴他的,如果你開不了口,就交給我來做。”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想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她說著,看向窗簾的方向,暗紅色的窗簾裏,紅色小燈一閃而滅,不夠仔細的話,根本無法發現。


    連結婚都要作弊。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呢。


    (本番外完)


    接下來寫個有關蘇蘇婚禮的小番外,會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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