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過來的時候,迎春她們已經回去了,隻有探春仍舊呆在書桌前在練字。


    “三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我聽你璉二哥哥說,皇上恨不得馬上發兵踏平茜香國,你去和親得不到什麽好處的。”


    探春也是第一次知道皇上對於茜香國的態度,不過她並沒有全信。大吳立國近百年, 一直都沒有消除茜香國的後患,和親對於國家還是有利的。


    “鳳姐姐,多謝你的好意,這件事情父親已經上報給皇上了,沒有更改的餘地。”


    聽出探春話語中堅定的語氣,王熙鳳也無法。不說大房、二房幾乎已經撕破臉, 就算原本好好的,也阻止不了賈政讓探春和親的決定。


    “三妹妹,姐姐也沒什麽能幫你的,這段日子,你有什麽想要的就告訴我,我一定幫你辦到。”


    探春猶豫了一下,她真的是有話想要說。賈府的出身是她的驕傲,眼看著府裏敗落,她不忍心看著府裏敗落下去。原本她隻是個未出閣的小女孩,沒有什麽話語權,很多想法也隻能在心裏想一想。


    “鳳姐姐,既然你提到了,妹妹還真有事情想要和你說一說。”


    “三妹妹盡管說,就算我辦不到,還有你璉二哥哥呢。”


    探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鳳姐姐,咱們家的情況, 你比我了解。大姐姐封了貴妃原本是咱們家的榮耀, 可是咱們家為了省親別墅空耗了那麽多的銀子,卻什麽也沒有得到。”


    “三妹妹, 這些都是老太太、太太做的決定, 我也改變不了。你還是別說這些了,說一說你想要什麽吧。”


    探春等到王熙鳳說完接著自己的話說道:“鳳姐姐,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從外頭殺來,一時是對府裏沒什麽影響的,這就是古人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咱們府裏先自殺自滅起來,那麽很快就會敗亡的。”


    王熙鳳心裏明白了,二房真是賊心不死,就連一個庶出的小姐也想要打府裏爵位的主意。她原本是帶著真心過來的,這時候也是寒了心。


    “三妹妹,姐姐沒讀過多少書,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真的聽不懂。”


    探春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看出王熙鳳的推諉,說道:“鳳姐姐,妹妹知道你心裏是明白的。別人家的府裏封了娘娘,家族都呈現出興旺的態勢。隻有咱們家,除了耗費幾百萬兩修了省親別墅,什麽也沒有得到。歸根結底,還是家族沒有能夠撐起大梁的子弟。”


    王熙鳳可是號稱鳳辣子, 還能怕探春這個小女孩。近些年, 她沒有和薛寶釵爭奪府裏的管家權, 並不是她怕了薛寶釵,而是不願意陷入無底洞當中。既然探春點明了,她也不藏著掖著。


    “三妹妹,你說得不對吧,你璉二哥哥雖然不成器,但也是為皇上當差的,照應咱們家裏還是沒問題的。你就不要多管那麽多的閑事了。”


    探春不放棄,說道:“鳳姐姐,璉二哥哥自然是個有能力的,可他現在也撐不起咱們榮國府。府裏有這個天賦的就隻有寶玉,若是咱們家能團結一心,有了我和親的功勞以及宮裏大姐姐的招撫,咱們家未必不能恢複往日的榮光。”


    脫離了賈府裏爭權奪利的紛爭,王熙鳳的眼界也不再困於內宅。外麵真正有能力的年輕人,哪有一個會向寶玉這樣整日裏混在內宅玩樂,連別人家的紈絝都比不了。薛蟠就算再胡鬧,也能幫著家裏辦點事情。可寶玉這麽大的人了,整日裏還把找老太太做主放在嘴邊,能有什麽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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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妹,這些事情都不是咱們女子該過問的。你既然說了這麽多,我也說一句。二房要的東西,大房給不起。這些日子,你若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打發人告訴我一聲,我一準給你弄來。茂哥兒快要醒了,我還要回去看看,就不在這多留了。”


    茂哥兒,就是王熙鳳和賈璉的兒子。王熙鳳看在探春就快離開的麵上,不願意和她多說什麽,借口看孩子就回去了。


    看著王熙鳳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悲從心中來,府裏的人都隻顧自己,沒有一點為整個家族著想的想法,這樣怎能是長久之計。她原本想要離開前為府裏做些事情,可看著王熙鳳的態度就知道,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想法。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著巧姐兒正在逗弄弟弟,王熙鳳心裏的怒氣也消了。探春畢竟是二房的閨女,她為二房考慮不是很正常嘛。又想到這件事情,恐怕黛玉還不知道,就打算派人和她說一聲。


    黛玉近日正在為身邊的丫鬟安排去處,特別是雪雁,自小跟著她長大,兩人之間的情分很深。雪雁最後選擇了福伯收養的那個兒子。福伯一直在揚州,照看老家的宅子,收養的那個孩子派到了京城。王湛鈞原本是想要這個孩子留在揚州替福伯養老的,福伯說什麽也不願意。這個人,黛玉也見過,為人精明,老實可靠,雪雁選擇他是最好不過的了。


    黛玉對著過來報信的小紅問道:“好端端的怎麽過來了,不是前兩天才見過嗎?”


    小紅說道:“並不是為了別的,我們奶奶讓我告訴太太一聲,三姑娘要去和親,想必聖旨快要下來了。太太若是想要見三姑娘,就請有空去府上一趟吧。”


    黛玉大驚失色,朝廷的事情,王湛鈞和林如海都沒有瞞著她,皇上明明下令和親公主必得南安王府上所出,怎麽會成了探春。南安太妃不舍得自家的女兒,但賈府畢竟還有娘娘在,無論如何也不敢打賈府的主意。等聽小紅說,這是賈政和王夫人的主意,探春已經認了南安太妃為孫女,也就不以為奇了。若是賈府自己提出,別人也說不出什麽。她也隻能感歎。這些勳貴膽子真大,皇上的意圖這麽明顯,他們居然還敢偷梁換柱。


    等到王湛鈞回來的時候,探春和親的旨意已經下來了。皇上對於南安王府的陰奉陽痿自然不順,但賈府打著自願為國分憂的幌子,一時也不好處理他們。反正早晚都要一鍋端,皇上也沒有好心攔著他們找死。給探春封了個不倫不類的公主名號,什麽賞賜都沒給。反正這件事情早就說明了,公主出嫁和贖人的銀子都是南安王府出。


    第二日,黛玉接到了賈府慶賀自家出了個公主的帖子,一時真的哭笑不得。這是變著法的給皇上添堵,黛玉哪裏敢去,京城也沒有幾家趕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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